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幻境还是过往
黑色的蜃墨犹如具有生命力，沿着应无心手指急速蔓延过去，很快到了手腕，胳膊，肩膀——
眨眼间，黑色的蜃墨将应无心彻底包裹。
意识变得十分昏沉，即将沉寂，应无心最后看到，前面正在攻击的大章鱼和小章鱼都停止了动作，随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飘飘摇摇，意识终于有了些许清醒，应无心看到了浩瀚的星空，一颗蔚蓝的星球出现在面前，旁边还有一个灰色的土星，被恒星的光芒一照，显得坑坑洼洼，十分丑陋。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感觉很熟悉，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刚才我好像正在闯关，我要获得全套的急速风雷甲，我正在和一群章鱼战斗，我接触了黑色的蜃墨，正在接受类似幻境的历练的洗练——”
所有的记忆恢复，应无心彻底清醒了过来。
片刻后，他又是一阵愕然，这幻境的历练，一般都会在目标不知情的状态下进行的，自己这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是怎么回事？
是蜃墨出了问题，还是自己身上的隐秘？
一时间，应无心也陷入了迷茫中，再次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现在只是一道灵魂的虚影，正在飘向前面的蔚蓝星球。
“这里就是我的故乡吗？”应无心望着，那种陌生却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虽然记不得，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绝对错不了，应无心可以确定，自己就是来自这里，这里是自己的老家，是自己灵魂最初诞生的地方。
心中的明悟越来越多，疑惑也越来越多。
“我是来自这里，不是原本就出身于三州之地。”
越来越近，应无心的灵魂虚影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下方的陆地，海洋，山川河流湖泊，城市建筑，一一进入视野中。
这是李尊的家乡，原本龙神未成神之前的故乡，原来我也来自这里，可惜上古的大战，有灭神者搅局，很多的神如今都不在了。
应无心有些悲伤，原本这里的土著神，有的战死，有了去了神域陨落，有的消失在了苍茫的星宇中，再也见不到踪迹，而地球也走上了一条科技道路。
“那么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带着疑惑，应无心的灵魂虚影飘落向了下方大陆和海洋中间的一座岛屿上。
……
灰瓦白墙的小楼内，有欢快的钢琴声水流般倾泻，在大街小巷中流淌，和煦的阳光洒落，凉风习习，高大的垂柳飘扬起了翠绿的枝条，行人三三两两走过早上喧闹的小吃街，笑语寒暄。
“快点，快点。”一个穿着白衣蓝袖校服的十四五岁少年，腋下夹着一个黄色纸板，手里托着一个快餐盒穿过人群，朝前面的高墙冲去。
“再再哥，你等等我啊——”
后面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圆脸小胖子，穿着同样的校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着一个同样的快餐盒。
“虎子，快点。”
李再再回头招呼一声，从高墙下的一扇月亮门钻了进去，王虎一咬牙，加快脚步也跑了进去。
高墙的一侧是一条三尺宽的石板小路，上有灰瓦的老旧屋檐，可以遮挡风雨，小路的旁边是一条河流，有近十米宽，当地人叫清水河，对岸也是相似的场景。
李再再加快脚步，走过一段小路，来到了一座老旧的石拱桥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将腋下的纸板丢在地上，自己靠着石桥的石柱，吃起了快餐。
“今天这鲨鱼肉的丸子挺Q弹的。”
王虎赶了过来，用袖子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喘息道：“是吗？我尝尝。”
“确实比昨天的更好吃些，就是还有鱼刺。”
李再再用签子扎了一颗鱼丸放进嘴里，鄙夷道：“你是不是土生土长的木渎人，这鲨鱼肉的丸子，你在哪吃过没带刺的，再说这鱼刺老板早就砸碎了，根本吃不出来。”
“去内地吃鱼翅的时候，就没刺。”王虎道。
“那能一样吗？”
“您收到一条新消息。”电子合成的女性机械音响起。
正在吃丸子喝汤的王虎赶紧把手机拿起来，点了企鹅号，进入一个群中，把一条链接打开。
“我去，黄力伟杀入进化排行榜，现在排名第八。”
……
看到这两个凑在一起，没心没肺开心的少年，应无心充满了无尽的缅怀，这样的画面，似乎触动了他记忆中的隐藏的东西。
“这就是原来的我吗？哪个一个才是我？”应无心笑问自己，毫不迟疑地看向了那个叫再再的少年。
“再再，这个名字，似乎很符李尊说的某大国的少年们起的名字，一般都是欢欢，平平，冰冰，乐乐——”
应无心思索着，渐渐有了欢愉的喜悦。
不过作为擅长推理的大脑，应无心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少年说的一个词:进化。
作为了解了地球文明的神，应无心稍稍思索，就知道这个词意味非凡，因为原本地球走的是科技路线，普通人和三州的普通人一样，力量十分有限，寿命有限，生命力强度有限，更不会掌握式法一类的法术。
说白了就是一个完全平凡的社会，至少在李尊他们讲述的时候，是这样。
可是如今这些少年拿着手机，看的确却是轰动的进化新闻，只能说明一点，这事情发生在李尊他们离开之后。
应无心猜测着，继续看了下去。
……
“黄力伟是谁啊？”李再再一边吃丸子，一边把目光看向了四周，眸光闪动，像是在搜寻目标。
王虎道：“黄力伟你都不知道，再再哥你是不是木渎土生土长的人啊。”
“木渎的人就要认识黄力伟吗？”李再再看着远处，嘴里咀嚼着美味的鲨鱼肉丸子，随意地问道。
王虎目光多了几分艳羡，“黄力伟是我们木渎人，小时候跟随爸妈去北方做生意，如今成了大富豪，身价上千亿呢，再再哥你都不看财富新闻报道吗？”
“看那个有啥用，能赚钱吗？”李再再问道。
王虎想了一下，道：“反正我跟着老爸看了好多年，也没挣到啥钱。”
