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书生 花女
一道刺眼的阳光从天边照射了下来,正好射在了李空青的眼上。
他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挡着那刺眼的阳光,眼睛还未睁开,鼻子不由得轻轻嗅了嗅,神情恍惚间,他突然自言自语一句:“怎会有一股女儿香?”
他突然大惊,猛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身处一陌生之地,平躺在床榻之上,床铺柔软异常,屋内更是香气扑鼻,再仔细瞧瞧屋内的所摆放的设施,美妙且精致,这分明是一姑娘的闺房!
他大惊失色,若是昨日夜里喝酒误事,酿成大祸,那可如何是好?
他从床榻之上直接翻起了身子,刚一下地,鞋袜还未穿好,就发觉自己衣衫不整,还有一姑娘正趴在一旁的梳妆台前睡去。
李空青惶恐不安,情急之下动静愈来愈大,正好惊醒了熟睡的惜画。
惜画皱了皱眉,揉了揉睡眼稀松的双眼,转头正好瞧见了刚刚起床的李空青,她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你醒啦?昨日睡的可好?”
李空青来不及整理衣衫,当即弓手弯腰,连惜画的面貌都未瞧清楚,只听他道:“小生昨日夜里饮酒过多……恐酿下大错……”
惜画晃了晃脑袋,听着李空青的话,正好顺着逗逗她,只听见惜画叹了一口气,道:“那怎么办呢?你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我……”
“阿这……”李空青越发紧张,本是借酒消愁,谁曾想竟闹出如此不耻之事,“小生有辱姑娘清白,唯有以死谢罪!”
说罢便想朝着一旁的墙壁撞去,惜画不由得大惊,她未曾想到,这个书生竟然如此认真,她连忙出手制止,大骂:“你不要命了!两句话的事就想撞墙寻短见?”
“那……”李空青有些哑口无言,“任姑娘处置……”
惜画嘟囔着嘴,这书生倒是有趣的很,如此认真,若再开几句玩笑话,还不得真去死一死?
她看着保持刚才那姿势一动不动的李空青,道:“为何不抬起头看看我?”
“小生惶恐,不敢直视。”李空青保持着那副姿势依旧不动,若真是自己毁了别人姑娘的清白,那便是死了也毫无怨言。
“好啦好啦。”惜画无奈的戳了戳李空青的脑袋,道,“只不过是逗逗你,谁曾想到,你如此认真?”
惜画此话一出,让李空青松了一口气,他慢慢抬起头,直起腰,正好瞧见了那个身着淡鹅黄的长袭纱裙的姑娘。
刚见着的第一眼便就呆住了,这姑娘竟美得如此无暇……
惜画看着李空青那双空灵的双眼,干净且纯粹,与那些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嫖客完全不一样,惜画的心脏跳的越发地快了起来,她道:“昨日夜里还一直揪着我的裙子叫我不要走,今日却不认识我了?”
李空青立马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刚才又出丑了,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夜里喝醉酒后所做的梦,他老实巴交地说道:“昨日之事,还往勿怪……我那时梦见了我的母亲,想必是睡梦中将姑娘当成了……”
“嗯?”惜画有些疑惑,这书生的这幅说辞,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我若有你这么大个儿子,日后可如何嫁人?”
李空青的脸颊微红,挠了挠头,一时也答不上来。
惜画见着了李空青这窘迫的模样,便道:“你与姑娘说话的方式倒是很特别。”
“敢问姑娘,这里是何处?”李空青也终于问到了点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昨日喝的不省人事,还在有这姑娘收留,不然自己只能露宿街头了。
惜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道:“青玉阁。”
李空青一愣,他虽未曾亲身入青玉阁,但也知道这是青州最大的一家青楼。
不知怎的,面对李空青的表情,她有些失望,垂下了双眸,道:“怎么?嫌弃我是青楼女子?”
愣完过后,李空青只是微微一笑,道:“并非如此,风尘,为了生存,世人生来皆风尘,每个人出身各不同,那些身份低微的人,或许有一日能登上高处,而那些……原本在高处的人,却不知何时会跌落谷底,人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而定义这些东西的,只不过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罢了。”
听着李空青的话,惜画有些开心,她本以为在世人的眼中,青楼的姑娘都是以卖笑、色相、出卖肉体来谋生的那一类群种,在这个书生的口中却得到了不同的说法。
只听她道:“听你说话,像是很有学问的样子?”
李空青点了点头,道:“小生不才,读过几年圣贤书。”
惜画盈盈一笑,不由得对李空青萌生了不少好感,只听她道:“我叫惜画,是青玉阁的一名花女。”
“很美的名字。”李空青拱手行礼,道,“小声姓李,名空青,是……是……个卖字为生的书生。”
“那你能教我写字吗?”
