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专业课的老师下课前布置了一个小组作业，两人或三人一组，观看电影大空头，并找出影片里涉及到的金融与法律知识，找得越详细，小组评分越高。
佟昀豪本打算找舍友组队，令他意外的，蒋希希再一次找到他，希望和他完成这次小组任务。
蒋希希不顾班上同学异样的眼光，就那么坦荡地站在教室门口等他回应。
经过上次讲题，两人没那么生疏，彼此熟悉起来。
没多作考虑，佟昀豪答应了她。
两人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走远。
他们依旧选择了上次的咖啡厅，安静，人少。
点单时，佟昀豪询问蒋希希要点什么。他注意到她不爱吃蛋糕，上次给她买的蛋糕她一口没吃。
她摇摇头，什么都不要，她不中意甜点，也不喜欢咖啡，“一杯白开水就好。”
两人选好座位，放置好东西，便直奔主题，打开手提电脑看起电影大空头。一副耳机两人共用。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场面会误以为他俩是来咖啡厅约会的小情侣。
他们两人同上次一样，不多聊空话，只专心看电影，标记剧情，讨论相关知识。
电影还没看到三分之一，蒋希希的男朋友顾昱鸣打电话过来。她摘下耳机接听。
“你在哪儿？司机说你一直没出校门。”顾昱鸣语气严厉。
“在学校咖啡厅。”
“怎么想到去那儿？”
今天她意外的没有走两点一线，他很不高兴。
听到他问这话，蒋希希忍不住面色难看，声音却没显露出半分，依旧耐着性子回答:“要完成老师布置的小组作业。”
“和男同学吗？”
“有男有女。”
佟昀豪有些诧异她撒的这个小谎，面上却没任何表示，保持镇定，安静坐在一旁。
顾昱鸣见她的定位确实显示在学校，没作深究，只嘱咐她早点回家便挂了电话。
佟昀豪打趣她:“你男朋友管得还挺严的。”
蒋希希面色不悦，点点头承认，“是的。”
见她脸色不好看，佟昀豪识趣地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小组作业。
电影看到一半，两人都有些累了，停下来小憩片刻，闲聊放松心情。
他们默契地避开了家庭、恋情这些话题，聊起了自己的兴趣爱好。
两人发现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他俩都很害怕恐怖惊悚的鬼神志怪电影，甚至连吓人点的海报都不敢看，喜欢轻松喜剧无厘头的电影、动漫，酷爱周星驰系列电影。
蒋希希收藏了星爷主演的系列高清蓝光电影dvd，正好明天下午没课，她邀请佟昀豪到她家看电影。
佟昀豪欣然应允。
两人还聊起佟昀豪的家乡成都，蒋希希提起那儿的风景和食物一派向往，很想去一次。
佟昀豪邀请她假期去玩儿，蒋希希婉拒了他的好意。毕竟她不能凭自己的心意随便出门游玩。
两人都喜欢天文学方面的东西。蒋希希喜欢天体研究，佟昀豪喜欢天文物理。相聚到金融系的原因都是家里人逼着选的。两人看彼此有些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他俩相谈甚欢，快分别时都有些意犹未尽。幸而约了明天继续看电影，两人还能有得聊。
第二天去见蒋希希前，佟昀豪特地去一家非常火爆的麻辣小龙虾店点单，打包两盒带走。
他记得大一联谊会时，一大桌子菜蒋希希只挑辣的吃。现在这个天气吃小龙虾正好。
佟昀豪来到蒋希希小区门口。保安没直接让他通行，要他给业主打电话证明。佟昀豪打通蒋希希电话，电话里传来她雀跃的声音:“麻烦再多等一下下哦，我马上给物业打电话。”
听到她欢快的声音，佟昀豪心情不禁也在变好。
小区里驶来一辆摆渡车送他去蒋希希的家。
蒋希希的家是一套独栋大别墅。
他到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蒋希希在门口等着。
“昀豪，你真准时。过来一趟辛苦你了。”
佟昀豪摇摇头，“不辛苦。”
没想到他还能看到蒋希希这么甜美的一面。以前大家总在背后说她很高冷，看起来不好接近的样子。现在看来他也跟着人云亦云了。
“带了点小龙虾，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昀豪你太好了吧!我好喜欢吃小龙虾的。很多年没吃，好想念这个味道。”
佟昀豪有些纳闷，她一个富家千金，想吃小龙虾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她是不是不喜欢吃小龙虾？在敷衍他？
“好想吃小龙虾，要不我们先吃东西再看电影吧。昀豪你赶时间吗？”
“今天没什么事，看你的安排吧。”
蒋希希雀跃起来，冲去厨房拿餐盘。
看来她没讲客套话，是真的喜欢吃小龙虾。
太久没吃小龙虾，蒋希希剥起来不太熟练，佟昀豪替她剥了几个放在汤汁里浸泡着。
她拿起来一吃，直呼:“好辣好爽!”
