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进则救世 退则救民

沈知意一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她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头上一左一右绑着两个发髻，看似俏皮可爱的姑娘，但此时的她脸上却尽显不悦。

她站在沈知意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用她那原本就柔弱的声音怒道：“所以呢？你们就愿意看见那几个人被平白无故的杀掉？”

“他们两个，保全了大家的性命，却受到你们的谩骂！这岂不让人心寒？若如此下去，以后你们便不要在来我的医馆看病了！”

此话一出，却让沈知意心中暖暖的，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谁，此刻只是知道她在帮着自己说话。

顿时间，百姓们哑口无言，一个个面对这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竟然无一人反驳，这姑娘何等样人，竟然有如此气魄？

她慢慢俯下身子，与沈知意柔声说道：“先把他带去我那吧，我替他好好瞧瞧。”

那姑娘的双眼明亮如星，瞧着倒是水汪汪的十分漂亮。

沈知意瞧着周围的群众，冲着那姑娘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并将已经昏迷的顾长歌横抱抱起，跟在了那姑娘的身后。

就在前处的角落，有一间小小的医馆，门上挂着“悬医阁”三个字，而医馆大门的两旁写着两旁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宁可塌上药生虫”，下联是“但愿世间庶寡疾”。

跟着那姑娘的步子，慢慢地走了进去，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却不刺鼻，问起来淡淡的，十分柔和。

那医馆不大，却很干净，里面的东西都十分的齐全。

“里头有张床，你先把他放在上面，我先瞧瞧。”那姑娘指着里边的一扇门，那一扇木制的房门。

按照那姑娘的意思，沈知意将睡的死死的顾长歌抱进了屋里，轻轻放于床榻之上，果然一动不动，一丁点反应都没有，若不是还在喘气，真以为他就是一个死人了。

那姑娘检查的很是仔细，只是未曾想到，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竟已经是个看似非常熟练的大夫了。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与沈知意差不多，只是因为棍子击打到了头部所导致的昏迷，并无大碍，多多休息就行了。

那姑娘点燃了房中熏香，说是这味道能使人放松，让顾长歌在梦中不至于那样紧张罢。

“嘘，咱们先出去，别把他吵醒了。”她很俏皮地比了个“嘘”的手势。

沈知意点着头，跟在那姑娘的身后慢慢的走出了出去。

那医馆台前，有一方桌，方桌旁有几个大小如一的椅子，沈知意与那姑娘便暂时坐在了那里。

“在下姓沈，名知意，多谢姑娘仗义相助。”沈知意拱手行礼道。

女孩盈盈一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叫孟雪儿，直接叫雪儿就行。”

沈知意从入门的时候便就发现，这个医馆，除了孟雪儿一人，似乎是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了，于是乎便问道：“雪儿姑娘，这医馆就你一个人？”

她点点头，并未有意回避这个问题，道：“之前还是有好几个人在的，想必你也知道，如今这镇子无官，匪徒又甚多，走的走散的散，这医馆便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你很厉害。”沈知意笑着说道，“说来惭愧，我儿时也被我家师父逼着看了许多的医书，那时只觉得那些个医书瞧起来枯燥无味，哪有喝酒耍剑来得自在？后来，医书中的东西倒是救了我一命。”

话刚说完，沈知意便又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孟雪儿刚想伸手，沈知意却又轻笑道：“无碍，已成了病根，再难治愈。”

“啊！”的一声，顾长歌突然从梦中惊醒，一瞬间直接坐起了身子，竟意外发觉，自己躺在一床上，身上披着一个薄薄的被子。

环顾四周，屋子内清新素雅，空间虽小，却让人十分舒服。

但是他却有些惶恐，刚刚明明自己被几十个匪徒所包围，怎的突然睡在这个地方？

后脑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鼓起了一个大包，轻轻碰碰都十分疼痛。

这个地方不知是哪里，满屋子尽是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他轻轻嗅了嗅，并未习惯中药味的他轻轻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沈……知意？”顾长歌有些疑惑地叫了声沈知意的名字，却不见有人应答。

他匆匆忙忙的下了床，发现自己的包袱就放在床边，顺手便背了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走去。

