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不要爱你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之间好像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一样，绝口不提是否喜欢这件事。
宋寂做他的农活，余笙则去学校种她从村民那里淘换来的各种花，两人相安无事。
成年人的感情好像可以自由控制，喜欢可以装作不喜欢，日常相处也能做到坦然。
他们还是会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宋寂也还是会给余笙泡好她喜欢的花茶，给她烧好洗澡水，只是，不再会同她一起乘凉。余笙落落大方，是宋寂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对于他的表现余笙冷眼旁观，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生气，可为什么生气呢？她哪有立场生气。
宋寂没再出去打工，每天都跟宋婶一起去田里。
宋婶说小麦早已入仓，雨季也已经过去，村里一年一度的丰收节马上就要举办。这是村里的大日子，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要参加，所以这段时间那些想要外出打工的也都会把计划暂时延后。
桃花墟连同周围几个村镇主要的农作物是小麦，所以他们的丰收节不在秋天，而是夏天。这节日不像清明端午那样有固定的日子，每年都要重新挑选。
小麦成熟归仓后，村长会找风水先生挑个不刮风不下雨的吉祥好日子，而那一天也就是这一年的丰收节。
丰收节其实也叫丰收祭，是个祭祀上苍和祖宗的节日，在桃花墟是仅次于春节和中秋节的大节。戏班、杂耍、舞龙乃至吹拉弹唱，每户村民还会准备很多好吃的放在祭祀的谷场边供人享用，这是代表将丰收的喜悦分享给别人的意思。
于是，爱热闹的余笙就很期待这一天，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几乎快要将莲城的人和事都忘记的她，居然接到了温流的电话。
那日分别的时候，他分明是生自己气的。余笙以为以温流的骄傲个性来说，只要她不先联系他，他就永远都不会再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是打来了，这很不像他。
余笙望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名字有了短暂的失神，她在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接通后要说些什么呢？她不觉得自己能够和颜悦色的同他聊家常。可是如果不接，那自己会不会后悔，毕竟是自己爱了很多年的人。
其实，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几十秒的来电铃声在久久无人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响到了尽头。
余笙讪笑，这下好了，不用再纠结了，这个电话不接温流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给她打了。
不属于我的人我才不要呢！
余笙眼睛酸涩，执拗的在心里想。
可就在这个时候，铃声再次响起，小提琴版本的《卡农》悠扬的传进她的耳朵里，温流两个字重新在屏幕上出现。余笙盯着这个名字，心理防线在一点点的塌陷，鬼使神差的她按了通话键。
“喂？”
电话里传出温流的声音，干净有力又带着一丝暖阳般的温度，声音通过电波的振颤发出好听的男中音。
上一次听他的声音距今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还是在他和余霜宁的订婚宴上。虽说这时间不长，可余笙觉得都像是隔了好几年了，真真是恍若隔世。
“余笙，你在听吗？”
“……我在听……”
“最近比较忙，所以闲下来才有空联系你。”那边有翻动文件的声音，余笙猜测温流大概在他的办公室里。
“我在余家没见到你，你去哪里了？”
余笙不想听到余家，特别是从温流的嘴里说出来的。但温流并不觉得余家对于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甚至连他讲话的声调都没什么起伏变化。
说这些仿佛跟讨论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那样自然，就像他们没有多年的感情，他没有始乱终弃，他们不过是普通老友在电话里寒暄。
“回你妈妈那里了吗？”
“没有。”
“那你去哪儿了？”
“我……自然是有地方去的！”余笙急了。
“所以究竟是哪里呢？”温流在电话那端笑了，笑的很轻，像他每一次笑的时候那样。
他面对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撒娇的小猫，以至于他带着对孩子说话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的宠溺。
放在以前，余笙肯定会沉溺在他的温柔当中，立马献宝似的趴在他怀里告诉他自己在哪儿，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但今时不同往日，哪怕她还是想缩进他的怀中，在无形中却有很多条看不见的绳索将她捆住，令她无法动弹。
她虽然想念他却不再想见他，好不容易才有勇气离开那个有他的地方，剔骨割肉一般的将他剔除自己的生活。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在哪儿，再次见到他，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瓦解，变成无用功。
她不想变成第二个母亲，不要做别人口中被唾弃的第三者。
余笙忽然很烦躁，嗓门也跟着升高。
“别问了！”单手揉着眉心，她头疼。
“为什么呢？”他依旧笑着，像个输入好固定程序的机器人，只有一种情绪，他似乎完全体会不到余笙的痛苦。
余笙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你呢，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前男友还是未来姐夫呢？”余笙歇斯底里地对着电话大吼，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既然选择了她就一心一意对她吧，我不吵不闹的退出，没有从中作梗，你不该偷着笑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边的声音里终于听不到笑意了。温流的声音冷冰冰的，他说：“因为我爱你啊。余笙，我不是都说过了吗，跟余霜宁订婚是两个家族的战略联姻，于我个人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我爱的人是你，这你一直知道。”
余笙都要气笑了，她很想冲到这个满口谎言的伪君子面前指着鼻子骂他。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温流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他总是听不进别人说的话，而他自己则有一套接一套的歪理。并且，他还想强行将自己的歪理灌输给别人，把人洗脑成他手里的傀儡。
“你爱的是我吗，你爱的分明是你自己。温流，我不要爱你了，你……”
心口蓦的一疼，余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大口的呼吸着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喂，你怎么啦，又难受了吗？”温流听出了余笙的不对劲，电话那端机器人似的他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变化，他急忙喊她：“余笙，余笙你带药了吗？”
手有点颤抖，余笙不想再跟他掰扯下去，那样她怕自己会气死。
“不想我死的话，你以后不要再打来，我挂了。”
不理会温流在那边喊她，余笙挂断了电话。手机被她扔到床上，胸口又闷又痛，她扶着书桌不敢乱动。
喝点水吧，喝点水会好一点。她去拿杯子，拿起来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没有。
水在楼下，要下楼去倒水，余笙觉得人不顺了连水都欺负她，心情更加糟糕。
她攥紧杯子转身，心，猛地一窒。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宋寂眉头微微皱着看她，像个幽灵一样。
“你在干嘛！”余笙冷冰冰的咆哮。
宋寂面色不改道：“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讲电话，你刚才的声音很大，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过来……”说着说着，宋寂就发现，其实此时的余笙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解释。
盛怒之下，苍白的解释甚至不如挨她几巴掌，让她将所有的气发泄出来来的有用。于是他闭嘴了，不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你都听到了？”
宋寂点头，并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说出去，这是她的隐私。
深深地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出来。
她好恨被温流牵着情绪走的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放不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
对方不过就是一个长得帅一点的男人，长得帅的男人天底下多的是，为什么非要在他那棵树上吊死！
“实在生气，那你打我几下吧。我结实抗揍，你打几下出出气，生闷气对身体不好的。”
宋寂一脸认真，那双可以装下一个湖泊的眼睛里干净没有杂质，一如他的心，简单纯粹。
余笙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他，左胸腔里狂跳的那颗心脏却在他的话里渐渐平静下来。他似乎有种魔力，有种能让暴躁的余笙恢复安静的魔力，有种能把她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的魔力。
愤怒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委屈。紧紧咬着下唇，视线迷蒙，潮水蔓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宋寂向自己走来，他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心疼。他向她伸出双臂，然后，她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哭的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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