见她这样，佟昀豪不禁想笑，“没想到你一个北方人这么爱吃辣。”
“我的灵魂安错了家。我应该像你一样投胎到成都去。”
佟昀豪听得哈哈大笑。
吃完一盒，蒋希希带着另一盒去了楼下负一楼的电影院，边看边吃。
两人选的是大内密探零零发这部电影。好久没重温，他俩抱着期待的心情再看一遍。
看到女主演对她老公说:“饿不饿？下碗面给你吃？”
蒋希希也学着女主演的表情，对佟昀豪说:“饿不饿？给你小龙虾吃？”
看着递到嘴角的虾，佟昀豪神情有些恍然，愣愣地张开嘴吃了。
电影后半部分佟昀豪看得有些心不在焉，生怕蒋希希突然又问饿不饿，喂虾给他吃。可直到电影结束，蒋希希都没再这般。
佟昀豪有些怅然，怨自己放不开，人家只是开玩笑，干嘛那么小心翼翼、忐忑局促呢？
看完电影，两人又到楼上书房继续小组作业。
蒋希希家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俩，家里都没人。
这跟佟昀豪家里情况不一样，他在家里总是看到保姆和管家忙上忙下的，他妈妈也经常带朋友回来聚会。他有些好奇，问人都去哪儿了？
“阿姨她们都在后面那一排房子里休息。做完事情后她们一般不会在房子里待着；我弟弟读初中，住学校宿舍，周末才回家；我爸妈在上班。”
说完，蒋希希对他微微一笑。她在心里想，他肯定觉得这个房子太空荡，没有家的感觉。
看了半个多小时，两人又休息一会儿。
蒋希希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好好招待自己的客人，光顾着吃他带来的东西，还没请他喝杯水、吃点水果什么的。
她略带歉意地询问佟昀豪要吃点什么水果，“家里有阳光玫瑰、猫山王、苹果、香蕉、茉莉香，你想吃什么？我去拿。”
佟昀豪想自己不能太过拘谨，实话实说:“我挺喜欢吃榴莲的。”
“我也是!你和我一起下楼拿吧，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两人走进厨房的步入式冰箱，置物架最下面两排放满了个头饱满的猫山王榴莲。
“看来你们家很喜欢吃榴莲啊，存了这么多。”
“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吃，他们都讨厌这味儿。”
蒋希希递一个给佟昀豪，自己再抱一个。
两人在厨房岛台给榴莲剥外皮、装盘。
有了榴莲的慰藉，做起小组作业也不那么痛苦了。
终于做完小组作业，两人如释重负。
时候尚早，春风与美景相渡，两人心情愉悦、放松自在，慢慢敞开心扉，闲聊起来。
“都大二了，咱俩现在才算比较熟。”
“我比较慢热。”她胡乱扯个借口。
“希希，”他现在如此唤她的名字，“你突然来找我请教学习、做作业，是不是有什么要我帮忙？”
蒋希希沉默，不回答他。
“总觉得很奇怪，你突然靠近我。”
平时蒋希希在班上独来独往，总是疏离于人群之外。她跟着大家一起上课，偶尔参加一次聚会和活动，可就是觉得她没真正融入这个班级。
佟昀豪继续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蒋希希脸色沉沉。
她想自己还真是做不好勾--引这件事，这么快别人就察觉她有所图谋。
第一次干这种事她一点经验没有，脑袋也是懵的，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只知道要表现得礼貌些、多在他面前刷刷脸来恶心秦玉溪。除此之外，毫无头绪。
她还没恶心着秦玉溪，倒让自己尴尬了一把。
“没有遇到麻烦就好。这两天我都担心怕帮不上你的忙。能和你做更熟悉的朋友我很高兴，希希以后也要多出来一起玩啊。”
佟昀豪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四周很安静，蒋希希的呼吸和心跳不同往常，有些小小的急。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她意识到他有可能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能救自己出沼泽吗？
比起和秦玉溪斗气，激怒她，让她方寸大乱，蒋希希更想做的是找到援军，让人共情自己的痛苦与难过，她实在孤单太久了。
以前有的朋友不理解她，说她矫情多作怪，顾昱鸣这么好的男人还挑三拣四。
她刻意疏远了这些说不到一块儿的朋友。
她在高中交到两个的好朋友非常理解她、支持她，可他们都出国留学了，只能在网上聊聊天。
就这样都不行，顾昱鸣强行拉黑删除了她两位好友所有社交联系方式。
她就是一座孤岛。
她不介意告知别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就算这次的朋友不会站在她的立场上帮她，她也无所谓。
“我不能和你们出去玩。我哪儿也去不了。我不能凭着自己的心意去想去的地方。”
蒋希希的话让佟昀豪很是震惊，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佟昀豪惊讶又困惑的样子，蒋希希继续说下去:“昀豪，你猜我最讨厌自己身上哪个部位？”
佟昀豪更加迷糊，不懂她想表达什么，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最讨厌这儿。”蒋希希指了指脖子后方，“顾昱鸣在这儿植入了定位芯片，去哪儿都要干涉我。我唯一觉得自由放松的地方只有家和学校，我也只能在这两个地方见你。”
佟昀豪震惊到哑口无言，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他有些愤怒。
定位芯片他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东西怎么能用在大活人身上呢？
