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敖伦坦星，213市。
天还没亮，打工人郁檀就在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临走前，她在窗边的破碗里倒了半支营养液。之前总有只叽叽歪歪的秃毛鸡来粘着她，这营养液就是给秃毛鸡的。
这个点太早，站台还没什么人。几千年后的世界科技发展极快，各式各样的轨道列车在城市上方穿云而过。
郁檀把耳塞按得紧了些，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外界事物。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穿越过来后，郁檀每天都暴躁的不行。噪音是一点也听不得，没钱买耳塞之前她一直都是拿破布条堵耳朵，企图隔绝外界一切声音。
昨天刚买的新耳塞是好用一些，但还是不行。
月台的电视正在播报着最新消息：
“新一届机甲大赛还有半年就要开始，然而敖伦坦军校现在据说仍然没有找到参赛人选。”
“曾经和第一军校比肩，出过联邦唯二的黑暗哨兵的敖伦坦军校已经没落至此……”
如果郁檀此时抬起头，她就能弄明白她暴躁的原因。
然而她没有。
列车到站，郁檀飞速穿过人群，走进汽修店。
老板娘跟她点头示意，郁檀笑了笑，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纸。
纸上是今天的维修目标，郁檀撸起袖子，用千斤顶抬起汽车，钻到车下捣鼓。
汽修店是郁檀能找到的为数不多适合她干的工作，既能挣钱，又可以装聋作哑避免和人打交道。
郁檀正修着，进来了个客人。
客人进门就直奔老板娘，大嗓门扯开吼一样道：“老板！我车！就外头那个！能修吗！”
嗓音穿过郁檀的耳塞，蹦迪似的在她脑子里转悠。
郁檀强忍住把自己手里扳手抡对方头上的冲动，深吸几口气，视线刚要挪回来，就看到门口呜呜泱泱站了一堆人。
细碎的话语穿过耳塞，挤进郁檀耳中。
“还真是慌不择路啊，这种程度的损坏怎么可能修的好？”
“哎，你说这伺候世家少爷的人也可怜，一天天的，跟伺候皇帝似的。”
郁檀工作的汽修店门面不大，平时生意都一般，难得凑过来这么多人，老板娘兴奋不已，也开始喊：
“郁檀！郁檀！”
喊了两句想起来郁檀是个聋子，正要过去，就看着郁檀蹭一下子站起来，皱着眉往这走。
老板娘她转头跟客人说：“这姑娘是个聋的，你写纸上吧，她听不见。”
客人接过纸，看见郁檀，愣了两秒。
小姑娘身形瘦弱，宽松肥大的维修服被足够高的个子撑起，袖子被撸到手肘，光裸白嫩的小臂露出，漂亮的脸蛋上沾了点黑色的油污。
明明很好看一张脸，眉头却紧紧皱着，再加上她手上拎着个扳手，客人不由得退后两步。
“就这小姑娘？能修好吗？”
有人摇头道：
“肯定不行啊，她要是有这本事，还在这破店给人修车？”
话音刚落，这人就被郁檀眼神一扫，低声嘀咕：“不是聋子吗，怎么感觉她能听见啊。”
郁檀把扳手往前台一放，看着眼前愣愣看她的客人，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客人才回过神来，接过老板娘的笔，鬼画符似的写了一串，郁檀统共就看清俩字：
“公冶”。
叽叽喳喳的人声拨动着郁檀的暴躁因子，她最后一丝耐心消失殆尽，没再看纸上内容，直接出门找车。
汽修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车身曲线流畅，郁檀绕车看了一周，整辆车子漂亮完美，连一丁点漆都没蹭掉。
“真是病急乱投医，小姑娘这架势哪里像是会修车的样子，带精神力的车子是否损坏哪里是这么看的。”
精神力？
陌生的词汇灌入脑中，郁檀眉梢一挑，试探性地把手放在车身上。
身后，老板娘听见这句话也变了脸色，她叉着腰，指着客人骂道：
“带精神力的车？你这是专程来耍我们吧，这哪是一般人能修好的？”
“不光是带精神力。”刚才出言讥讽郁檀的西装男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补充：“这车子还是公冶大少爷的呢。”
“什么？”
老板娘惊得破了音，接着就要过来拉郁檀：“来郁檀，咱不修了，这钱不赚了，这带精神力的车，咱普通人谁能修好？”
把郁檀拉开，老板娘接着对客人横眉怒视：“你不早说，又是精神力又是公冶大少爷，这我们哪里碰的起？要是我们给弄坏了你是不是还得赖我们身上？”
眼见希望又没了一个，这客人也自知理亏，叹着气就要往外走。
临到门口时被郁檀拦了一下。
客人转头，看着小姑娘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客人没明白，郁檀拿过纸笔，飞快写道：车修好了，给钱。
西装男眼尖，也看到了纸上的话，他嗤笑一声：“小姑娘只怕连这车子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吧，哎，哥哥告诉你，这带精神力的车子可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西装男只觉得一阵翻天覆地，瞬间他的上身就不受控制地弯折，桌子忽然在他眼前被放大无数倍，几乎是刹那间，他的鼻尖几乎紧贴桌子。
啪嗒——
一滴汗珠落在桌子上，西装男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差一点，他鼻梁就要折了。
周围一阵抽气声。
这小姑娘看着柔弱，脾气怎么——这么爆。
好、好凶残……
这么一顿下来，也没人敢再出言讥讽，西装男默不作声地拿出专业仪器，绕着车子走了一圈。
机器扫描一遍，西装男看着显示出的数值愣了半晌，接着，又扫了第二遍，第三遍。
然而无论是第几遍，都彰显着一件事，就是这辆带精神力的车，是确确实实被修好了。
