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拾捌
天空广袤，大地苍茫。
众生渺小。
濯枝曾无数次想象过夜晚的沙漠会是什么景象，但当她真正看见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都太过贫乏。
在这里，星星离人特别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濯枝和叶挟风并排躺在沙漠中央，风把黄沙吹起来，拂了他们满身满脸，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埋葬在星河之下。
叶挟风悄悄扣住濯枝的手。
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
“小枝，”叶挟风轻声说，“你信不信，我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
濯枝一下子坐起来，“真的吗？”
“当然。”叶挟风说这话的神色过于笃定，让濯枝不得不去相信他。
叶挟风道，“你闭上眼。”
濯枝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叶挟风站起来，抬起了右手，仰起头，似乎真的在摘星星，又似乎只是在感受风。
“好了，睁眼吧。”
濯枝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叶挟风的手掌摊开，掌心静静地放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你真的把星星摘下来了？！”濯枝不敢碰。
叶挟风笑了起来，“小傻子，这是沙漠里一种宝石，叫沙漠之星。他们说，把它送给心爱之人，两人就会生生世世在一起。”一贯厚脸皮的叶挟风说到这句话也有些脸红。
濯枝脸烫得不行。
“小枝，我爱你。”
叶挟风睫毛飞快地眨，他把宝石塞到濯枝手里。
濯枝咬咬唇，“你过来一点。”
叶挟风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近了一点。
“再近一点。”
“再近就贴上了。”
濯枝踮起脚，突然在叶挟风唇上亲了一下。
稍触即分的吻，让叶挟风一愣，他一秒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揽过濯枝，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一贯杀伐决断的叶小将军，这个吻却很温柔，温柔得想让人落泪。
濯枝青涩地回应着他。
忽然，叶挟风双眼一睁，眼神中掠过一丝警惕，“有人。”
濯枝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
叶挟风眯了眯眼，盯着那边慢慢靠近的人影，也慢慢地把剑抽出来，他又回头吻了她一下，
“别怕。”
几乎是同一瞬间，数十个蒙面客持刀冲了上来，叶挟风步子一旋，一刀就先砍下率先靠近的人的人头。
其他蒙面人一看，不约而同一顿，趁机，叶挟风又夺过面前一人的双刀，直接反手插入他手腕，蒙面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溅了叶挟风一脸。
这才是那个挟剑惊风，横槊凌云的叶小将军。
在如此危难之际，他还来得及转身对濯枝喊道：“别看！”然后险险避过一刀。
濯枝听他的话，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大杀。
突然，她眼前一黑，有人用带着香气的布蒙住了她的口鼻和眼睛，她刚想挣扎，却一下子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
濯枝睁开眼，先看到的，是一个雕花木床的顶端。
她头很疼，反应了一秒，然后立刻坐了起来。记忆慢慢回笼，她现在是在哪里？挟风在哪里？
有人大概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走进来，见她醒了，忙向她行了个礼，“姑娘，奴婢伺候你梳洗吧。”
是个面生的丫鬟。
“你是谁？”濯枝盯着她，“我现在在哪儿？”
丫鬟大概是被嘱咐了什么，听到这样的问话并不慌张，笑着说：“您在将军府啊，我是伺候您的丫鬟。”
将军府……
“哪位将军？”
这个大概没人教丫鬟，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秦贺，秦将军。”
濯枝顿时通体冰凉，她站起来，推开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一看，果然是，秦贺的将军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头疼得要命，难道，她和叶挟风之间都是梦一场？那晚，她被秦贺娶到府上，她没有跑出去向叶挟风求助，而是安心地当了秦贺的小妾？
混乱中，她摸到了胸口有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是那块宝石。
即使在京城的阳光下，也闪闪发光。
她顿时想起来，叶挟风骑马带她去沙漠看星星，然后说要把星星送给她，然后，他们在大漠中接吻了。
接着……有数十个黑衣人，围着叶挟风打，而她被劫走了。
她全部想起来，不是梦，都不是梦。
所以那些人真的目标是她，而不是挟风。
她脑子正飞快转着，突然听到后面的丫鬟恭声道：“将军。”
她回头，秦贺站在廊下，冲她微微一笑，“濯枝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濯枝听见他这声“濯枝姑娘”就想吐。
他后面还站着一个人，衣饰华贵，负着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然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是像，很像。”
