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武痴七侠

武当山上向来是没什么女眷的，凤宁以武当七侠结拜义妹的身份上了山，加上生得实在是好看，住进来第二日便引的大批年轻弟子好奇观望。凤宁倒是不以为意，她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习惯了，而且围观弟子也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张松溪给驱赶开了。面对张松溪每次都很抱歉的笑容，她自己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照样每日约着殷野王去武当的演武场习武练功，兴致来了还会和武当七侠切磋一番，剩下的时间每日多是在房间里写写画画。

        凤宁在武当已经呆了五日，即使出门在外她的作息也极其规律，每天读书四个时辰，练功四个时辰，休息四个时辰，完全秉承了慕容家一脉相传的自觉勤奋练功不辍，没有因为武当山风景秀丽而多花一些时间用在游玩上，和殷野王熬夜嗨然后睡到自然醒的作风完全不同。

        然后宋远桥就发现，莫名的这几日武当弟子似乎都勤奋了很多，不需要再任何人催促，每天都格外主动的跑去演武场用功去了，对于这一结果，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这天清晨，武当后山演武场，年轻弟子们翘首以盼，早早的就在演武场练功，可是等来等去，今早那个青衫身影却并没有如常到来。

        “四师叔，凤宁姑娘今天不来了吗？”有胆子大性子活跃的弟子凑到张松溪前小心的询问。

        “什么凤宁姑娘，凤宁是你师父妹子，按辈分你该称她一声师叔，姑娘长姑娘短，没大没小。”张松溪嗔了他一句，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整日的就想着偷懒，功夫尚不及凤宁十分之一，不惭愧吗？”

        挨了训斥的弟子失望的继续练功，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了，看的张松溪又是一阵手痒痒。

        刚要说点什么，耳朵一动，却敏锐的捕捉到剑气破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什么人在武当后山打斗，张松溪立刻飞奔过去，还没靠近，只听见凤宁清脆的声音“乘虚而入，后发而先至！你再来过！”

        绕过一块巨石，张松溪只见悬崖边上一块空地之上，殷野王和凤宁打得正热闹。

        张松溪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殷野王什么时候这样勤快过，竟然这么早就和凤宁起来用功了？怪不得凤宁今早没有在演武场练功，原来是单独来教导殷野王来了。

        殷野王使家传的鹰爪功，而凤宁也是赤手空拳迎了上去，但是招式却与他之前所见大有不同，细看之下，凤宁使得竟是少林派的龙爪手。

        殷家的鹰爪功走的刚猛的路子，殷野王使出来犹如大江大河，招式连绵不绝，而凤宁使出来的龙爪功也是犹如狂风暴雨的猛砸下来，加上她动作轻快迅捷，整个人宛如化身苍龙的扑向殷野王。

        不同于殷野王和杨逍知道凤宁通晓百家武学，张松溪是第一次见她用其他门派武功，原本以为她只会那么一两招，却没想到凤宁的招式连绵不绝，一整套龙爪功的各种手法招式一一使出，手法力道皆与张松溪见过的少林弟子使出毫无二致，甚至更为精妙，一时间竟让张松溪看的眼花缭乱，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看二人你来我往，江湖上偷学其他门派武功是大忌，不知道她竟是从何处习得如此精纯的少林功夫，还使得如此出神入化，张松溪震惊过后便是深深的担忧，他担心若是其他人看到了她竟然会少林武功会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却一点都没有往她为何会少林武功这方面考虑。

        殷野王和凤宁都没用上内力，只拼招式，你来我往间瞬间已经互拆二十多招，殷野王很明显的比上次在江南见到的时候武功更加精进了，而且他似乎对于人体经脉关节等等分外了解，每次出手位置都是极其刁钻，惊险无比，极其难以防御，可以想象一旦被拿住后果一定是极其凄惨。