门是个木门，已经有些损坏了的样子，他轻轻将门推开，印入眼帘的竟是一处医馆，并不大的一处医馆。

只瞧见沈知意坐在医馆台前，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个姑娘，正与沈知意交谈着。

孟雪儿与沈知意相谈甚欢，道：“未曾想到，沈少侠在医术上，懂得也是繁多。”

顾长歌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是在哪？那个姑娘又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乱瞟着，左瞟一下右瞟一下，刚刚清醒过来的他，脑袋到现在还是有些懵懵的，有些小心地问道：“沈……知……意，这里是哪里啊？”

沈知意一听，便转过了头去，一眼便瞧见了像做贼似的顾长歌，惹得沈知意想笑又笑不出来，他道：“你这是作甚？怎么鬼鬼祟祟的？过来坐着吧。你刚刚昏过去了，我才把你带到这来，还是在那镇子。”

“噢~！”顾长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想：看来那数十个匪徒都已经被沈知意给搞定了？我应该没给他拖后腿吧！T_T

孟雪儿听见了动静，微微抬起头朝沈知意身后看去，正好瞧见了那坐立不安的顾长歌，便细心问道：“那个，你好，我叫孟雪儿，你叫我雪儿便可，你也不必忧虑，这里是医馆，亦是我的住处，身体若有不妥的地方，大可与我说明。”

顾长歌慢慢走了过去，轻轻地坐在沈知意旁边的椅子上，看上去本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孟雪儿突然就的问候，让他变得更加痴痴傻傻的，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真武派……顾长歌……多谢姑娘关心……”

少女托着下巴，看着他，一个很有趣的人，便笑道：“长歌，嗯，很潇洒的名字，还有你那招“无量剑意”，很厉害的！我若有机会，真想像你们一样，提剑上马，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定要走遍天下每个角落，摆平世间所有不公！可惜不会半点功夫，哈哈哈哈。”孟雪儿说着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顾长歌听着少女的话，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施展了无量剑意，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既然如此，又何必继续待在这镇子里？此地盗匪如此猖獗，时时都有性命之忧，若有想法，随时可去真武山。”

说到这里，孟雪儿只是摇了摇头，道：“哎呀，这只是想着玩的，我是医者，我若真的离开了这里，这镇子便找不出第二个懂得医术的人了……”

少女天性善良，不知不觉间，她将自己与这镇子绑在了一起。

沈知意默不作声，只有顾长歌还在继续搭着话，道：“那些匪徒不会找你麻烦吗？若有一日无钱上交，或有一日那些匪徒色心大起……”

孟雪儿眨了眨眼睛，神情淡然，轻声道：“这间医馆虽小，我却在这行医了许多年，而我对于那些匪徒来说大概是其中的一个特例吧，我是此地唯一的郎中，而那些匪徒个个也都是肉体凡胎，总归是会生病的吧？若我没了，他们要是有个小病小痛，却也无人医治，岂不更惨？”

正如同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所述“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

而沈知意只不过是读过几年的医术罢了，与孟雪儿相比，他更是算不得一个“医者”。

顾长歌转头看了看屋外，天已经快暗下去了，只剩下天边还剩这一些余光，他便道：“沈知意，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现距离云州或许也差不了多少的日子了。”

“我这还有空房，你们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小住一晚，明日再走。”说着，孟雪儿便轻轻地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房间内，一下子也亮堂了些，“还有……今日大家的谩骂，嗯……还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他们说的很难听，你们心中或许也不好过，但是他们也是怕‘天道宗’那些个家中有老弱病残的，无法长途跋涉离开镇子，只得受他们的管制，而镇子周围坟墓累累，几乎也都是他们的刀下亡魂……”

顾长歌眉头一皱，一句“什么谩骂”已经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不禁疑惑，到底他昏迷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沈知意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大概都了解，长久的奴役与压迫，或许早已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了。”

沈知意看着屋外的天，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慢慢看向顾长歌，道：“或许我们还不能离开，我们若走，受苦的恐怕是这镇子中的百姓。”

“不该如此！这镇子本就与你们无关，何故为之冒险？”孟雪儿眼中流露出了几丝忧虑，“万不可将与之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明日一早，你们速度离去便是了！”

“我虽不是医者，我却也明白，进则救世，退则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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