濯枝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发觉自己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
她一下子想起季惜弱来。
三皇子，是季惜弱的同胞哥哥，同为皇后所出。
“秦贺，你立了大功。”三皇子，准确的说是当今的圣上慢悠悠地说了句，然后转身走了。
秦贺躬身道：“臣恭送陛下。”
待圣上走远，秦贺转身大步向濯枝走来。
濯枝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秦贺不容拒绝地把她一把抱起，这个抱和以往叶挟风的抱截然不同，濯枝能感觉到他的变态而阴鸷的快意。
濯枝疯狂挣扎，可秦贺好歹是个将军，虽然力量不如叶挟风，可也不是濯枝一个小小女子能够对抗的。
她被秦贺抱进屋子，秦贺用脚把门一踢，门应声而关。
濯枝死死地盯着他，声音有些抖，“秦贺，你要干什么？”
秦贺扯了扯嘴角，“我倒要试试，你是个什么好货色，让叶挟风那东西那么离不得你。”他边说，边把濯枝扔到床上。
濯枝手脚并用地往床里爬，妄想能躲过他，却被他拽过来，一下子扯开了衣襟。
濯枝尖叫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秦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直接把她打得头都抬不起来，眼睛全是黑星，脸几乎是一瞬间就肿了起来。
“这就乖了嘛。”
秦贺继续粗暴地解她衣裳，濯枝突然抓住他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我□□妈的死贱人！”秦贺痛呼一声，然后又用力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把她打得一口血吐了出来，耳朵嗡嗡响。
她强撑着，不愿意就此晕过去。
秦贺的手臂也被她咬出了血，他捂着胳膊，“死贱人，难道你还是黄花大闺女？这么舍不得人碰，青楼里出来的贱货，”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我呸！”
濯枝不说话，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让人感觉她还活着。
“你以为，叶挟风很在意你吗？”秦贺哈哈大笑，“别做梦了，我告诉你，再过几天，他就要迎娶四公主了，圣上亲自赐的婚。”他摇摇头，“啧啧，人家那才是郎才女貌，你一个青楼女子，不会真的以为，叶挟风会娶你？”
濯枝胸口贴着那块宝石，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也叶挟风和季惜弱的种种，想起她给季惜弱磕的那个头。
不行，我要相信他。
我不能不信他。
是他亲口说的爱我。
秦贺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他若真的爱你，你失踪这么多天，为什么不来找你？”
必然是找了，只不过没找到。濯枝在心里默默想。
秦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如果没找到，他继续找便是了，为什么要答应圣上的赐婚？你自己想想。”
秦贺把一张布告从怀里掏出来，扔在濯枝脸上，“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看。”
濯枝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她用微弱的视线把那张布告大概看了一遍，上面说，九月初八，武安侯叶挟风将迎娶四公主，邀请天下人一同观礼。
秦贺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可挟风，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濯枝想，可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他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先娶四公主过门呢？难道自己对他来说，真的无足轻重吗？只是一个小玩意，丢了就丢了？
濯枝脑子很混乱。
她感觉秦贺又扑到她身上，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可她已经没有心力反抗了。她任由秦贺做到最后一步，不知道是他突然想起什么，到底还是从濯枝身上起来了。
“罢了，要什么没什么的黄毛丫头，也不知道……”他刚想说不知道叶挟风看上她哪点，忽然对上了濯枝心如死灰的双眼。
他心中快意愈甚，“难怪，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他都能忍住不碰你。”
说完，他放声大笑了两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走了出去。
濯枝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也不去把衣服系好，也不拿水来擦脸。
眼泪麻木地从她眼角上，一颗颗往下掉，她却毫无知觉，任由眼泪把她头发尽数浸湿。
她以前在合欢楼，听姑娘们说，房事是快乐的事，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痛苦？既然是快乐的事，为什么叶挟风碰都不愿意碰她？
挟风，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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