        但是依然眼见他一直都在被凤宁压着打。凤宁却丝毫没有相让或者手下留情的意思，攻击却愈发的狠厉，像是他是她的仇人一般，实在是反常的很。终于，殷野王被凤宁抓到了漏洞，左手虚探，右手挟着一股劲风，一招“拿云式”直拿殷野王左肩“缺盆穴”，殷野王只觉穴道上一麻，被她拿住的那支手上力道全无。可是殷野王却并未因此换招退让或者防御，而是选择趁着近身的机会另一只手三指成爪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极其反人类的把她的手腕向上一提再向下错去。这种招式张松溪从未见过，但是也看了明白若是这一下殷野王拿实了，怕是凤宁的手腕会瞬间脱臼。可是他没想到凤宁更为强悍，顺着殷野王的力道，她的身子向侧后面滑了半步手，然后整个重心骤然转移，压在了殷野王抓着她的手上，顺着他的运力方向随着他的力道而走卸了他刚猛的力道，刚才殷野王被殷野王别住的手腕瞬间就被解围了，然后她顺势凌空侧翻，在空中手势变换，刚一落地便又连上“抱残式”和“守缺式”，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张松溪看的也不仅在心里惊叹一声精彩。然后只见凤宁双手一压，殷野王下意识的到退一步护住心口命门，却见凤宁手腕突然诡异的一转，直接扼住了他的咽喉，一次性的拿住了殷野王致命要害，胜负已分，二人罢手，结束了这一场恶斗。

        “这龙爪手的最后两招似守实攻，大巧若拙，刚猛中暗藏阴柔，招式的淬炼上已到了返璞归真，炉火纯青的境界，阿野刚才可看明白了？而我这套剑法，只进不退，只有不断退敌才是最好的防御，阿野你……咦？四哥。”结束打斗之后，凤宁在给殷野王讲招式，却余光瞥见了站在巨石边的张松溪，二人便迎了上去。

        “没想到凤宁妹子你竟然会使少林的武功。”张松溪一半叹服一半疑惑。

        “让四哥见笑了。”凤宁浅笑一声“我慕容家武学讲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的多、见得多了，试了几次，招式似也不太难，便仿了一招半式的练着玩的，和正宗少林武功比起来还差得远呢。”显然凤宁也不想透露自家武功秘籍的事儿，也只是借了现学现卖的托词。

        “说来惭愧，阿宁这也都是为了我，之前一时没留神，伤了几个少林弟子，阿宁怕我以后对上他们吃亏，就指点我几招。”殷野王毫不介意的把所有问题揽到了自己身上，说笑间似乎完全不在乎的取笑自己武艺不精。

        张松溪闻言便明白殷野王二人不愿细说，当下也不再多问，三人随意又聊了些闲事，不多时殷野王的手下有事找他，便先行离开了，只留下张松溪和凤宁二人。

        殷野王一走，少了他这个长袖善舞的人物，张松溪和凤宁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凤宁性情偏冷清，本就不怎么主动讲话，张松溪又是在武当山上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和女孩子单独相处过的经验，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全失了平日里的从容睿智的模样，一时间二人气氛相当古怪又尴尬。

        好在凤宁于虚礼客套向来不在乎，见张松溪实在也没什么正事情要说，便自顾自的又抽出剑练起了招式。

        张松溪看着眼前青衫飘飘的女孩子舞剑，慢慢竟然看的痴了，她招式行云流水，手中青光宝剑似是化成一片绵绵不绝的剑影，这招式他行走江湖的时候从未见过，只觉得精妙绝伦，攻守兼备，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破绽。

        他猜测这大概是她家传武学，江湖中各门各派，各有各的本派镇山的武功，这些功夫，大多是必得是本门弟子，甚至是入室弟子，有更甚者得是掌门传人才能习练，为了防止自家武功外泄稀奇古怪的规矩也是一大堆，唯恐外人学了去再坠了自家威风。但是凤宁在张松溪眼前，竟然毫不在意的演练招式，不仅让他心下暗叹她的与众不同。

        “哈哈哈哈，宁姐姐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再来过！”

        张松溪本来看凤宁练剑看的好好的，突然一声变声期少年特有的低沉嘶哑的嗓音随着呼呼风声响起，然后一道人影从巨石后横空杀了出来。

        莫声谷一声大喝左右双掌带着一股摧枯拉朽般的磅礴气势齐齐推出，张松溪吓了一跳，听到掌风破空冲向凤宁本能的已经推出一掌想要拦下来，却发现来者是莫声谷又硬生生的变换方向收了掌力，虚晃了一招又退了回来。

        这几日若说对凤宁到来最为狂热的还属武痴莫声谷。他是七侠中年纪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个比凤宁还要小上两个月的，本来以为能有个妹妹，谁知道多了个姐姐，憋屈的不行。

