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饿殍遍地 饥荒横陈

遥见一处破庙，破旧残败，破墙烂瓦，就连庙门都已经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半截木头挂在上面，还有那庙中的一尊佛像，佛像上布满着灰尘，不知是否见不得人间疾苦，在此时也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佛像前坐着三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均是骨瘦如柴的模样，他们围坐在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汤旁，正在往锅底不停地添柴加火。

而另一旁，是一个身穿破旧衣服的妇人，她的身子比那些汉子还要瘦弱，她就像是牲畜一样，被麻绳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双眸之中充斥着恐惧，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之中带着乞求，不断地摇着头，试图挣脱那些绳索，不料绳索紧绑得十分牢固，她根本就挣脱不了，只能任人摆布。

她一边哭喊，一边求饶，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一幕幕都瞧在沈知意眼中，心中震撼难当。

“别叫唤了！”其中一名汉子正在一旁磨着一把已经生锈刀，“咣咣”的声音，没一下都让那妇人害怕到了极点。

“我刀法很快的，一下便就过去了，你在着拖着这幅身体熬也熬不过去，倒不如让我们兄弟饱腹，让你早登极乐，何必在此受苦？”他一边说着，还不忘回头瞧着那一尊佛祖的佛像。

那汉子手脚灵活，轻车熟路，他负责磨刀，而另外两个则是负责烧火煮汤。

他手握着那一把生锈的菜刀，反复瞧了瞧，道：“这下已经够用了。”

他一把将妇人摁倒在地，左手死死地摁住了那妇人的脑袋，她想要挣扎，但是已经快要饿死的身体，加上如此玩命的哀嚎，哪里还使得上半点力气？

他将妇人的衣领一扒，看准了那妇人的脖颈，高举菜刀便重重地砍了下去。

只听见“咣当”一声，那柄菜刀直接断作两截，那妇人一声大惊，却发觉自己脖颈并未有任何疼痛感，自己似乎是还活着。

她眼珠微微上抬，只瞧得一俊俏少年手持长剑，站于一旁。

沈知意手中断水并非凡品，正手持剑，由下而上，一剑上挑，那把生锈的菜刀便应声断裂。

“谁啊！坏老子好事！”那汉子下意识破口大骂。

沈知意将断水插回剑鞘，瞧着那汉子道：“佛祖面前竟想将人当做牲畜般宰杀？真当是无法无天！”

那三个汉子不约而同地看向沈知意身后，只见有五个细皮嫩肉的白衣姑娘，不仅如此，还有五匹高大骏马，还有一头健壮青牛，他们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这些个东西不比这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妇人好吃？

“他妈的，老子已五日没一粒米下过肚了，吃的尽是些树根草皮！你跟我说佛祖？”那人站起身子，不屑的啐了一口，道，“我呸！若世有神明，他如何见的了人间疾苦？”

锅中水已经煮沸，另一汉子缓缓站直身子，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都说佛祖割肉喂鹰，死了便当了佛祖，那不如你来替她给我们饱餐一顿，搞不好也能成神成仙！”

“瞧瞧那些个两脚羊，细皮嫩肉，白白嫩嫩的，够我们吃上好久的了！”第三个汉子搓着手，趁沈知意不注意，便抡起双拳攻了过来。

沈知意身形一闪，避过那汉子的攻势，一把抓住了那其中一个汉子的手腕，那汉子猝不及防，手腕一疼，竟是直接被沈知意抓住手腕扭到了背后。  那汉子惨叫一声，只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这些个人本就是好几日未曾进食，都是些寻常的庄稼汉，举手投足间便就能轻松将他们撂倒，怎么可能敌得过自己？

另外两个汉子瞧见了沈知意的手段，虽然腹中饥饿难耐，但还是不敢上前，谁也不保不准，会不会将自己的死亡提前。

“大……大爷……我不吃人……我不吃了……”若沈知意再不停手，这汉子的胳膊多半是废了，他只得苦苦哀求着。

若国家昌盛，若无饥荒横陈，想必也无人会沦落到人吃人的地步吧。

沈知意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那汉子也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沈知意轻轻地解下了包袱，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大袋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沈知意缓缓将那一袋东西打开，这竟是沈知意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他道：“这些东西，应该够你们吃上几天，但是这只是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干粮吃完后，便只能让你们自己想办法了，切记，万不可再萌吃人的念头。”

