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侵入

恍惚之间的错觉让陆玄的身体左右摇晃，屡次差点没办法稳住身形。

万丈深渊中散发着令人心胆俱寒的气息，其中仿佛有无数的无形之手攀附住他的周身，让他深感局促，以至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情不自禁的头脑发昏。

但这并非最重要的。

致命的问题来源于他自身，在他的脑海中，无数画面宛如走马灯般接连不断的上演，这种情形几乎摄住了他的全部精力。

虚实相掩间，无数念头当空划过，可就在他的身子即将跌入深渊之中时幡然醒悟，所有的画面如潮水般褪去，随之沛然展现的，是极度危险的困境。

他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铁索之上，可有些事情并非单纯靠意志力就可以完成，那手腕粗的铁索印在他的眼中忽然有些重影，紧接着他蓦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牵扯力从冥冥之中发出，直接让他的思绪飞入云霄。

这是种什么感觉？

两个世界在压缩重叠，原本属于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在此刻被不知名的外力强行合二为一，他作为平凡的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与这种奇异的现象相抗争的。

就在陆玄趁着意识尚存之际，缓缓蹲下身子，用手牢牢的握住铁索。

这种危险的源泉到底在何处？陆玄冥思苦想，极端的痛苦中亦是感受到什么，那隐藏着经络深处的一缕黑气正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如果不仔细观察，绝对是看不到那黑气存在的，可陆玄由于内忧外患的紧迫局势，已经进入到了心流状态，从而能迅速看到往日不加注意的细节。

这是什么？陆玄按捺住性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当初晏城除夕夜之时，他遭受过叶家老祖的袭击，其在自己体内留下了咒印，而此时问题的根源也正出于此。

陆玄死死的咬紧牙关，眼前所浮现的以及神识所感受的，皆与此刻的现实龃龉不齐，如若不能正本清源，自己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恐怕还沉浸在诡异的臆想中！

但是就光论此咒印的威力，竟然能让自己如此被动？

陆玄深感疑虑，按理来说咒印的存在是为了让自己如期赴约，而绝非给自己修炼造成严重阻碍的，更遑论此刻陷自己于危险的境地。

那么问题的根源所在何处？

这个时候，他蓦然感受到烬极须弥上出现了诡异的波动，此波动与平日大相径庭，虽然仅有刹那的变化，可亦能说明某些解释不通的问题。

难道说是自己的本源之火出现了问题？陆玄惊骇欲绝，他当即将烬极须弥召唤出来，跳动的火苗如精灵般飞舞。

黑色的纹路与无形的虚无之焰相互纠缠，在螺旋攀升的过程中迸射出淳朴浑厚的荒古气息。

本源之火可谓是他自己赖以成为自己的本质规则，如若本源之火出现了问题，那么无异于是他自身赖以构成的本质出现问题。

当陆玄的瞳孔中呈现出自己的本源之火的时候，他不禁松了口气，那提在嗓子眼的紧迫感也放松下来。

进阶须弥并未出现任何异常，至少就自己所感受的来看，它并未带给自己丝毫不适。

陆玄的思路顿时陷入了僵局，他的眼前两种不同的世界交错重叠，让他分不清到底何种为虚诞，何者为真实。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爆体而亡的公鸡。

那四分五裂的尸骸散落一地，大片的鲜血携带着刺鼻的气味萦绕在他的鼻底。紧接着，一抹流光仿佛是驱散黑暗的曙光般射进铁金吾的脑海。

这流光意味着什么？其所代表的是否与自身的角度贴合？就在种种模棱两可的顾虑让陆玄踌躇不前之际，他的思路蓦然通达，每个线索的节点亦是让他产生醍醐灌顶的快感。

那流光所隐喻的不仅仅是找到问题的突破口，更是暗示着自己被某种力量所裹挟。

铁金吾的身体里定然隐藏着某些东西，其虽然隐匿不现，可这并不代表它不会暗中动手脚。

那么它若是动手脚的话，为何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唯一的解释就存在本源之火上，它操控了铁金吾，那么势必会擅自更改本源之火的内涵，而作为同气连枝的主体与分体，火种与烬极须弥本体之间的联系亦是十分紧密的，那神秘的灵魂显然是利用了这点，让自己完全坠入其构造的陷阱中。

