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深渊之行（1）
次日，高斜苍白的太阳有气无力地挂着雪原的天空之上，没有带来一丝暖意。雪地晶莹剔透，反射着阳光，格外刺眼。
皇宫深处，王座背后。
徐悠冉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阴冷寒意，眼中映射着能吞噬一切光彩的事物，内心深深受到震撼。
高绝的断崖犹如被天神挥舞巨剑斩出，前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脚下，悬崖深不见底，俯首望去，尽是漆黑寂冷。
这就是深渊吗？果然名不虚传。
与想象中不同，放眼望去，水平方向，深渊亦无尽头，没有彼岸。
唯有涛涛魔意。
徐悠冉问道：“我们该怎么进去？”
魔君正欲开口，徐昭月率先说道：“深渊无崖，若想入内，便要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唯一途径就是直接跳下去。”
“跳下去？”
听到这个说法，徐悠冉和南客都不禁打了个冷战，如此高度，下方又是深不可测的黑暗，直接跳下去岂不是粉身碎骨，甚至尸骨无存？
魔君问道：“当真如此？”
徐昭月点头道：“当真如此。”
言罢，没有再给任何人机会，轻轻挥袖，带起一阵清风，这风看似徐徐而来，只能吹起落叶，然而临渊而立的南客徐悠冉二人却是被吹得立足不稳，身形一阵摇晃，一同坠了下去。
此刻，饶是魔君也不免色变，看着被黑暗吞没的两道人影，有些担忧地问道：“这样……真的可行吗？”
徐昭月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坑谁也不会坑小冉的。”
魔君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她全然不似作假的神色，终是叹息一声，就此作罢。
……
……
徐悠冉和南客的身影飞速下坠，悬崖上的画面逐渐变得渺远、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只剩下那隔绝一切的一线天涯。
耳畔有狂风的呼啸，锋利如刀的寒冷气流吹打在面庞上、身体上，衣衫被吹得鼓起，猎猎作响，身体内的血液皮肉乃至骨骼都感到冰冷到了深处。
可他们二人一个是冰凤血脉，一个是孔雀大明王，都是世上最寒冷的血脉，能让他们冷到这种程度，深渊之寒，由此可见一斑。
他们就这么极速地下坠，而且连翅膀都无法展开。
徐昭月说过，没到从圣境，就连凤凰也不能在深渊展翅。
所以徐悠冉没有去做那些无谓的尝试。
只是张开两臂，合上双眼，面色坦然，身体放松，如展翅滑翔的大鸟。
南客在一边看他这副模样，似乎觉得有趣，也跟着学了起来。
许久之后。
究竟是多久，徐悠冉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下坠了很久、很久，以至于他睡着了还在下落。
而且身上没有任何伤势，只是四肢酸软无力，脑袋有些昏沉，太阳穴肿胀，而且冷得发紧。就像上辈子是个凡人时在冬天玩得精疲力尽的感觉一样，久违的熟悉。
徐悠冉悠悠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看到不远处南客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身上也没有伤势，想来情况和自己差不多。
徐悠冉从腰间取下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往嗓子里灌了一口酒。
酒很烈，压过了香醇，一股热流在肠胃间炸开，继而扩散至全身，深渊底部的寒冷之中感觉不到冰冷。
见南客一时半会醒不来，他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深渊底部全然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明明没有任何大型光源，能见度却异常的好，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深蓝与黑色的土地。这土地似沙非沙，捧起一捧来每一粒都是分明的，偏生在地上时又相互粘合在一起，和寻常土壤并无甚异。
在这里，偶尔有嶙峋怪石，上面攀附着如蝰蛇般的藤草，周围还有一片片深蓝色的草地，以及颜色深沉而诡异的花，花草之间，有稀疏的光点莹莹散落，倒是有些宁静。
这里很安静，没有蝉鸣、流水的安详的声音，甚至就连风也是无声无息的，拂过地面上如绒毛般的草株，寂然空无。
这样的环境里，任何轻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因而南客终于是悠悠醒来，撑起身体带动衣袍颤动，以及部分身体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徐悠冉。
南客醒来后放眼环望四周，打量着这陌生的世界，被这场景所震慑，眼神微惘，口中不自觉喃喃出声：“这就是深渊吗？”
这时，徐悠冉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她，“这里不是深渊，而是另一个世界，并不是周园那样的小世界，而是与我们所生存的世界同一层次的世界，深渊是一道无比巨大的空间裂缝，它连接着这里和东土大陆。”
南客闻言思索片刻，她对深渊的了解也仅限一些魔族秘典中隐晦记载的只言片语，大都残缺不全，描述含糊，了胜于无，对徐悠冉的说法有些疑惑，便问道：“你为何这么说，这些你又是从何得知？”
需知深渊的事情虽然不如魔族真正的历史以及星空杀这等事物绝密，但也仅限一些极有实力权势的贵族知晓，这些人不论臣服魔君与否，也绝无私通人族的道理，更不会把这些事情透露出去，徐悠冉年纪轻轻，见识想来不会太广，这些隐秘又是从何得知？
徐悠冉笑了笑，没做回答。
这些都是徐昭月告诉他的，根据徐昭月自述，论对深渊的了解，她自称第二，魔君也只得屈居第三，这深渊连接的另一个世界魔君更是一无所知，而她却了如指掌。
他伸手指天，那是一片灰蒙蒙的穹幕，没有丝毫亮光落下，晦暗无比，极其阴沉，观之令人心生不悦，看向南客问道：“你看到那里了吗？”
南客点点头。
徐悠冉接着说道：“那是一片天，而非魔族皇宫的穹顶，魔族皇宫哪有这么大？就凭这个……”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瞬间警惕起来。
地面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极不自然的阴影，如黑云蔽日，沉重十足，压迫得人难以呼吸。
显然，这片影子的主人是个强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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