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先生的问题 大夫的故居
“切记，这几日伤口未愈合前，切莫动劲……”
清晨的光洒在镇子口处的三人身上，沈知意浑身上下受的伤不在少数，腹部裹着纱布，脸上也贴着补丁，不过大部分的伤痕都掩盖在一身白衣之下。
因为腹部的伤，不得已在丰登镇又耽搁了几日，孟雪儿挎着药箱，背着包袱，将沈知意与顾长歌送到了镇子口处。
沈知意抬头望了望天，慵懒着笑道：“雪儿姑娘，就送到这吧，这几日麻烦你了。”
孟雪儿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奇怪，说话的声音有些小，道：“嗯……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至少是你们帮镇子解决了那帮匪徒的事情。”
她耸了耸肩膀，冲着沈知意与那个傻愣愣的顾长歌笑了笑，见二人都未说话，便道了声：“那……既然如此，就不远送了，二位保重。”
说罢，便就转身离开，朝着那个不知死了多少人，被多少坟墓所包围着的镇子走去，或许从那晚开始，这个镇子的人民会稍微的好过些吧……亦或许，没了一个杨自在，还会有别的“杨自在”，国家若不从根源处解决这些问题，恐怕，受苦的依旧还是百姓。
沈知意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身旁的顾长歌，纹丝不动，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不想走了？”
顾长歌笑着说道：“雪儿姑娘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一辈子都留在这样一个镇子里……她不是也说过，她很想走出这里看看这个江湖是什么模样。”
沈知意点着头，道：“你没看到她连药箱和包袱都准备好了吗？”
从孟雪儿今日送他们出镇子时，沈知意便就瞧出来了，但他却不明说。
顾长歌恍然大悟，道：“你是说……？”
沈知意敲了敲他的脑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顾长歌突然冲着远处大声喊道：“雪儿姑娘！”
孟雪儿的步子很慢，似乎是等这句话，等了许久，她猛然转头，瞧见了正朝着自己不停挥手的顾长歌。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任风吹着她的头发。
顾长歌挥着手，大声喊道：“雪儿姑娘！我们一起去江湖瞧瞧吧！”
孟雪儿听闻过后只是频频点着头，轻声道了声：“嗯！”
匪徒此事已了，或许，她也不必再为这镇子担忧，走出这个镇子，瞧瞧外面，是否是自己心中那个向往的江湖。
沈知意见状也只是轻笑了声，转过身子便开始走着，自言自语道：“缺了代步的坐骑……我又不会骑马……这可如何是好？”
说罢，他点了点随身携带的钱财，这趟出门，早已经将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钱财全部带在了身上，好在花钱并不大手大脚，要不然，恐怕是一个子都没有啰！
重新踏上前往云州的路，沈知意竟不由得开始担忧起了凤清瑶的安危，分别数日，也不知是否安好。
他走在路的最前头，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回头想想，这段时间，遇见了古尘与藏僧那样的高手，也见识了牧庆那样昏庸无能的贪官，也知晓了书生与花女之间的故事，也听闻了因为争斗遭到灭门的惨案，更有颗粒无收以至开始食人的镇子，还有无官敢管盗匪猖獗的地方……有善有恶，有黑有白，就像是一张网一样，交织成了一个江湖……一个说不清楚的东西。
若从未出江湖，一直呆在那一间小小的茶馆，或许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东西，但……这江湖，和自己心中的江湖，或许，不太一样。
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剑客，一个话唠胆小的真武弟子，一个天真烂漫的仁心大夫，三人一同上了路。
马不停蹄走了两日，见着了另一处的城镇，与丰登镇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本以为有地可买得马匹，奈何沈知意不会骑马，就连顾长歌都有些不可思议道：“沈兄弟行走江湖竟不会骑马？”
沈知意也只能实话实说道：“我自幼便在关外茶楼，若不是因为千机阁的邀请，恐这辈子也不会出白鹤城。”
一时间也无甚办法，沈知意当下雇了一辆直达云州的马车，倒也省了不少的事情，若有机会，定要好生学学骑马。
历经数日，他们三人也算是安稳的抵达了云州城。
刚入云州城，孟雪儿则是忍不住的惊叹道：“哇！这里就是云州啊！”
这里若是与丰登镇相比，确实是算得上是人间天堂。
沈知意与他们二人走在热闹非凡的云州，果然是距京城近的地方，繁华程度与那些地方，完全不可相比，很难想象北洛国的京城是什么模样。
沈知意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云州……”
云州，千机阁所在的地方，也是沈知意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帮自家师父赴这个约，或许了结此事后，自己还会重新回到那个关外的小茶馆罢。
