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把弯刀 一把名剑

谈话之间，忽然之间，阵阵风起，古尘的耳朵微微颤抖，一枚银针穿过破屋的窗户纸，直冲而来。

还未来得及给李莫染答复，下意识双手一搂将李莫染紧紧拥在怀中，朝着地上猛地扑了下去。

噗哧一声！

就在银针即将刺进古尘胸膛之时，银针却是偏离了方向插入房梁之上，扎在木柱子之中。

古尘抱着李莫染趴倒在地，一脸惊魂未定，刚才若非他反应迅速，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天机阁？”李莫染一眼便看见了那插入房梁的银针，那就是天机阁的如意针，与昨日暗算古尘的是同一种暗器。

二人一前一后从地上爬起，古尘抬眼望去，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那人身材矮小，屋外还下着雨，他身披蓑衣，手拿弯刀，面容模糊，但看身形却有一股阴森气息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九华派果然厉害，能解得了我们天机阁的毒。”那矮子缓缓开口，喉咙却像是塞着些什么，极其沙哑。

李莫染没有开口搭话，只是诧异眼前的这个人果然是天机阁的人。

古尘眉头微微一皱，来者气势汹汹，并非是什么善茬，他伸手将李莫染挡在了身后，道：“我天道宗与你们天机阁素来无冤无仇，不知阁下所作所为，是为哪般？”

那矮子的嘴角微微扬起，行成了一个极其骇人的幅度，他慢慢张嘴，道：“天道宗，邪魔外道，门中弟子，皆是妖魔，人人得而诛之，需要什么理由？妖魔护法，我若杀了你，在这江湖还不名声大噪？昨日夜里是大好机会，没想到竟让你活了过来。”

矮子站在原地，摇晃着手中的弯刀，继续说道：“只是我未曾想到，九华派的大弟子与天道宗的妖魔竟也有瓜葛，这是不是就说明……九华派也是邪……”

“住嘴！”古尘的一声断喝，打断了那矮子的话，李莫染在古尘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哼哼……今日我便杀了你，再带着这小妮子上九华山兴师问罪！这一切可均是为了‘正道’，你说我会不会名传千里？”那矮子的话语铿锵有力，听得李莫染心神巨震。

天机阁虽然名声远播，但是始终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阁中弟子也少有行走至江湖之中，属实有些怪异。

古尘的瞳孔微缩，冷冷地道：“你真的以为，天机阁的一个杂碎也能在我面前放肆？”

话落，未等那矮子出手，古尘右手便就轻轻探出。

砰。

一道掌风袭出，那矮子身前的木桌顿时被轰碎，木屑乱飞，一个巴掌大小的凹坑呈现在眼前。

矮子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一阵凉意自脚底涌入心头。

他的目光凝视着古尘的双眸，眼神中满是震撼与恐惧。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实力居然强悍至此。

没想到那矮子不但不惧，反而扬起嘴角阴森一笑，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弯刀，朝着古尘刺了过来。

李莫染看得清楚，此刻那矮子的动作非常的迅速，且快到让她难以辨别其中的轨迹，那一瞬间仿佛整个空气都静止了，只听得到一连串沉闷的呼啸声音。

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却又隐含着极为诡异的力量。

李莫染瞧见古尘手中空无一物，且是带伤之身，若直面对上这矮子的弯刀，只怕是凶多吉少。

情急之下，李莫染朝着古尘打喊了一声：“古尘！小心！”说罢，便就手中的‘白鹿’朝着古尘掷了过去。

古尘接过白鹿，立马拔剑而出，那剑身明晃晃的，就似围绕这一股寒气一般。

古尘随即将剑鞘朝着李莫染的方向丢去，李莫染接过剑鞘。

与此同时，只听见“咣当”一声，古尘的剑锋与那矮子的弯刀相碰撞，二者相撞，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

一股劲气自两把兵器相交处散发出来，四溅飞舞。

古尘借助着冲撞的力量，身躯一纵，跃到了半空中，将破屋的屋顶给顶出个窟窿。

而那矮子也不甘示弱，在古尘跃起的那一刹那，也是跟着跃起，二人一前一后跃出了这间破屋，落入了大雨之中。

在那半空之中，那矮子身着蓑衣，雨点皆浸不入他的衣衫，而古尘的衣物早在一瞬间便就被雨点所浸湿。

二人一上一下，悬至空中，那矮子身体高度不及古尘，只瞧他举起弯刀便就朝着古尘斩下。

只听见“叮”的一声，刀剑相撞，二人齐齐落地，火花溅射而出，古尘右手手腕迅速翻转，手中白鹿便就迎了上去。

矮子见状大惊，连忙抽身施展身法朝后闪去，脸色大变，这一击竟然未能取胜，对方这一柄长剑看似非比寻常，不出所料的话，要比他手中的弯刀还要锋利许多。

矮子手中的弯刀一甩，一道刀芒从那刀柄处射出。

古尘见状也不躲闪，右手持剑，再次迎了上去，剑锋与那刀芒相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两人的攻势均是极快，只瞧见雨幕之中两道人影交织在了一起。

