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寒毒

凤宁追了出去，殷野王慢了一步，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此时殷素素惊恐的声音叫了起来“五哥，五哥你看看无忌，这是怎么了！”

        张无忌被推到张翠山怀里，他本也要去追那蒙面人便把孩子交给殷素素，殷素素抱起张无忌仔细上下打量，岂知只见他脸色青白，一口气转不过来，咕咯一声，摔倒下去。殷素素急忙抱起，以为小孩子受了惊吓是以昏厥，谁是连连晃了孩子几下他依然毫无反应，便大声呼唤“无忌？孩子，你怎么了？”张翠山大惊失色，在他胸口推拿了几下，岂知无忌这口气竟转不过来，全身冰冷，鼻孔中气息极是微弱，张翠山运力推拿，他始终不醒，几个师兄弟慌忙一起围上来。众人见这孩子转眼竟是要死去，无不失色。

        “快，给我看看！”张三丰奔出来，从张翠山手里抱过孩子，伸手按在他背心“灵台穴”上，一股浑厚的内力隔衣传送过去。

        以张三丰此时的内功修为，只要不是立时毙命气绝之人，不论受了多重损伤，他内力一到，定当好转，哪知他内力透进无忌体中，只见他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身子更是颤抖不已。张三丰伸手在他额头一摸，触手冰冷，宛似摸到一块寒冰一般，一惊之下，右手又摸到他背心衣服之内，但觉他背心上一处宛似炭炙火烧，四周却是寒冷彻骨。若非张三丰武功已至化境，这一碰之下，只怕也要冷得发抖，便道：“翠山，抱孩子进来，那个人呢？莲舟、岱岩与松溪去帮凤宁找找去。远桥，出去给宾客赔个不是，其他人跟我进来。”

        几个弟子应声称是，俞莲舟、俞岱岩和张松溪三人并肩出去，跟着刚才凤宁消失的方向找过去。他出现和消失的都太快，完全没有看清是谁，外头也只留下了一具鞑子兵的尸首，一切毫无头绪。

        宋远桥出去对宾客道“诸位前辈，各位朋友，今日家师百岁寿诞，承众位光降，敝派上下尽感荣宠，只是如今既然突发状况，恕武当不能招呼各位，还请原谅。”然后叫来知客道人好好送客，众人看这状况，又看看地上鞑子兵的尸体，这等变故始料未及，也知在留下来也讨不了好，便纷纷告辞了。

        张三丰撕开无忌背上衣服，只见细皮白肉之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张三丰再伸手抚摸，只觉掌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时已然极不好受，无忌身受此伤，其难当可想而知。

        过不多时，宋远桥安排好外面的事情也快步回厅，正见到无忌背上奇怪的掌印，吃了一惊。

        张三丰皱眉道：“我只道三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阴毒无比的玄冥神掌已然失传，岂知世上居然还有人会这门功夫。”宋远桥惊道：“无忌受的竟是玄冥神掌么？”他年纪最长，曾听到过“玄冥神掌”的名称，至于殷梨亭等，连这路武功的名字也从未听见过。

        张三丰叹了口气，并不回答，脸上老泪纵横，双手抱着无忌，张翠山和殷素素跪在床前痴痴望着爱儿，说道：“师父，师父，难道无忌真的没救了吗？”说着也流下泪来。

        “除非……除非我师觉远大师复生，将全部九阳真经传授于我。”说着张三丰便哀叹一声

        “哥哥，对，哥哥，你有办法对吗？你有办法的是不是？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的无忌啊大哥！”殷素素突然站起来奔到门边抓着殷野王的手臂哭喊道。

