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背水一战

　　汐斯塔，海边书店。
　　跟昨天一样，当加文推开二楼卧室的门时，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的夜枭。
　　少女犹如一座雕塑，沐浴在阳光之中，恬静美好。她盯着对面的那片沙滩，不曾眨过眼，似乎感觉不到干涩。
　　大海的蔚蓝为她的眼眸补上了高光，多多少少给这位死气沉沉的姑娘增添了些生气，加文悬着的心也缓缓放了下去。
　　夜枭跟往常一样安静。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加文很清楚，夜枭的危险程度跟她的美貌成正比。
　　虽然过去的试验证明这姑娘不会伤害他，但见识过夜枭手段的他还是生出了敬畏之心，两人的相处方式与其说是上下级倒不如说是主仆。
　　夜枭是主，加文是仆。
　　掌握强大武器的人大概都是这种心态。
　　“失败了。”
　　尽管加文的动作很小心，但他坐在沙发上时仍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音。
　　很轻微，但逃不开夜枭的耳朵。
　　少女没有扭头看他，依旧盯着窗外的沙滩。
　　声音就跟她轻颤的耳羽一般可爱。
　　“是情报出错了么？”
　　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夜枭加上轻语等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成功率。
　　那百分之零点一存在的原因是这世界有不可抗力，比如天灾。
　　可今天早晨的汐斯塔无比平常，别说天灾了，海面上连个稍微大点的浪都没有，哪来的不可抗力？
　　都这样还会失败，那只能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不。”
　　沉默了数秒，夜枭给出回答。
　　姬娜等人收集的情报还算详细，瓦伦丁的能力表现都提到了。
　　除了难以置信的医疗法术之外，情报中还重点说明了他参加过切城任务，通过传言和论坛的一些信息对其进行了合理的推测，得出了战斗思维和意志远超普通干员的结论。
　　简单来说，经历了切城战役的瓦伦丁在姬娜等人眼中已经是个老兵了，侦查和反侦察能力很强。
　　尤其是“极大可能经历了生死危机”这句话，更让夜枭看重这个目标，以至于让她选择了‘无人狙击’这一刺杀方式。
　　夜枭的源石技艺能够让事物在固液两态间自由切换，已至炉火纯青之境。
　　不仅能利用外界物体制造出一个分身，还可以让物体在转变形态后仍保持原来的功能。
　　相比之下，利用光学原理让转变形态后的物体“隐形”倒算是基础应用了。
　　不过，这些操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度极高。
　　倒不是对身体负担大，只是精密度要求太高了，稍微有点差错就会功亏一篑。
　　狙击瓦伦丁的那几秒对夜枭来说不算极限，但也差不多了。
　　可如此牛13的技能组合，还有刺杀前费尽心力的准备工作，就这么轻易被目标的一个“不小心摔倒”给化解了？
　　夜枭不信，加文更不信。
　　难道是被发现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瓦伦丁……
　　倒也符合情报所说。
　　毕竟那个结论是比较抽象的，“远超普通干员”的这个程度可大可小，全看读情报的人怎么想。
　　你要说情报错了吧，不至于。
　　说不错吧，目标表现出来的“超出程度”确实是大了点，足以让写情报的人再多加几个形容词。
　　夜枭的人格虽然被重构了，但她依旧是个人，心在跳动。
　　她清楚自己说的话会决定下面人的命运，所以才会在短暂思索后给出这个回答。
　　房间内陷入寂静。
　　加文看着夜枭眨眨眼，轻叹一声低下头，抬手扶额。
　　他感觉头有点疼。
　　这一个“不”直接把他刚刚想好的应付上面的说辞给毙了。
　　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有原则，一点儿都不像战争兵器。
　　出任务只杀任务目标，无关人等伤都不伤。说话特别简短，还只说实话。
　　七大罪她一个不沾，没有任何坏习惯。
　　相比之下，另外三个家伙比她坏多了。
　　毕竟莱茵生命目前关于精神层面的技术不算过于精进，做不到将人变成彻底的机器。
　　投入使用的实验体都或多或少保有人的情感，只是因为实验的原因变得有些扭曲。
　　夜枭这个实诚的倒是不正常了。
　　……
　　“怎么办？”
　　良久，加文才憋出来三个字。
　　没办法，他虽然还算能打，但那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
　　这种难度的任务需要思考的东西很多，加文只是兼职的打手，主职是研究员和监护人，打架这方面还是得看夜枭。
　　“他的住址。”
　　夜枭没有解释的习惯，只会提出需求和执行。
　　她这么说，就代表已经有法子了。
　　“……朗庭酒店A3059。”
　　瓦伦丁会入住朗庭是加文推测的。他根据情报所说总结出了目标作为外来人员的几个特点，然后通过对照调查报告得出了这个结果。
　　而现实正如他所想。
　　加文大概猜到这姑娘的计划了。
　　狙击是夜枭的强项不错。
　　但她的源石技艺更适合近战。
　　当利刃抵在瓦伦丁的脖子上时，这家伙还可能有假装摔倒的机会么？
　　“具体位置是这里。”
　　报完房间名，加文又用手机投影出来了朗庭酒店的房间分布图，给夜枭指明了地方。
　　“需要我怎么配合？”
　　大多数时候，监护人要和战争兵器一起行动。今天早晨加文就在刺杀现场，只是他融入了人群中，看不到目标的情况。
　　不过就算看不到，当时他也明白行动失败了。
　　毕竟那群人的尖叫都是献给小鲜肉偶像的，激情四射，一点都不像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样子。
　　“照常。”
　　夜枭顿了顿。
　　“保护我。”
　　作为战争兵器，她无比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表面上看，夜枭是位完美的战士，六维拉满。
　　而她的致命弱点就藏在脑海中，她的灵魂里。
　　“明白。”
　　这一次，加文回答得无比慎重。
　　来到汐斯塔以前，他以为这不过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只是目标空前强大的生命力有些棘手而已。
　　但夜枭的铳和刃能将敌人的一切都碾碎成泥。
　　她可是四名战争兵器中专职刺杀的死士。
　　结果，瓦伦丁用一个假摔给他们上了一课。
　　夜枭也只能拿出真正实力。
　　这第二次行动给加文的感觉就跟前几天一样，稳得不能再稳。
　　但他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成功了自然是好的，但失败了……
　　后果可不跟狙击一样容易接受。
　　他必须要抱着损失夜枭，丢掉性命的心态去执行。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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