古尘手握白鹿，身形飘忽不定，手中的剑法却是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矮子也不示弱，他左手拿着弯刀，右手抓住了刀柄，双手使刀，双臂肌肉爆炸般膨胀开来，那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似乎有无尽的力量从他的身上迸射出来一般。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战到了一处，你来我往，剑锋相触，铿锵声不绝于耳，在那雨水之中，溅起无数火星。

二人的身形同时倒退，各退三步，停住脚步，互相注视，目露凶光。

只听“咔嚓”一声，矮子手中的弯刀应声断裂，掉落在了大雨之中，只剩下一个刀柄依旧握在手中。

那矮子不由得大惊，心中暗叹：好厉害的剑术。

他虽不知道那剑术的名称与功效，但是从刚刚的碰撞，他便已经看得出，这一次，他就算不输也绝对赢不了。

古尘的剑势太过犀利，根本不给他留一丝喘息机会。

冒着连绵不断的大雨，古尘举起白鹿，用衣袖擦拭着剑身上的红色血迹，看向正站在屋檐之下的李莫染。

古尘笑了笑，道：“好了，搞定了。”

说罢直接将白鹿重新丢向了李莫染，李莫染伸手一接，正好握在了剑柄之上，剑柄上还有古尘手心留下的余温。

那矮子正诧异之际，腹部处竟传来了一阵刺痛，他伸手摸去，竟沾染上了一手的鲜血，竟不知何时让古尘一剑刺穿了腹部且毫无察觉。

他捂着伤口，面部表情极其痛苦，身躯颤栗，随即发出了一声闷哼声，便结结实实地倒在了雨泊之中。

大雨之中，鲜血染红了矮子的身体。

李莫染手中的白鹿已经被雨水淋湿，但依旧泛着淡淡的白光。

那矮子一倒下，古尘也是随即坐在了地上，浑身衣服全部湿透，衣服贴附在身上，将他修长的身材衬托的明明白白。

“古尘！”李莫染见那矮子倒下之后，不管不顾，冒着大雨赶紧跑到了古尘身边，伸手扶住古尘，道。

古尘看着李莫染，又抬头望了望那大雨。

“下大雨了。”

“你这叫不会使剑？”

“一般一般啦。”

李莫染顺着古尘的目光看去。

果不其然，雨越下越大了，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打落而下。

李莫染见古尘并无大碍，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倒在地上的矮子，他的面目痛苦且狰狞，他的嘴角流淌着鲜血，双目睁着大大的，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古尘注意到了李莫染的表情，她的双眼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倒下的矮子。

“怎么？想救他？”

“……”

这一座黎阳山顶上的孤坟早已经被大雨浸湿，雨水冲刷着孤坟上的尘埃，留下的只有生者对死者源源不断的念想。

“那后来呢？”

沈知意淋着雨，与沐纯熙依旧站在古尘的左右两边，静静地候着，而古尘盯着墓碑看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曾回答。

“后来啊……”古尘慢慢地从地上站立了起来，挺了挺身子，伸了伸懒腰，道，“那矮子死了，我没让她救……”

也正因为这件事，那矮子的尸首最终还是让天机阁的人发现了，他们借此上了九华山，说是为了门中弟子的公道，事实上为了什么，又有谁能知道呢？

九华山众人极力相护，但是有人却说李莫染与天道宗护法有染，她手中的那把“白鹿”便就是古尘所赠，无论她作何解释，那些人只会咬着这两点不放。

最终，她还是受不了江湖间的舆论，为了不牵连九华派，她便自行下了山，对外声称“九华派大弟子李莫染已是九华弃徒”。

从那天开始，世间便再没有曾经那个嫉恶如仇、行侠仗义的女侠李莫染了，只有一个浪迹在市井街道，号称是李鬼手的整容大夫。

四年之前，死于云州。

那把“白鹿”也成了陪葬之物。

那青牛四蹄踏动，一步一个脚印地行驶在这满是泥泞的山路间，沈知意坐在牛背之上，表情十分淡漠，与往常那副慵懒的样子又有些不大相同，他低着头，看着手掌心的一个挂坠，是一个脸谱模样的挂坠。

这是古尘所赠之物，古尘说沈知意师父所赠的那把白鹿是没办法交还给他了，便用这个挂坠作为交换，古尘还说，若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便拿着这挂坠去天道宗寻他，只是他天生逍遥自在，也不知他寻不寻得到他。

呼吸着这林间雨后的气息，望着手中的脸谱挂坠，沈知意不由得再一次自言自语道：“四年前……云州……天机阁……”

初入江湖短短几天，他所遇到的人，所知道的事，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关联，但是仔细想想，却又不知关联在何处。

天下如一张棋盘，在这一张巨大的棋盘之上，布满着黑棋与白棋，二者虽交错相对，却没有一条线能够连接在一起，甚至瞧不出任何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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