但是为何自己感受不到任何不适，却又会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

某种猜测水到渠成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隐藏在铁金吾体内的灵魂暗自篡改了本源之火的构成法则！

这是种极其恐怖的现象，陆玄的内心如坠冰窖，浑身上下寒冷彻骨。

本源之火是什么？是修士自身在与外界的交流中产生的对外部世界的认识，这种认识基于自身思维逻辑，从而因势利导的延绵下去，如此便成为自身独有的观念。

说到底，本源之火就是一种哲思罢了，一种个体与自然的之间交互式的思考。

既然如此，那么是何种力量会潜移默化的让他的底层思维改变，而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细思恐极啊！

明白了这点，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有种感觉。

此刻掌管自己身体的，难道真的是自己吗？

或者说自己此刻赖以思考的，当真是自己原本的灵魂，从来没有被无形渗透吗？

被渗透了，自己还算是自己吗？

陆玄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思维的怪圈，虚无主义的影子宛如审判之剑般高悬在他的头顶。

而就在此时，他又觉得自己的思绪被跳动的烬极须弥带向神秘的远方，他的主观意愿对此无能为力。

……

凯撒缓缓的低下头，继续擦拭着他廉价的破剑。

陆玄回忆到此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凯撒迫切的想要恢复祖上的光辉为祖先的名声平反，义无反顾的献身于恶魔，可以说他能够从凶险异常的米诺斯迷宫中走出来，全凭着恶魔的力量。可就在他踏出米诺斯迷宫的第一步起，他的生命便被恶魔终结，陆玄的耳畔回想着烈焰地狱中恶魔的低语：“你的使命需要你的生命来祭奠，虽然你无法看见自己心愿的完成，但撒旦说自有人会替你前行。你若心向撒旦，那么无边的黑暗便是你永恒的归宿。”

这样的低语回绵不绝，当凯撒将心脏交出去的那一刻，恶魔祭祀狰狞的面孔中反而呈现出一种虔诚的状态，他说道：“一个伟大的抉择必然伴随着伟大的牺牲，真正的意义永远都是存在于死亡的阴影里，你是撒旦的孩子，我们亲如手足。”

恶魔祭祀并没有因此而猖狂的冷笑反而像是信徒一样在进行着对他来说崇高的致敬，这到让温飞宇深感震惊，恶魔无论在什么文学作品中不都应该是邪恶的代名词吗？他们无恶不作，相互之间充满了背叛，是彻彻底底的神之弃子。

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那个恶魔祭祀所说的，会有人替凯撒完成他的使命，说的便是我吗？他怎么知道我会如此做？

陆玄忽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他顿时冷哼一声，哼，我偏不，你能奈我何？

这样想着，他便堂而皇之的大步向前走去。

“凯撒家族的败类！快滚下去！圣骑士的位置不是你能玷污的！”这个时候，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年轻人真臂高呼，他拿起一个番茄朝甬道上愤恨的扔过去。

在他的带领下，大家顿时群情激愤，他们纷纷暴躁起来，各种蔬菜水果如雨般朝甬道上扔过去。

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他并不能真正的受到伤害，可这种山呼海啸的浪潮确实有些唬人。

凯撒心中升一股怒火，他顿时大骂道：“他妈个巴子的，谁给你们惯的臭毛病！”这样的怒吼回声嘹亮，不得不说凯撒在将身体献给恶魔之后，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强大的。

陆玄趁热打铁宣泄心中的恼火，又是一连串颇为押运的咒骂，大概意思就是把这群带头闹事的家伙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一遍。

群众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万众瞩目，凯撒一个人在扬天狂喷。

“他到底怎么了？”有人这样问道。

“我上哪知道这家伙怎么了。”旁边的人只能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亦是无法揣测凯撒的内心。

……

宛如一场冗长的梦，当陆玄的眼神再度睁开之际，他忽然觉得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中发生着某些风云际会的大事。

在那个风情文化极度不同的界域之中，一名叫凯撒的少年，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之上，未来等待他的是生是死，已然是个未知数。

就在陆玄沉浸在这种思绪之中时，他蓦然感到自己的精神逐渐好转，那种宛如镜面般的画面所造成的分裂感实在是不好受。

他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朝着前方小心翼翼的走去。他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横空出世的这段经历到底意味着什么，它是否是随着那隐藏在公鸡体内的流光到来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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