沈知意将那一袋干粮又匀出了一小部分，再将它细心包好，慢慢地走到了那一名被捆绑得严实的妇人身旁。

他抽出断水，两剑便就将她身上的麻绳斩断。

他一边将断水收回，那名妇人竟趴在地上开始磕起了头，一边磕头，一边道：“多谢少侠大恩大德！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沈知意见状，立即伸手，一把制止住了她，将那一小部分的干粮递到了她的手中，道：“没有多的了，仅此一点，你也与他们一样，待干粮吃完后，便要自己想办法了，我没办法救得了镇子的每一个人，我所做的仅此而已。”

他刚刚起身，发觉那几名汉子早已经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若真是几日未曾进过食的人，这些东西，恐怕支撑不了许久。

那三个汉子，包括那个妇人，均是跪倒在地上，对沈知意感恩戴德，这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举动，但是却能够保他们一时的性命。

他转过身子，朝着凤清瑶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微微叹着一口气，表情略微茫然。

“本以为二十二年前，北洛国结束了十三国长达百年的战乱，百姓就能迎来好日子，没想道我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不知其里。”沈知意本以为自己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却未想到，官员的腐败，百姓的饥荒，依旧缠绕这这个看似强大的国家。

凤清瑶听着沈知意的话，也不知说些什么，国家的兴荣也并非是一两句能够说得清楚的。

一直都很安静的蝉衣看了看天，道：“少主，天已经要暗下去了，得找到个能歇脚的地方。”

蝉衣说话的声音很小声，但是却不知道为何被那个妇人听了过去，她手里抱着沈知意刚刚给的那一小袋干粮，道：“各位女侠、少侠，若不嫌弃，可到寒舍暂住一晚，宅子虽破，却只有我一人居住，若是睡一晚上，还是勉强够的。”

沈知意并未立即回答那妇人，反而是看向凤清瑶，道:“住所好坏我都无所谓，只是你们姑娘家家的可行？”

“出门在外，有时便顾不了许多了。”现在天色已晚，势必要在这里住上一夜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寻不到什么好住处，若是露宿野外，岂不更糟？

那妇人见沈知意不急于答复，自己倒是有些着急了，道：“恩公既救我一命，又赠予这些口粮，我若不做些什么，心中惶恐不安啊！”

沈知意待寻得了凤清瑶的意见，转身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就应下了，有劳带路。”

那妇人捧着干粮，一听沈知意如此回答，顿时间喜上眉梢，拖着自己的半残之躯，连忙走上了前，道：“跟我来，跟我来，宅子不远，转个弯便到。”

那宅子非常破旧，与那间破庙实际上是相差无几，但是与之相比却大得多，容纳个十几个人住倒是不成问题。

很快便就入了夜，牛与马都牵到了后院栓了起来，困意来袭的，在那妇人的安排下都纷纷回房睡去，整个主厅，只剩下了沈知意与那妇人两个。

沈知意见四下无人，便开口问着那个妇人，道：“此处想必不是你的住处吧？”

那妇人并未隐瞒，道：“这户人家是大户人家，早些年逃荒去了，他们有钱，什么也不缺，这间宅子他们也就再也不管不顾了。”

沈知意从入门那刻便就在细细观察，这宅子确实像荒废了很久的样子，若是一人住，也生不出许多的烟火气，更何况此地正闹着饥荒，他道：“此地在丽州与云州中间，怎么饥荒得如此严重？”

那妇人听后，道：“天灾、人祸频繁，官家都忙着敛财，哪里管得了我们的死活？旱灾、水灾、雹灾、虫灾、匪灾连年不断，早些年，都是吃野草、树叶、树根、白泥才能苟延残喘，如今这些东西倒也成了稀罕玩意儿，若不是饿极了，谁愿意做吃人那档子十恶不赦的事情？”

沈知意听着那妇人说话，妇人似乎也是真情流露，但是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些东西，也只是能够听听罢了。

他们的心中或许早已没有的信仰，支撑他们活下来去的，也只有求生的本能罢了。

正如那句话所说：有些人抬头没有神明，只有黑暗惶惶。

沈知意揉了揉眼，似乎也是有些乏了，他微微打了个哈欠，便就起身。

那妇人见状也连忙跟着起身，正欲相送，谁知沈知意只是摆摆手道：“你也早些休息，不必送了，安排的房间，我还记得。”

说罢，转身便离开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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