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江南旧事
陆瑶听了崔仪的话，抿着嘴，沉默了会，再开口时语气充满了自责。
“容妃娘娘，臣妾没有要冒犯的意思。”
崔仪看着陆瑶。
她穿着一身霓裳羽衣，站在昏暗的灯光下，风吹起她的裙角和发梢，衬得陆瑶飘摇美丽，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翩跹仙子。
“呵”崔仪冷哼一声，看着陆瑶，“那你退下吧，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崔仪一点面子都不给陆瑶留。
毕竟陆瑶从来没有给她留过什么面子。
书斋里读书时光的事情，最是难以忘记。
“那，臣妾告退。”
陆瑶听了崔仪的话，脸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她缓缓行礼，眼圈发红，脸上是所谓“楚楚可怜”的神情，眼尾微微上翘，带着点妩媚的风情，看着一旁无动于衷的皇上，软着声音开口。
皇上头也不抬。
崔仪看着陆瑶慢慢转身，万般风情的挑了一眼眉，斜眼看着她，眼里有矜贵，清冷，和不屑。
陆瑶一向是这种从人背后插刀的一把好手。
夜里的风晃悠悠的吹过来，把御花园里的灯笼吹得七零八落的，幽暗的光晃着，撒在大臣们的脸上，明暗交界。皇宫笼罩在黑暗里，有一两抹白云，挂在天上，显得孤寂又凄凉。
有一队人，从垂花门走进来，脚踩在石子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给宴会带来一丝生气。走近了，崔仪才看得真切。
那是一个穿着金丝八宝大红颜洋锻窄银袄的少年，头戴朝阳扶风挂珠佩，腰间豆绿宫涤上挂着一块上好的翠绿玉佩，鞋子是黑色厚底鞋。
男子的面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俊俏，眉毛是南方人特有的弯眉，算不上浓密，但是清秀。眼瞳的颜色比常人的浅一些，倒越发显得年轻。鼻梁挺直，嘴唇微微上勾，似笑非笑。
这个男子，崔仪很是熟悉。
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这句话从脑海里甩出去，男子便朝着她和皇上幽幽开口。
“江南苏家，向皇上，容妃请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崔仪总觉得说道“容妃”两个字的时候，男子暗暗加重语气，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说起江南苏家，倒并不使人陌生。
除皇室以外，最为富饶的便是苏家管辖的江南一带。
那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不像宫里这般尔虞我诈，你争我斗。百姓安居乐业，观花修足，饮酒作乐，不谈权贵阴谋，倒爱诗词歌赋。
“爱卿不必多礼。”
皇上只松散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苏今夜，挥挥手示意他随意坐下，便又低下头，将视线宠溺的放在孩子身上。
皇上觉得此时是天伦之乐，有承欢膝下的欢愉和闲适。
在一旁的崔仪却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原本随意弯着的背，不自觉的挺直了，目光虚虚的四处放，却不把敢把视线放在那正直勾勾看着她的苏今夜身上。
她和苏今夜，有过一段故事。
此时他坐在臣的位置，她坐在后妃的位置，那段过去的故事看起来，像是一个事故。
她正觉得尴尬间，崔灵和崔舒慢慢的从垂花门走了进来。
也许是刚刚才哭过的原因呢，崔灵的眼睛还发着红。
“阿姐，坐。”
崔舒扶着崔仪坐下，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的男子，然后愣住了。
手虚浮在空中，头直接往苏今夜那边转过去，脸上是吃惊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里？”
也不顾这宴会上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崔舒看向苏今夜的眼睛，直接的问。
据她所知，江南苏家业大家大，专心致志于商业，从来是不屑于进宫朝拜，屈服于权贵的。
在宫里的宴会里见到苏家的人，她没法不被震惊。
“舒小姐，好久不见。”
苏今夜静静的看了一眼崔舒，眼里掀不起半点波澜，语气清冷的向她问好。
崔舒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崔仪的身影。
他和崔仪的事情，崔舒一直是个旁观者。
“好久不见！”
崔舒轻轻朝他的浅笑，而后收回手，和崔灵一起坐了下来。
有些好奇的，崔舒看向崔仪。
崔仪此时还算平静，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拨浪鼓，轻轻摇着逗孩子开心。
她没有笑，露出的侧脸很是僵硬和疲惫，昏暗的光洒在她的衣襟，显得她三分苍凉七分孤寂。
“他就是江南苏家的那位公子？”
崔灵注意到了崔舒和苏公子的互动，又悄悄拉过崔舒，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崔灵也稍稍注意到了崔仪的不对劲。
崔舒微微勾起嘴角，看了一眼崔仪和她怀里的孩子，一面冷静的向崔灵开口，“阿姐，我有一计，可以把孩子重新抢回来！”
崔舒是为崔灵着想的，所以她只看了一眼苏今夜，脑子里便生了一计。
让皇上发现崔仪和苏今夜的奸情，皇上必然大怒，将崔仪倒入冷宫也好，削妃降嫔也好，孩子自然是不能再被她养着了……
崔灵看了一眼崔舒，余光扫过皇上和崔仪怀里的两个孩子，眼里有过半分的心动，但只一瞬，眼里便恢复清明。
她静静的开口，“崔舒，崔仪是妹妹，不要做这种伤害妹妹的事。”
崔灵是爱孩子，但是姐妹相残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嗯……”
崔舒看了一眼崔灵，眼里闪过一抹笑。
她不是那种伤害姐妹的人，她是想看看，阿姐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不是原来的阿姐。
试探而已。
崔仪看到了崔灵崔舒正窃窃私语，文武大臣酌酒吟诗作乐，没有人关注她，只有那坐在嫔妃长席之列的苏今夜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他从前是温和的，在江南时温润如玉，心地纯良。如今这一眼却显得攻城掠地，十分的有侵略性，让她有些不敢看她。
她在江南呆了两年的时间，和苏今夜在一起玩闹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她差点就以为是一辈子了。
直到她决定进宫，决定成为皇上的棋子，成为皇宫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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