她男朋友把她当成什么，怎么能这般□□她。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他这样是不对的，你是一个鲜活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怎么能给你拴上隐形的锁链？”
看到佟昀豪义愤填膺，为她生气的样子，蒋希希有些感动，她深深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感觉到自己这座孤岛有人在靠近。
“我18岁被他墙坚，逃跑过，他一生气就给我装上了这个东西。”
蒋希希轻描淡写说出这些事。
实际上是多少次的说出口换来的冷漠伤害，得到她现在的麻木不已。
被墙坚的那一天，她整个人委屈愤怒，深深的耻辱。
她向父母控诉他恶劣不已的卑鄙行径，哭喊着要他们报警抓他。她的父母制止她哭闹，让她不要声张。
她的母亲，她的亲生母亲强硬地拽她到浴室，亲手洗去了他留在她身上的罪孽。
她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把她锁在家里，身上的痕迹没有消失之前不准她乱跑。他们怕她不懂事，一怒之下跑去报警。
他们高高在上地对她说:“他又不是不娶你，你搞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女人都要经历这些事情，一次两次的，后面渐渐就习惯了。”
“你不要把他惹生气了，他们家才跟我们签了10亿的合同。”
蒋希希的心被这些言语划了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
她无比的生气愤怒，她砸碎了家里能砸的所有东西。
没有人安慰她，没有人抱抱她，就静静地看她闹，闹够了总会不闹。
她脸色阴郁地去到学校。朋友们关心她为什么不开心。
她倾诉她的悲惨遭遇，得到的却是:
“你们都谈两年恋爱了，发生这个也正常吧。”
“顾昱鸣多好的人啊，你看你还没走出校园就有个高富帅在等你，还不知足啊。”
“强取豪夺耶，好刺激。他是不是特别强特别棒？每次他开着跑车在校门口等你的时候，我都觉得他好酷好帅。”
“没关系啦，被这样的帅哥咬了一口，怎么样都能原谅他的，不是吗？”
蒋希希出离的愤怒，眼噙泪水，愤愤地瞪着这些嘻
笑的脸，她恨他们，这些人的笑脸在她眼里是如此的扭曲，这些人的话语像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蚂蚁咬在她身上，心里、身上被这些细小的牙齿咬得酸涩、疼痛。
她想逃离，逃离顾昱鸣这个偏执阴骘的疯子，逃离这个不正常的家，逃离这些不正常的人。
她悄悄藏了很多现金，她的两个真心好朋友想办法给她搞了一个身份证。
她坐大巴车离开，她打算在外地找补习老师，高考前再回来。
在新城市的酒店住了不到两天，顾昱鸣怒气冲冲地找来，生气地打了她一巴掌，扇得她头晕耳鸣。
他四天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一直在看监控，去那些疑似的地方搜寻，熬得眼眶通红。他担心她出什么意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根本不顾及身边人有多担心她，不负责任地一跑了之。
带她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植入定位芯片，去的地方不是家和学校就会发出警戒。
蒋希希的话犹如深水炸弹，重重地沉入佟昀豪心里，威力极大地炸开，炸得底下水波翻涌，无法平息。
看着她美好纯真的面庞，完全无法想象她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佟昀豪为她心碎,感到心疼。
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张开双臂，佟昀豪走上前拥她入怀，紧紧抱在怀中。
回想起大一新生见面会，她从门外走进来，仿佛带着一道光点亮他的眼睛，少年怦然心动。
刚从高三繁重的课业中解脱，少年人渴望着一场简单而又情深的校园恋爱。他当时直直望着讲台上作自我介绍的蒋希希，深深地把她名字记入脑海。
大一的联谊会听说她要去，对此类活动毫无兴趣的他破天荒地参加，却得知她早有男朋友，只不过是陪着班上的新朋友来壮胆。
联谊活动结束，他们走出会所，看到一个男人倚在黑色suv旁抽烟。那个男人很年轻，看着比这群新生大不了几岁，身上却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是他第一次见顾昱鸣。
当时顾昱鸣温柔地搂住蒋希希，亲一口她的脸颊，看起来是那么恩爱登对。
那刻佟昀豪在想他可能永远都等不到蒋希希分手，那个男人是如此优秀又爱她，蒋希希怎么可能跟他分手呢。
一脸学生气的自己跟这种成熟男人完全没可比性。
少年的初次心动就这样直接无情地被摁死。
他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幸福，没想到背后有这么暗黑沉重的真相。
“你不该被这样对待，没有人该被这样对待!”
佟昀豪深深地愤怒，情绪起伏，胸腔大幅地鼓动。“我会帮你，我们想办法把这个东西弄出去。”
蒋希希推开他，腼腆地笑一笑，这两年还没有人向她释放这么大的善意，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昀豪。”
书房的电子钟表报时六点。
“昀豪，原谅我今天不能招待你晚餐，顾昱鸣快到家了。”
蒋希希送他到院子门口，“抱歉我只能送你到这儿，再多走几步顾昱鸣又要打电话过来了。”
佟昀豪脚步沉重地离开蒋希希的家，回去的一路上他心事重重，一直在思考怎么帮助蒋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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