第2章 2.狗粮与狗血
“尤遥，我喜欢……”
说实话，在吐出这句不算完整也略欠感情的“真情流露”之前，晏今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叫错名字。
毕竟前两天，她刚按照“女配系统”安排的剧情走向，给“三号男嘉宾”一表深情。
而昨晚，她又因为带心情欠佳的队友打模拟对抗赛熬了一整晚，到现在脑子都还不大清醒。
所以，当“四号男嘉宾”尤遥打断她的话，一把子把礼物扔在地上时，晏今松了口气。
不愧是重要角色，什么戏都能搭。
以及，她总算成功完成扮演万人嫌的任务了。
现在只要领了便当，她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这个虚假的小说世界。
之所以说是小说世界，还要回到两年前。
那时候她刚考进军事学院，同寝室的是一个高年级的女生。
跟精神力偏弱、体质强的晏今不同，室友属于精神力强，体质偏弱的学生。
除了必要的体能、对抗训练，室友平时会用精神力在星网上建造可供全息体验的虚拟小说世界，并定时对外开放共享权限，以此不断提升精神力的使用限度。
为了吸引更多的玩家，她还特意为世界设定了小说式的背景——
读者以女主余子星的身份代入，原本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军校生，却意外获得了能与异兽/交流的能力，并因此进入异星生物管理局，成为了那里面的实习生。
之后就过上了专攻打怪、兼职跟男主撒狗粮的日子。
小说情节简单，世界又建造得比较完整，吸引了一大批读者。
不过在临近结尾的时候，室友忽然哭丧着脸跟晏今说自己进入了瓶颈期。
原来是有读者留言，说是女主身边还缺点儿什么，来衬托她的好。
这留言就像是丢进水里的石子儿，引来了不少评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有说女主缺朋友的，说她缺心眼儿的，缺个星球的，缺乏锻炼的，缺几个cp的，缺条狗跟着啃狗粮的……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室友盯着那个问题，愣是熬出了一对别致精巧的黑眼圈，都没想出来该给女主加点儿什么。
晏今也进入过室友搭建的虚拟世界，甚至还帮她想了好几天。
而这个问题的“深度讨论”最后中断于一场意外。
那是期末的前一个星期，晏今赶着去参加一场荒星生存赛。
结果刚出门，她就踩空楼梯，然后滚了下去。
一滚到底，比那位在星际走红不久的拉面大师甩的面转得都快。
楼梯一共有12阶。
她闲得没事的时候数过。
随即又想到，很不巧，因为生存赛的主办方会统一安排设备，她嫌麻烦就没有带自己的模拟管家。
这意味着无法求助，也不能进行自主治疗。
滚下去的时候，晏今想，如果今天下场惨一点儿，自己估摸着得死了。
然后就开始后悔昨天中午无视了楼下讨星球碎片的机器猫——虽然那只三花向来坚持“见人就叫妈，处处是我家”的行事准则。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下场从某种程度上讲，能比摔死还要惨上那么一些。
晏今没死，醒来的时候健健康康、手脚灵活，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就是身边突然多了个半透明方框。
会动，还能说话。
而且不说人话。
那个框子自称是什么“女配系统”，说晏今穿进了室友写的那本小说世界里面，还成了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物——女主余子星的表妹。
只有完成了与这个角色有关的任务，她才能离开这里。
刚得知自己的新身份，晏今就记起来。
原小说里面的确有一家人姓晏，跟余子星还有点亲戚关系——
晏家独子晏以是余子星的表哥，不过是配角，戏份少得可怜，只在介绍余子星身份背景的时候出来逛过一圈儿。
就是以晏家为背景，“女配”系统虚构出“晏今”这样一个角色，成了晏以的亲生妹妹，并将关于“晏今”的记忆插进了所有剧情人物当中。
系统还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读者希望小说剧情能再狗血一点，因此决定在女主身边再安排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必须和女主一样有挂，但女主的是金手指她是铜手指。比如也能跟异兽对话却憎恶异兽，精神力差得一批，在赫斯塞星球里弱得像只蚂蚁；
必须跟女主品味差不多，不过有桃花病没桃花命。比如疯狂迷恋女主身边出现的所有男性角色，集齐不同性格的四个男配并一一告白，然后被挨个儿拒绝；
必须外貌突出，充满自信，却性格恶劣，阴郁难以接触，又嚣张跋扈，做事没个度……
听着系统的话，晏今突然想到了那位不知名读者提出的问题。
女主身边缺什么？
缺个抗揍的万人嫌专职撒狗血。
哪儿有上赶着攻略男主男配，目的却是被拒绝的人呢？
看着还在絮絮叨叨的对话框，晏今突然悟了。
哦，这样的限定憨批人设是有的。
她自己。