        殷野王心情本就极其不好，刚与凤宁重逢，没想到即使“谢逊已死”这事儿传遍了江湖，张无忌这小子依然中了玄冥神掌，他本抱着胳膊邹眉站在门口，双眉紧紧的皱着，见殷素素希冀的看着他，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动，他当然知道玄冥神掌的厉害，当年他生受过，没想到如今这小小的孩子要体验这样的感受。他内力尚可，可以自我调息扛过去，但是你让这小小的孩子怎么抗，若不是张三丰这一口真气，无忌此时已经得是一具尸体了。按原著他自是不必担心，张无忌会学会九阳神功，可是这并不是按原著轨迹在进行的故事，他的妹妹妹夫都还在，纪晓芙也嫁给了殷梨亭，他又拿什么保证张无忌一定能得到九阳神功？跟何况即使张无忌真的未来能得到，可这中间漫长的岁月，这孩子又要忍受多少痛苦折磨。“爹，爹，娘，好痛，孩儿好痛。”张无忌突然惊醒过来张口大声啼哭起来，浑身跟着乱颤。殷野王心中心烦意乱，最后心一横，拉开殷素素，上前两步，对张三丰说道：“张真人，这是我妹妹唯一血脉，晚辈自知功力浅薄，可也要尽力一试，至于他再能活得几时，瞧老天爷的慈悲罢。”

        说着以一种十分不容置疑的气势坐在床上，拉过无忌细细的手腕仔细诊了一下，又仔细查看张无忌背后掌印，然后从怀中摸出金针，对张三丰道“张真人，请您帮忙护住这孩子心脉。”说完他便手指连伸，点了张无忌身上十八处大穴。

        无忌穴道被点，登时不再颤抖，脸上绿气却愈来愈浓。张三丰知道绿色一转为黑，便此气绝无救，道了声“好”，当下除去无忌身上衣服，自己也解开道袍，胸膛和他的背心相贴以“纯阳无极功”吸取无忌身上的阴寒毒气。张三丰并未婚娶，虽到百岁，仍是童男之体，八十余载的修为，那“纯阳无极功”自是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殷野王见张三丰开始给张无忌祛毒，立刻转身指挥道“小一留在这里帮我，小二叫人搬些炭盆进来，火越旺越好，小三叫人去烧水，准备几大桶热水来，妹夫，你同宋大侠、殷六侠、莫七侠你们帮我把寒毒统统逼到这个掌印上，我来施针，素素，你来帮我。”他点名叫道殷素素，可是她关心则乱，手一直在颤抖，根本没有办法帮他拿稳工具，正在这时，门口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我来”，说着从殷素素手里径直拿走殷野王的金针，她手里还提着诸多工具，动作迅速的一字排开摆在托盘中稳稳地端了过来。

        殷野王抬头看了一眼来者，正是贝锦仪，之前因为凤宁出面，她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敢露面，外面乱糟糟的送客之后，她拉住一个小道童问清楚事情，想到殷野王一定会想办法救张无忌便收拾了工具直接过来了。

        “好。”殷野王看了一眼贝锦仪，果断的推开了殷素素，叫贝锦仪来旁边站着帮忙，“开始吧”，“好！”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各司其职。

        张三丰按殷野王所说以醇厚内力给他护着心脉，然后张翠山等人一同以内力缓缓送入孩子体内，慢慢的把他体内寒毒推回那个掌印位置，这一过程十分痛苦，张无忌被点了穴道动不能动，咬紧牙关却也难以压抑的发出“呜呜”的□□，殷素素在一旁捂着嘴哭泣，看着儿子遭罪恨不得以身代之，却不敢上前打扰殷野王等人施救。

        殷野王从怀里掏出一套金针，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越发浓郁的绿色掌印，掌印的边界越发的清晰起来，然后达到某个程度之后，他飞快的在张无忌背后施针封锁了一圈大穴，然后张三丰也配合着变换手法一掌从张无忌胸膛与后背相对的位置轻轻印下，殷野王捏着三根金针在火上一烤，细细的金针瞬间变得滚烫，然后再刺进了张无忌的后背，阴冷泛黑的血液立刻冒了出来，这是关键时候，全身寒毒都集中于一点，若没有张三丰内功给他托着命，很容易在寒毒全部再次集中到掌印的时候，张无忌就寒毒发作立即毙命。殷野王连刺了九个大穴之后，张无忌背后已经血如泉涌，“别停，继续运功。”殷野王吼了张翠山一句，他们以为这边是结束，刚要收掌就让他察觉了，听殷野王这么一喊不敢分神撤手，连忙继续以内力推着他的血脉。