女孩儿的双眼十分灵动,让李空青看的入了迷,以至于不想挪开一分一毫,只想这么一直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
或许正是如此,孤身一人的李空青意外结识了天真烂漫的惜画,让他本就无望的日子多了一丝的盼头,或许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人生中多一个挚友,或许也不错。
一个懂得读书写字,一个懂得音律五行,也算得上是互补了。
接下来的两年的时间中,李空青时常都会来青玉阁与惜画说说自己近日的见闻,与她讲述些她从不知道的故事,而惜画也与他炫耀着自己近日新学的曲子,而李空青就像是成了她最忠实的听客。
这一来二去的,不仅与惜画的关系越来越近,不知不觉间竟然与周围的人也逐渐熟络。
而有一日,李空青刚踏进青玉阁,便迎面遇上了若颜,那个看似天生媚骨的女子,一颦一笑似乎都挑逗着男人的心弦。
她瞧见了李空青,不经意间冲他笑了笑道:“李公子,又来找惜画?”
李空青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若颜从始至终对惜画照顾有加,对她并不用隐瞒些什么。
若颜十分自然地将手搭上了李空青的肩头,慢慢地将唇凑近李空青的耳朵,吐气如兰,轻轻地说:“若你喜欢惜画,便早些带她这里,她天真单纯,这里终归不是她最好的去处。”
说罢,若颜便转身离开,没有给李空青回答的机会。她知道,在这青楼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很难,而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更难,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当上一个供人玩乐的器具?
听着若颜的话,李空青有些呆了,如今家道中落的他,如何才能给惜画赎得了身?况且还不知惜画自己的意愿。
而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着,而李空青想要给惜画赎身的念头便就越来越强烈,他躁动着,胆小懦弱的他却一直不敢开口问惜画……
直至一日……
“哇……那牛郎和织女最后在一起了没啊……”惜画双手托着下巴,坐在桌子旁,听着坐在另一头的李空青讲着故事,一个几乎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而惜画竟像个从未听过的小孩子似的,满眼都是期待。
李空青双眸微颤,道:“后来啊,王母娘娘破例让他们每年七月七日通过喜鹊搭桥相会一次,也就是咱们现在的七夕。”
“虽然不能日夜在一起,但好在每年都能够见上一面……有些遗憾的故事,倒也挺好的。”惜画低着头,表面上说着挺好的,但她还是喜欢能够日夜在一起的结局。
“对了,空青!我跟你说哦,你前些天教我写的字我会写了!”惜画很得意地说着,自从认识李空青后,自己倒是真的能识得不少字了,“还有啊,我最近自己研习音律,自己写了个谱子,我一会儿弹给你听!”
看着活泼的惜画,真的天真地像个孩子,这让李空青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他抓住了惜画的双手,惜画也并未挣扎,呆呆地看着突然袭来的李空青,不知说些什么。
李空青鼓足了勇气,道:“惜画,你愿意嫁给我吗?”
惜画莞尔一笑,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这个榆木脑袋竟不知何时开了窍,她看着李空青的双眼,答道:“我愿意。”
听到这,李空青的心中是又喜又忧,他紧攥着惜画的手,忍了许久才说道:“只是……你也知我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后便一贫如洗……。”
“傻瓜。”惜画闻言便抽出手摸着李空青的脑袋,“我岂会不知你的家境?我也并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大可按你的理想而行,入京赶考,考取一个好功名,你若愿意娶我,我便在这里一直等你。”
“我就怕……”李空青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底气,入京赶考搞不好会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倘若到头来落了榜……
惜画轻轻拍着李空青的脸,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怎能前怕狼后怕虎?倘若你如此扭扭捏捏的,我可就不嫁给你了。”
李空青的人生才算是重新有了目标,那就是入京赶考,迎娶惜画。
从这以后,他每日,白天卖字,夜里挑灯苦读,高考在即,他只是为了存够盘缠,早日赶往京城。
但是好景不长,就在前一段时间,听说丽州新上任的知府牧庆,看中了惜画,不惜花重金替她赎身,他说惜画琴艺高超,想要娶回家当个妾,日夜弹奏与他听。
那一刻,李空青的天仿佛塌了下来,他无可奈何,面对强权,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惜画也逐渐与他断了联系,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为什么。
再后来的某一日,牧庆下令封锁全城,说惜画偷了他宅子中贵重的物品。
李空青担心惜画的安危,便全城寻找惜画的踪迹,但最终却只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惜画被逼无奈,最终跳河自尽。
而后,一个姓祝的官差找到李空青,将一件崭新的衣物交到了他的手中,说是惜画投河之前,拜托他务必将此物交与李空青的手中。
那一日,李空青抱着惜画为他做的衣裳,哭了整整一夜,将她的尸首埋在了后山,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一个每日都能够见着日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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