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伪君子
第二十三章、伪君子
秦家所遭遇的一切,原是有人故意设计,导致秦越父母亡故,弟妹差点被害,此等大仇,若是不报,那他也枉活了这一世!
虽无证据,可秦越早已推测得七七八八,这罪魁祸首之中,少不了如今的族长秦放。
至于秦轩,总也脱不了关系。
秦放父子如今是秦氏一族最为得意的人,可以说的上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秦越骨子里是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热血与冲动早已离他远去许多年了,就算要报仇,也不急于一时。
可谁知这秦轩却自己跑到他跟前来炫耀。
别人看不出来,秦越还能看不出来他那颗拼命按捺想要炫耀的心吗?
到底还是年轻。
作为昔日的教授,秦越很能代入夫子们的想法,并不是很想在族学里闹出些什么事。
谁会喜欢一个成天惹麻烦的学生。
何况,秦越还不想再这时候跟人撕破脸。
羽翼未丰,为时尚早。
“原来你就是秦轩。”秦越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后,随即便打算离开。
秦越如此淡然的姿态,看的秦轩心头一窒。
秦越凭什么如此无视自己?!
还好,有人替他叫住了人。
“秦越,你这么灰溜溜地走,不会是不敢见景辰兄吧?”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在秦越手里吃过亏的秦柏。
当初在祠堂,秦柏被秦越丢了大脸,心里其实一直记着仇呢。
但是如今的秦越可不是好惹的,秦柏一时半会也找不着机会,只好憋着一口气,直到今日秦轩回到族学,秦柏才好似有了主心骨似的,一下又翘起了尾巴。
秦柏话中带着讽刺:“今日景辰兄难得回来一趟,要为诸位同窗传授白鹭书院的见闻,你就不想听一听吗?错过了这次机会,兴许日后你可再也没机会知道白鹭书院那些事了。”
秦柏心思恶毒,每一句都是往人心头上扎。
若非眼前之人还是原来的秦越,只怕能被他气吐一口血。
可惜,偏偏眼前之人,早已换了壳子。
秦教授可不会被寥寥几句话就激将得忘了形。
“你已考中了进士?”秦越一脸微讶地看着秦轩。
秦轩笑容一顿,有些尴尬。
还不等他回答,秦越又问:“那就是考中了举人了?”
秦轩脸上温润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秦轩身后那些学子,也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见秦轩迟迟没有回答,秦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由嘴角微扬,带了几分戏谑:“既然不是进士,也不是举人,那莫不是要分享在白鹭书院吃喝拉撒那些事?”
这种分享会,秦越当年可见多了。
学校每年都会请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或者事业有成的毕业生回校给学弟学妹做讲座。
秦越自己也曾作为优秀代表,被母校请回去过几次。
次数多了,便也不会当做是什么可以炫耀的事了。
可秦轩不一样,他而今唯一能炫耀的,便是进了白鹭书院这一件事。
周围的人谁不羡慕他呢?
可秦越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既不是进士,也不是举人,一个小小秀才而已,就如此张扬地回到族学,说要给诸位昔日同窗分享,委实过于张扬。
秦轩面上一阵滚烫。
周围人闪烁的眼神,在他看来,仿佛也都是鄙视。
秦轩本就敏感,而今更是心头颤动,倍感丢人。
其实按照他原来的性子,是不会做这样张狂的事的,只是因为在新婚妻子那里受了刺激,又想压秦越一头,这才一时脑热,会答应了夫子的请求。
如今,听到秦越如此讽刺,秦轩顿时想象到父亲听闻此事后的反应,定然是将他痛骂一顿,怪责他丢了家里的脸面。
一想到这,秦轩不由紧紧握住了袖中的拳头,可面上,却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温润。
秦越将他的反应如数看在眼中。
平心而论,秦轩确实算是这个年纪的佼佼者了,少年人嘛,有些骄傲也十分正常。
可出于本能,秦越十分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厌恶。
相比起来,秦越甚至觉得秦柏都比他给人的感觉要好些。
假。
太假了。
真小人与伪君子,秦越更情愿与前者打交道。
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秦轩却早已戴上了虚假的面具,如同那些历经社会磨砺的中年人一般,腐朽得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秦越甚至没有兴致与他继续掰扯。
“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去见夫子了。”秦越扫了一眼众人,其中不乏想替秦轩出头的,也有暗暗幸灾乐祸的。
秦越在心里哂笑了下。
果然,古往今来都没有例外,学校就是个小社会,今日追捧你的人,明日也有可能是将你踩在脚下的人。
当初的秦越若是早点知道这个道理,或许也不会走到那个结局了。
秦越与秦轩的第一次正式对峙,结局出人意料。
秦轩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原本荣归族学的那点子荣光骄傲,散了个干净。
所谓的讲学,最后还是讲了,可秦越那句“吃喝拉撒”实在太有冲击力,秦轩再开口之时,总觉得自己提及的关于白鹭书院的一切,仿佛都是在说废话。
没有功名,挺不直腰杆。
他试图突出白鹭书院那些夫子是多么博学多才,可这与学子们有何关系?他们就是再努力,也无法解决这个不可抗力。
他们想听的是秦轩自己的学习方法,是他们可以模仿学习的那些。
然而秦轩自己的那些事,并无什么奇特。
听完秦轩的分享,那些见证了秦轩和秦越对峙的学子们,脑海中也满是秦越那一句“吃喝拉撒”。
秦越说的……似乎也没错?