        但是后来听说这个姐姐武功了得，甚至连武当七侠里公认的武力最高者俞莲舟也点头承认她武功高强之后，身为武痴哪里忍得住，每天必得拉着凤宁切磋。

        马上将满十六岁的莫声谷，身材却已长得十分魁梧奇伟、虎背熊腰，说是弟弟，但是却已经比凤宁还要高出一个头来，而且不知为什么，这孩子和武当七侠其他六人风格都不太相同，不修边幅到了极点，不要说和白面书生打扮的张翠山相比了，就算是和同样性格豪爽的俞岱岩相比，他也显得粗犷豪放的多，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已经会开始注意修饰自己，难得他这一脸参差不齐的胡茬子，也不知道是硬生生憋着留了多久没有修剪才留出来的，对他这个年纪简直太不容易了，本来单纯论长相也是个英俊少年，硬生生就给自己凹成一幅山贼抢匪的彪悍威猛造型，自然也显得比实际岁数大了些，十分之少年老成。

        但是他性情爽直开朗，是个十足十的性情中人，整个武当山上，除了俞岱岩是凤宁正经结拜兄长论起来在武当七侠里和她关系最为要好之外，那也就要数莫声谷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和凤宁、殷野王处的最好。自凤宁上山以来，他每日不断的找她切磋，而且每日必输，输了也不恼，找机会再来过，是个难得的爽朗人。

        凤宁没有回头只听那声音便知是谁，反应迅速的向旁边一掠躲过他的掌风，手中长剑方向一转，收了锋芒，顺手就以剑柄向他肋下点过去。

        莫声谷也算反应快，以掌抵挡一推一送，整个人再次腾空躲了过去，刚一落地立刻双手立刻变换，携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再次冲向凤宁。

        凤宁随手把剑往旁边一抛，剑笔直的插进了泥土里，凤宁眼中精光一闪，暗道一声来的好，只见她转过身来，半步不退，反而向前迈开一步，略微屈膝拉开了架势，看样子竟是想要强接下莫声谷这一掌的意思。

        自那日杨逍来过告知那三家镖局的事情之后，她这几天一直拉着殷野王练功，生怕真的一旦寿宴上出了什么事情他不能应对。

        因为他们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最起码，她记得这三家镖局上山是发生在十年后张翠山归来的时候，而现在，这龙门镖局的债算在了殷野王头上，随着殷野王上了武当，这件事儿也跟着提前了。

        那场戏她可是记得也算是倚天里的重头戏，先是三家镖局和少林一起上山借着祝寿为名给龙门镖局讨公道，然后各大派又一起逼的张翠山夫妇自刎身亡。

        杨逍带来的消息，那天她虽然不太当一回事儿，但是事后想起来也怕一旦原著金手指了必要那天宴会上死一个人，真的对殷野王造成什么伤害她定追悔莫及。遂当机立断第二天开始便拉着他临时抱佛脚的教了他独孤九剑的招式，还施水阁的武功对殷野王也是无条件开放的，但是他向来很是疏懒，嫌弃姑苏金陵两头跑麻烦，对所谓天下武学也没有凤宁那份执拗的劲儿，所以很少去，这一次还是被凤宁硬拽着学了这独孤九剑。

        殷野王本来就是外科医生，正经系统的学过解剖，对人体关节组织等等十分熟悉，重生之后又学得是鹰爪功，这两者配合起来简直分筋错骨不要太轻松，而独孤九剑讲究的是一个“悟”字，后发先至，趁虚而入，需得有一双善于洞悉对手弱点的眼睛，从这一点上来说，无论这独孤九剑的招式练得怎么样，起码这指导思想是很适合殷野王的，也是最适合他在短时间内武力值提升。

        虽然殷野王经常笑自己武艺不精，但这也只是一句自谦自嘲的玩笑话，那也得看和谁比，和凤宁比，是比不过的，但是起码也是有张松溪这样的水平的，这样的水平，在江湖上算不上一流，也是有数排的上名号的高手。所以殷野王学起来独孤九剑还是挺快的，几天时间虽说招式并未练全，可已然基本领会了独孤九剑的精髓，已经能把九剑的基本思路融汇到他自家的鹰抓功里应用与实战了。

        可是跟殷野王学独孤九剑的飞速相比，凤宁自己的斗转星移已然是毫无进展，这几天和殷野王及武当七侠轮番练招，招式上倒是有些磨砺精进，可是斗转星移依然毫无进展，她正有些着急，莫声谷这便杀到了。

