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通房丫鬟

女子高低起伏的柔媚嗓音婉转而勾人，在安静的夜晚里极其突出且单调。

        乔念低眉垂眼，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院子里的芙蓉花上，只是几步之隔的房间里传出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乔念死死盯着树上的芙蓉花，接着研究那朵芙蓉花究竟有几片花瓣。

        半个时辰后，屋子里没有了声响。乔念顿时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外间的塌上。她是将军府里唯一的男主子卫渊的通房丫鬟，却是第一次给将军和夫人守夜。

        将军府后宅最大的女人便是卫渊的母亲，卫老夫人，而乔念和另一个丫鬟锦瑟则是卫老夫人赐给儿子的通房丫鬟。

        刚刚她听到的那场活春宫的女主角便卫渊的正妻苏氏，卫渊的妾室中还有一位被下人们称为林氏的良妾。在这时代，通房丫鬟在外间候着是十分正常的事，男主人兴起了，还会拉着通房丫鬟来一场。

        乔念虽是通房丫鬟，却不知为何很是抗拒这种事情。因此这两日尽量减少与卫渊的碰面，力求让他忘却自己的存在，万幸的是，在她成为通房丫鬟后，卫渊还没碰过她。

        乔念轻轻在狭窄的矮榻上翻了个身，侧耳听了听内室中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

        乔念在胡思乱想中隐约睡着了，但今晚值夜的她又不敢睡得太熟，当窗外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她面上的时候，她瞬间惊醒了。

        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光，再扫了一眼屋内的更漏，已经快卯时了。

        有些睡过头了，乔念赶紧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昨晚她是和衣而眠的，只是发髻散开了一些，她赶紧对着铜盆里的清水，用她不甚熟练的技术笨手笨脚地扎了个简单的倾髻，就听得内室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更衣。”

        门外的小丫鬟已经把热水端来了，乔念从门口接过装着热水的铜盆，低垂着脸走进内室。

        乔念望向轻红色的软纱床帐笼着架子床，床上是个影影绰绰的卧躺的身影，但是她身旁的被子床单却整整齐齐，无丝毫凌乱之感。乔念眼中闪过几丝诧异，突然转念一想可能是卫渊昨晚自己收拾了。

        床边坐着的男人身着一身白色中衣，一头黑发披散却丝毫不减他身上威武的气势，棱角分明的面上表情冷峻，一双鹰眸深邃威严。

        乔念走到他跟前，将绞干的巾子递给他，在他擦脸的时候，绕到他身后小心地梳着他一头柔亮的黑发，接着将头发束起来，戴上漆黑的乌纱帽。

        这时床帐里的人影动了动，女子柔亮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将军，妾身来伺候您吧。”

        “不必。”男人的嗓音淡淡，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把手中的巾子扔给面前的丫鬟。

        乔念慌忙接住放在一旁，转身将挂在黄花梨龙门架上的官服拿下来，服侍抬着手臂的男人穿上。

        男人离她很近，她好似能感觉到头顶上他沉沉的视线，捏着官服的手指抖了抖，手指甲轻轻划过了他裸露在中衣外的胸膛。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抵在手背上，声线有些颤抖：“将军恕罪。”

        卫渊看着少女微微发抖的瘦弱背脊愣了愣，抿了抿薄唇，他倒是不知道他如此骇人。

        “无事，起来罢。”

        乔念也知道她的弦绷得实在太紧，行为过激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床帐被撩开了，苏氏的声音轻柔：“怎么了？”

        “小事，夫人再歇会。”卫渊微微侧脸，嗓音依旧冷漠，话中体贴之意却让苏氏勾起了唇角。

        “既已是卯时，妾身也起来罢。”

        待到乔念走出正屋，贴身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春末依然料峭的春风透过抄手游廊吹来，她缩着肩膀快步走向前院卫渊的书房。

        按理来说，通房丫鬟应当是住在主母的院子中，不过她是卫老夫人送给卫渊的，便把她的住处安排在了卫渊的书房。

        她走到书房旁边的耳房，进了自己的屋里后，才敢长长地松了口气，用干净的巾子擦了下身子，再换了身衣裳。接着出去井边打了盆冷水，舀着水洗漱，刚刚她起晚了，连洗漱的机会都没有。

        铜盆里的水映出女子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十四五岁的模样，眼尾有些下垂，从下往上看着人的时候有一股惹人堪怜的滋味。她又低头看了眼身上，小丫头的身子瘦得可怜，细胳膊细腿的，胸前、屁股也没二两肉，娇小得弱不禁风。

        “青黛，你这丫头回来了？”

        门外传来锦瑟的大嗓门，她放下擦脸的巾子，刚站起身，一个长相妩媚、身姿妖娆的少女已经扭着屁股推开门走进了屋。

        乔念蹙了蹙眉，没说什么，看了眼一屁股坐在她屋中唯一一张凳子上的丫鬟，给她端了杯茶。

        “锦瑟姐姐找我何事？”

        锦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粗糙的涩味让尝惯了卫老夫人那上品好茶的她吐了吐舌头，把白瓷杯往桌上一扣，嘟囔道：“这么难喝，亏你喝得下去。”

        乔念没理会她，自行端了铜盆，把水泼到屋外。

        锦瑟一边拿眼觑着她，一边径直问道：“嗳，昨夜将军和夫人那是你值夜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乔念倒了水走回来，把铜盆放在架子上，装作没听懂。

        “就是将军啊，有没有对你……”说到这，心直口快的锦瑟都忍不住红起了脸，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虽然她早就知道锦瑟是来她这打探消息的，但她这也太直接了，只能说真不愧是锦瑟，也不知是怎么在这个宅院里活到现在的。

        “没有。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谈论的。”乔念半垂着眸子，冷冷淡淡地答道。

        锦瑟碰了颗钉子，气呼呼地道：“你倒是同我摆起了谱，咱俩在老夫人那当差时日日吃香喝辣不知多快活，到了将军这反倒连杯好茶都喝不到了。我看你再不灵光点，早晚被将军厌弃！”她说完后，眨巴着眼等乔念惊慌失措地来找自己讨法子，没成想乔念仿佛没听见她的那番话，自顾自地收拾起了换下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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