秦轩讲的,是他在白鹭书院念书学习的日常,可听上去与他们平日里所做的事也没什么区别呀。
若真要归根结底,似乎还真是离不开吃喝拉撒这四个字。
那些学子心里免不了这么想,秦轩无非就是运气好,娶了个好妻子,才有机会进白鹭书院,获得了他们不可企及的良师教导。
要是给他们这个机会的话,他们未必就会比秦轩差。
这么一想,秦轩的才子滤镜,不可避免地破碎了一些。
秦越也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竟让秦轩的心结又深了许多。
此时的他正与族学的陈夫子谈话。
陈夫子是族学而今所有夫子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他中过秀才,年轻时走南闯北,上了年纪后便回了桃溪镇,受聘成了秦氏族学的夫子。
陈夫子进族学的那一年,恰好也是秦越入学的那一年。
对自己的第一届学生,陈夫子感情总是有些不一样的,秦越又是其中最聪慧的一个,在他心中的地位更不一般些。
想当初,陈夫子对秦越也是寄予厚望。
可惜秦越自己不争气。
后面发生的那些事,陈夫子心痛归心痛,却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原以为没救了的学生,竟又回头是岸了。
陈夫子再次见到秦越,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夫子念叨了好几声,又小声叮嘱秦越日后切不要再与秦柏那几个走得太近。
每个学校,总有那么几个拖后腿的,陈夫子心中再不喜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是一个小小夫子,又怎能阻止人家秦氏族亲来上学呢?他能做的,只能是视而不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些话,陈夫子本可以不说的,可他还是说了。
当过教授的秦越知道,对于陈夫子来说,说出这番话,也不算一件容易的事。
秦越感念他的恩情。
“夫子请放心,我省得的。”秦越本也不屑与秦柏那些人为伍。
“哎,若是当初没出意外,你也早该参加前年的乡试了。”陈夫子忍不住叹息道。
若是顺利的话,秦越也早与秦轩一样,是秀才功名了。
“不过如今也不算晚,守孝三年,若你能够闭门读书,好好用功,待结束守孝,再下场科考也不迟。只要用心,总会有所收获的。”陈夫子对秦越,还是抱有一些希望。
秦越微微一笑。
陈夫子摆了摆手,轻轻一叹:“诸位族老,对你们寄予厚望。你可莫要辜负了他们啊。”
秦越心领神会。
他能够重返族学,秦荐廉是出了力的。
毕竟是上一任族长,余威尚在,他开口,族学才会给这个面子,让秦越这“败类”再返族学。
而秦荐廉愿意这样帮他,固然有几分私心,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了秦氏一族好。
如今的秦氏年轻一代,良莠不齐,多的是秦柏之类的不学无术之徒。
秦越掰着手指算了算,不心虚地说,他如今也算得上是“良”中一员。
也难怪秦荐廉愿意推他一把。
实在也是挑不太出别的好苗子了。
矮个子里拔高个,迫不得已。
算着时间,秦平也差不多该结束考教,秦越对着陈夫子拱了拱手,起身告退。
去接秦平的路上,秦越忍不住整理起他所知的有关秦氏族学的信息。
进一所学校前,先了解学校背景。
秦越这在现代多年养成的习惯,实在是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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