        莫声谷的掌风迎面而来，凤宁感觉到胸腔一滞，这股强劲的气劲压过来，她体内真气翻涌抵抗，凤宁不躲不闪，运起全身功力施展斗转星移迎上了莫声谷的铁掌，只消片刻，只见莫声谷毫无征兆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双手，所有力道转折竟被推回返向自己，一时间莫声谷和张松溪都惊骇不已，莫声谷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自己的力道推的一个踉跄，向后飞去。

        凤宁施展完这一招，没有看飞出去的莫声谷，而是有些失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那一刻她故意承受了莫声谷掌风压顶的压力，借此调动体内真气希望以此突破境界，而刚才也确实如她所想，真气异常的涌动，蓬勃的自丹田而出，仿佛江海大河波涛澎湃，一时间难以驾驭，但是却并非横冲乱撞，反而沿着经脉飞速的运转，斗转星移的功力被她用尽全力的调动到最大状态，心脏剧烈的鼓动着，那个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距离突破第四重只有一步之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却真实的被她感受着，在她和莫声谷对掌的同时达到了巅峰，却最终在又瞬间消弭于无形，就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终究，一步之遥。

        凤宁懊恼的邹紧了眉头，思索着到底是差在了哪里，却没看到对面张松溪和莫声谷均在用吃惊的眼神打量着她。

        这也难怪，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展示斗转星移这门功夫，莫声谷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盯着自己的双手，一副迷茫又震惊的样子，他刚才确实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凤宁对他推出的那一掌是武当的掌法，一模一样，和他的震天铁掌一模一样，完全一模一样。

        一般来说要学别派的数招阵式不难，但一使到内劲，真相就瞒不住了，而且就算是一样的武学招式不同的人用起来也会有些微的差别，但是莫声谷刚才感受到的那一掌，甚至连他下意识的出掌习惯角度都完全一样，就好像对面是另一个自己一样，莫声谷实在是太震惊了，才一时不慎被震飞出去。

        “这……这是什么啊……”莫声谷震惊的呆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种感觉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莫非就是斗转星移？！”张松溪因在江南的时候和殷野王、凤宁相处过一段时间，略思索了片刻便反映了过来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凤宁。

        凤宁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刚才那一击，几乎瞬间调动了她全部的内力，武当武学本就向来以内力精湛运用巧妙著称，就连武当七侠中武功只能敬陪末座的莫声谷，若单轮内力而言，和向来以天资聪颖著称的凤宁比起来怕是还要精湛一点，凤宁的强悍胜在招式强横以及对战经验丰富，而武当稳扎稳打的则是胜在耐力与持久。

        内力这个东西，始终是凤宁和殷野王的短板，本来就因为现代思维的先入为主对内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些下意识的理解偏差，修炼内力比从小就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人始终是吃力一点，再加上凤宁那个杂七杂八的练法也有很大关系。

        而斗转星移这门功夫，却对内功要求极高，应该说，她能以现在的内力修为练到第三重已经是极其天才了，堪堪就停在了第四重的门槛上，始终跨不过去，凤宁不由得心里就开始着急，在这种压力下，她便富有创造性的另辟蹊径一些办法。

        凤宁是个曾经为了练就绝顶轻功跳过悬崖、潜过深潭的狠人，而且还不止一两次。可以说凤宁练到今天的武功，绝不仅仅因为天才。那是她所信奉的破而后立，那是无数次拿着性命当赌注的狠心自我逼迫、自我折磨之后，突破极限而获得的飞跃性的成长，那是游走在生死边缘，以生命为赌注最后为自己博得的奖励，这一过程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所以她往往给人一种越战越强、无法战胜的错觉。

        这一次当她发现自己无法正面方法去突破斗转星移之后，便又想着故技重施，自我突破不了，那么找几个高手对战，面对生死一线的时候，可以最大程度的激发人的潜能，大概可以的吧，而且和武当七侠打，总比和仇敌打架安全多了的吧。

        可是最终结果，却并不如人意，凤宁不免有些失望，而反应过来的莫声谷则是一下子蹦到了凤宁眼前，真的是蹦的，凤宁只觉得眼前一花，莫声谷的脸已经出现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武当梯云纵竟然还有这等妙用。

        “这就是斗转星移？再来一次呗，我刚才还没看清楚，嗳别走啊，宁姐姐，别走啊，不来就不来，不然咱们比划比划兵刃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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