沈知意想的有些出神，忽然脑中一闪，想起古尘曾与他说的故事，这云州好像还是古尘前辈昔日挚友，李莫染亡故之地……
待沈知意回过神时，却发觉顾长歌与孟雪儿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左顾右盼之际，这才发觉，二人竟被集市街道两旁的新奇玩意儿给吸引了过去。
两个人就如同孩童一般，挤在了一个做着各种木雕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的摊前，摊主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一身黑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黑帽，两鬓已经斑白，一双眼睛略显无神，自顾自地摆弄着手中的木偶，看见顾长歌和孟雪儿摆弄着他摊前的玩意并不恼，时不时地还笑笑。
“哇……这个做工也太精细了吧!”孟雪儿手中拿着一个木质的玩意，但自己却从未见过。
模样似车非车，底下却有四个轱辘，孟雪儿无意之间不知是触碰到了这模型木车上的何种物件，只瞧得木车上一物“唰”一下弹射了出去。
一时间吓得孟雪儿以为自己将这模型给弄坏了，随即立马将木车放于台前，连声道歉，道：“老先生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弄坏……”
“哎。”那老先生将手中木偶轻轻放在桌上，道，“非也，这木车就是如此。”
说罢，他便将那木车拿了过来，在车位口出轻轻放置一小木块，随即拨动木车上的机枢，只瞧那一小块木块“嗖”的一下弹射了出去。
孟雪儿可是第一次见识这样新奇的玩意，忍不住地问道：“老先生，这车是如何运作的？是做什么用途的？”
顾长歌在一旁早看的入迷了，只听着孟雪儿和那老先生说话，自己并不插嘴。
老先生将那木车轻轻放在了原来的位置，道：“这车叫做‘霹雳车’。”
“可是上装机枢，弹发石块。因声如雷震，故名霹雳车？”沈知意不知何时走到了摊前，突然插话说道。
老先生捋捋胡子，笑道：“这位小友懂得可还多，不过我这只不过是孩童的玩具罢了。”
沈知意从未上过战场，入过军营，自然是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只听他彬彬有礼道：“老先生谬赞了，只是儿时听自家师父讲过，魏国刘晔献计，以霹雳车，大破袁军高橹。”
孟雪儿一听，目光全然是停留在了沈知意的身上，道：“没想到沈少侠除了医术，还懂得这么多东西？”
听着孟雪儿的赞赏，沈知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涉猎许多，却都不精，在老先生面前，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老先生又将那木质霹雳车拿在了手中，看向了孟雪儿，将霹雳车递了过去，道：“诺，赠予你了。”
“啊？啊！”孟雪儿有些错愕，当场两声惊叹，道，“老先生，无功不受禄，我怎能白拿您的东西？”
“不就几块木头罢了，我与你们聊得来，瞧你也喜欢的紧，不必客气。”老先生面露慈祥，给人一种十分和蔼的感觉。
孟雪儿左摇右晃，看了眼顾长歌，又看了眼沈知意，不忍辜负老先生的好意，便接下了老先生手中的霹雳车，微微鞠躬，道：“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老先生点了点头，瞧着摊前的三个人笑得很开心，仿佛是很久都没有人与他说话了一般。
沈知意随后又问道：“老先生，我能与你打听一个人吗？”
老先生点点头，微微抬手，道：“你问，若知，必定告知。”
沈知意说话语气十分轻柔，慢慢问道：“老先生可知李莫染，李前辈的故居在何处？”
此话刚出，老先生不由得一愣，神情有了些许变化，却并不明显，他忙问道：“你要找的可是李鬼手李大夫？”
沈知意轻轻点点头。
老先生的语气渐变，道：“李大夫早已逝世多年，她的故居也已荒废许久，不知你这是要……？”
沈知意实话实说，并无刻意隐瞒，只听他道：“我与古尘前辈相识，前些日子与古前辈一道前往，给李前辈扫墓时得知，李前辈是古前辈旧识，今日恰巧抵达云州，便想去李前辈故居瞧瞧。”
老先生双眼一亮，道：“如此，小友，我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沈知意拱手道：“先生请讲。”
老先生盯着沈知意，慢慢地说道：“若世有一招，无敌于天下，却无数人因此丧生，这招若到了你的手上，你是学或是不学？”
沈知意微微笑道，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道：“武学，乃是习武之人所追求之物，若我说不想学，也只是因为此时的我没有，但是我知，招无正邪，人有善恶。”
老先生听后，爽朗地笑了两声，道了声“好”，便给沈知意指明了李莫染的故居所在，沈知意虽不知那老先生问那个问题所为哪般，但是还是微微鞠躬道了声谢。
刚刚离开那木雕的摊前，顾长歌便问道：“沈知意啊，咱们现在就上山去千机阁吗？”
沈知意握着那一块千机阁的令牌，反复看了看，道：“你与雪儿姑娘先去罢，我晚些再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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