西装男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瞬间裂开了，他看着手上仪器，看着郁檀，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太他妈魔幻了，带精神力的车被她碰一下就修好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围观众人也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场面寂静了一瞬。
郁檀很满意大家闭嘴不说话的氛围，跟老板娘对视一眼，接着回身，钻进汽修店里屋，还把门锁了两道。
拧上门锁，她扔了扳手，躺在地上，回想着刚才的感觉。
刚才她把手放在车上时，确实感受到一股汹涌却有些残缺的力量，她不自觉的将其弥补全了。
而之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暴躁因子消散了一些。
这就是那个客人说的精神力吗？
她没来由的烦躁，是因为这个叫精神力的东西么？
一直到夜幕降临，郁檀才从里屋出来。
她手里拎了个扳手，维修服换成了她自己的衣服。
“这个扳手，我能带回去吗？”
太久没说话，郁檀声音哑得不行，老板娘直接惊得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不是聋子？不对，你不是哑巴？”
“不是。”
郁檀拿着扳手冲老板娘挥了挥，又重复一遍：“这个扳手，能给我吗？”
“能能能。”老板娘点头如啄米，看到郁檀丝毫没有提辞职的打算，才终于放下心来。
郁檀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修车店。
因为修车而减轻的烦躁没持续很久，尤其在郁檀踏上晚高峰的星轨时，她的烦躁再次彪到顶峰。
一直到下车郁檀都没缓过来，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刺激。
鲜艳的霓虹灯在头顶闪烁，呼啸的轻轨车一辆接一辆驶去，郁檀狠狠地按了按太阳穴，症状却没有好哪怕半分。
忽然，有什么感应似的，郁檀猛地转头看向后面。
一切如常。
正当她以为自己出幻觉了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喊叫从人群中爆发。
与此同时，防卫办控制台。
“我是079号防卫员，435大街上有一只机械狗发狂，请求总部援助。”
坐在方位台前面的男人看着传输过来的画面，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公冶家的狗啊。”
因为精神力失控而发狂，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防卫员没法解决的事件。
“附近有哨兵吗？让哨兵去控制一下，注意点，别把狗打伤了，不然和公冶家没法交代。”
079：“没有，附近并没有哨兵，请求总部支援。”
男人叹了口气：“真是麻烦。”
“别管了吧，由它去，毁点什么后能源用完自动就消停了。”
说完，他切断了视频画面。
在视频画面被切断的前一秒，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435大街。
079看着被切断了的通话，倍感孤立无援。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防卫员，既没有觉醒哨兵向导能力，也没有足够强的精神力去控制发狂的机械狗。
而公冶家更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更别提，此刻机械狗发狂，那位公冶家的大少爷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正当他准备豁出去自己一条命为人群疏散腾出时间时，忽然有个黑影冲了上去。
紧接着，“哐——”一声巨响，机械狗停在了原地。
看清了机械狗面前的小女孩时，079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默哀。
这么近的距离，完全是必死无疑。
郁檀就站在机械狗腿旁，看着淌口水的狗，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口水。
好高级的东西，还能淌口水。
是漏的机油吗？
手指触碰到机械狗的瞬间，郁檀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
那种某一部分缺失，而她正好可以去补全的感觉。
她尝试调动自己的精神力去安抚机械狗，几乎是瞬间，本来狂暴化甚至要咬掉她脑袋的机械狗蹲下身子，爬在她身边蹭着。
在机械狗低头的时候，郁檀看清了狗头上的字。
公冶。
又是公冶。
“哎，谁在那里！”
小女孩安然无恙，079几乎要疑心刚才发狂的机械狗是一场错觉。公冶大少的话喊回了他的思绪。
再回头时，狗还在原地趴着，只是它身边哪还有人？
真的是错觉吗？
机械狗前腿这里，怎么好像有个扳手痕。
市区外，白塔内。
男人站在窗边，窗帘后，一只青色的鸟隐匿在阴影里。
“叫郁檀啊。”
他的声音轻缓柔和，看着悬在天上的明月，说道：“黑户，哨兵，江旌越肯定会去抢人的。”
“等到了敖伦坦军校，再见面吧。”
说完，他在纸上不疾不徐地写下了两个字——
郁檀。
仔细看去，这张纸上方加粗的黑色字体写着：
“敖伦坦星哨兵向导结合同意书”。
下方，空缺处都被写上了名字。
分别是：
哨兵：郁檀。
向导：白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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