对此，晏今诚恳摆手：“我做不到。”
系统也很“诚恳”：“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个人设的层次太复杂。”
系统：“你的目标就是成为千层蛋糕式女配，这样才够狗血。”
晏今表示：“也够欠锤。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一共花了一万二你猜我有多少种挨锤方案？”
系统：“等你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了。”
“我也能在这个世界一直苟下去。”晏今是随遇而安派，而且对她来说，现实世界也并不是一定要回去的地方，毕竟在这儿活着跟之前也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我……”
“还有一定的金钱奖励哟~”
“所以我认为这个角色的人设复杂但不累赘，可恶但不腻味，可以从性格的形成原因开始剖析……”
晏今神色不变地转了主意。
这么说吧，她爱钱。
晏今以为自己摔下楼就领到了“杀青便当”。
等她真摔了下去，才知道送在眼前的不是便当。
是系统那张生动活泼、“可亲可敬”却又写着“来打我呀”四个大字的脸。
晏今死了。
又活了。
在她完成最后一次表白，扑向那个明显掉落在破洞处的礼物时，已经做好了永久告别小说世界的准备。
结果两眼一睁，她就看见某个半透明框在眼前飘来飘去的欠揍模样，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喜悦祝贺：“恭喜玩家成功复活！”
而此时被恭喜的晏今，正躺在手术床上，床边围着一圈护士、医生，不过都因为系统的暂停功能而静止不动。
晏今怔了怔，马上反应过来系统所说的“复活”是什么意思。
按系统给的剧本，她要在高中毕业这年向小说里最后一个男配——尤遥告白，然后被拒绝，再意外摔下花房，就可以领便当走人了。
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
她没死。
也没能回到现实世界。
就连说好的把一大坨信用点砸在她身上的奖励，都变成了在小说世界里复活。
这奖励，鸡肋都嫌它多余。
好想挑选某个幸运嘉宾给上两锤。
忍着剧痛，晏今望向了她的心动嘉宾：“这是怎么回事？”
半透明的方框原本还在四处蹦跶，听了这话，立马缩住不动。
过了半晌，它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好像出了点bug，现实世界的通道关闭了。”
晏今：“……看来不靠谱的确可以成为一种习惯。”
“是啊是啊！通道守门人总爱在关键的时候打瞌睡，听说上次还把一个玩家要去的两个世界给弄混了。”
“我说的是你。”
系统：qaq
“我这边得到的反馈是需要一段修复时间。”对话框在空中翻动两下，然后飞到晏今身边，伸出一个角戳了戳她，“你没事吧？”
晏今微微偏过头，声音不大——
“没事。”
系统：“……”
好不明显的委屈。
“修复时间不会太长的！最多两三个月！”
“哦。”脸又侧过去一点儿，鼻子消失在视线当中。
对话框咬咬牙，试图拿一贯有效的奖励诱惑晏今：“还会对玩家做出适当的金钱奖励……哟~”
“嗯。”这下连眼睛都没了。
咱们星际漂流瓶联系吧。
见晏今始终不理自己，对话框闷着气想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
这个小说世界里的“晏今”，精神力差得要命也就算了，做事还极为不讨喜，又毫无上进心。
它家宿主为了推动剧情，一边要赶着四处找人表白——
最牛批的一次是来不及给四个男配准备礼物，最后只能送了一模一样的星际模拟球。结局也很惨，一个球被扔了，两个球被摔了，剩下一个人倒是留下了，不过转天就给了自家的宠物狗滚着玩儿；
不仅如此，连体能训练都要偷摸着来，表面上还要装成学啥啥废，答啥啥不对的小垃圾。
可以说是实打实的万人嫌。
做人做成这样，要是不想走才奇了怪了。
想到这儿，系统提了个折中的办法：“玩家可以向系统申请‘剧情远离’奖励，暂时前往其他人居星球生活，直到bug修复完毕。期间相关剧情人物会被插入‘晏今已经离世’的记忆。”
晏今听了，终于缓慢转过身。
她盯着系统，半晌，抬起了手向对话框凑去。
方框想到以前晏今安抚尤遥的脾气时，总喜欢薅他脑袋，看他的模样倒也不讨厌，便松了口气。
它家宿主果然是最温柔体贴的！
但下一瞬，它就看见晏今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点。
而后，对话框的一个角便被迫折起，带来阵阵疼痛。
劲儿不大，但威胁意味十足。
“这次最好不要骗我。”晏今微微眯了眯眼睛，抿着一丝笑，“你也知道，比起精神力的压制，我更喜欢直接上手。”
系统：“……”
它可以申请今晚远航吗亲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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