        那绿色的掌印随着无忌的血流出来逐渐变浅，恰逢此时热水也抬了进来，整个房间里又是火盆又是热水，已经热得和蒸笼一样，几个大人都是汗流浃背，可是张无忌的身子还是冷的像冰。殷野王收针，终于示意他们几个人可以撤掌，几人收掌之后各自闭目入定化解过入体内的阴寒内力，然后殷野王从张三丰怀里拎起张无忌直接给他扔进热水中泡浴，就这样又接连换了三四桶水之后，孩子四肢终于不再冰冷僵硬，混混沉沉的睡过去了。

        殷野王忙得满头大汗，给张无忌背后敷药之后，用浴巾给他裹好，再交给了殷素素，叫殷素素带他去休息，毒素暂时是控制住了，比原著必须要始终以武当七侠内力续命的结果来讲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起码，他不用定时需要输送内力保命，殷野王逼出了他体内大部分的寒毒，但是剩下的，依然只能靠着自身化解，这孩子看来注定要遭此番劫难了。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没想到这百岁寿诞是这样的意外突发结束。

        “看来，还是得集齐少林和峨眉的九阳神功才能救这孩子了吗？”张三丰刚才因为消耗巨大，此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他还是强打精神与殷野王交谈。

        殷野王脸色凝重，他已经尽了他的最大努力，这也是他们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原著里汝阳王府的人把张无忌抓了是为了逼供，玄冥二老印在无忌身上那一掌自然是留着力的，让张无忌被掳劫去几天都没有因此气绝，可见绝对是留了后手的，可是此时因为凤宁在场，那人急于逃脱，所以这一掌即使没出全力也总是有个七八分掌力，万幸隔空打过去，若是实打实拍在张无忌身上，怕是这孩子都等不到张三丰这一口吊命的真气。

        “他们？我看难。”殷野王毫不掩饰对少林和峨眉的不屑，张三丰也跟着皱起眉，他人性情虽然潇洒自在，可是并不糊涂，心里也十分清楚那两派对自己心有芥蒂，他虽这么说，可心里也没有底。

        “总要试试，不然无忌的性命……”

        “张真人，我传书回去让家父写信给胡青牛，希望他能看在以往的一点情面上救这孩子一救。”殷野王叹了口气，说道。

        “胡青牛？蝶谷医仙？蝶谷医仙……见死不救……他是否能……”张三丰显然对明教的人有些担忧，他更加倾向于请求少林和峨眉，殷野王理解张三丰想法，也不强争，只说多一条办法去试也是好的，正在此时，刚好去寻人的俞莲舟三人回来了，看他们脸色不用问都知道人没追到，殷野王不关心这个，若是轻易被抓到的就不是玄冥二老了，他问道“凤宁呢？”

        听他一说，三人脸色更差了，俞岱岩道“凤宁，走了。”

        “什么？！”殷野王闻言顿时满脸怒容，她又要跑了吗？当即拍案而起指着殷一等人暴怒的叫他们立刻去拦截。

        张松溪摇了摇头，“疏寒疏雨也不在了。”

        殷野王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脸上一片迷茫，张翠山连忙站起来给大舅子解释道“杨疏寒、杨疏雨，是凤宁妹妹的孩子。”

        “什么？！”殷野王呆立当场，口中喃喃道“她竟然有孩子了？”原来之前李天垣匆忙留言只说有了凤宁的讯息，并没有太多详细事情，而李天垣下意识也认为殷野王定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故而没有特意提及，殷野王今天从到了开始一直在忙，没有人特意和他说过，此时乍闻此事也是十分吃惊，愣了很长时间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便是一脸阴霾，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带着孩子一起离开的，她到底是怎么这么匆忙，就这么不愿意见到他吗？殷野王深深的皱起眉，这一天，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但是他想，好在，她回来了，这许多年，终于又有了她的讯息，只要她肯回来，那么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一次见面，差一点成为他们的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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