“那不就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赚我们的小钱钱吧。”李再再道。
王虎把手机放进裤兜，嘟囔道，“可是我心里有点不甘心，凭啥黄力伟这家伙如今这么有钱，小时候明明大家都一样穿开裆裤，玩泥巴，现在人家成了千亿太子爷，我们还是乡下的穷小子呢。”
“来活了——”
就在王虎抱怨的时候，李再再拍了他一巴掌，将手中的快餐递了出去。
王虎下意识停了下来，接过快餐，就看到李再再屁颠屁颠地朝石拱桥的另一头跑去。
那里有一个穿着黄色连衣长裙的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身材高挑，至少有一米七还多，穿着高跟鞋，几乎到了一米八的高度。
黄色长裙上是一朵朵浅红的花图案，蓬蓬松松的长裙，在微风中飘荡。
少女披肩长发黝黑，前面带着优美波浪的弧度，白皙瓜子脸，大眼睛，挺巧的小鼻子，看起来青春气十足，还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美。
身材看不大确切，不过想来也不会差，就在王虎疑惑这漂亮的少女明明这么年轻，为什会给人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美时，李再再已经跑到了少女的身边。
“小姐姐，需要帮忙吗？”李再再笑容灿烂地问道。
“不用——”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少女根本没有看李再再，瓜子脸上带着十足的高傲，拖着大行李箱就往石拱桥上走。
只走了两步，少女停了下来，她自己能轻松走上台阶，可是箱子沉重，她根本拉不上来，用力拉扯了几次，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扯的胳膊疼痛起来。
黑亮的大眼睛中涌出几分委屈，少女瓜子脸上的高傲都消失了，变成了浓浓悲伤和无助。
……
“这个傲娇的少女是谁，明明如此年轻，非要装成熟，我这是在追求她，还是说，她就是我以前喜欢的女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应无心有些疑惑，他听李尊说起过不少地球那边的人的生活情况，知道一般的人，都会对第一个喜欢的异性记忆深刻，而第一次见面的意义，自然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可是就这么看着，难道我要随着他们一点点度过漫长的时间？”应无心想起白妙真说的在自己的意识空间内一待就是十年，不由得一阵苦恼。
即便作为神，动辄修炼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可是那是在修炼状态中，自己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如今这样一天天的看下去，真不知道要看到猴年马月。
“这是出了意外？还是蜃墨洗练就是要自己重新来过一遍，洗练心境呢？”应无心思索着，却发现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的能力，只能像不存在的幽灵一般，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
“我帮你。”李再再不由分说，提起箱子就朝石拱桥上走去。
少女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片刻后微微浅笑，踩着高跟鞋跟了过去。
将沉重的行李箱提下石拱桥，放在屋檐下的小路上，李再再咧嘴一笑，伸手道：“小姐姐，一共二十块。”
“什么二十块？”少女愕然。
“搬运费啊，我帮你把行李箱搬过来，难道你不应该给钱吗？我们这里可是明码标价的。”李再再一指旁边的纸板道。
少女看去，黄色的纸板上面写着：搬运物品，每次二十元。
“你们——”心中刚才的温暖和感动瞬间消失，少女感觉自己被欺诈了，可是她也想不出办法，咬牙道：“我没带现金。”
“没事，这里可以扫码。”李再再将校服拉开，里面挂着两个二维码。
“好！”少女目光喷火地望着李再再白白净净的小脸，拿起手机，扫描支付，完了之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气呼呼地走了。
“哈哈，又到账二十块。”李再再得意笑道。
王虎将快餐递过来，道：“再再哥，李叔让我们去外面堵路要钱，你却在这里赚搬运费，这一天也就几十块，我们怎么回去交差啊？”
“不用担心，我昨晚给县城的那家洗浴中心打电话了，让他们给李叔送一面锦旗来，这以后的几天，李叔都有的忙活了，估计没空找我们收钱。”
“送的啥锦旗？”
“也没啥，就是感谢一下李叔，光临一千次，成为超级VIP客户。”
王虎瞪大了眼睛，“听说今天李叔家的那位母老虎要回来，知道这些，还不得发飙啊！”
“这正是我要的结果。”李再再又扎了一颗鱼丸子，丢进嘴里，香甜地吃了起来。
“啊——，你个老混蛋，老色痞，老流氓，竟然去鬼混那么多次，这次老娘不把你皮扒下来，我王姓就倒过来写。”
远处一声妇女高昂的尖叫响起，还夹杂东西摔碎的声音，以及一个男子的求饶声。
王虎听到远处的声音，吐了吐舌头，竖起了大拇指道：“我爷爷说再再哥你焉坏，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想出歪点子来，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李再再瞪眼道：“你爷爷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我这明明是智慧，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焉坏了，我哪里坏了？”
王虎嘿嘿一笑道：“知道知道，再再哥人最好了，不想去为难那些过路人，所以才故意坑害李叔的。我爷爷也说了，这镇子外面的路，老早就有了，算是公共的，谁都可以走。如今我们堵路收钱的做法，太不道德，若是海上的情况再严重，我们也要逃去内地，到时候人家也堵路收钱，我们岂不是自作自受。”
李再再赞同地点头，“虎子，你的觉悟提高了。”
应无心在一边看着，越发想笑，即便是没有成神，没有修道，在另外一个文明中长大，自己还是自己，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坚持，哪怕弱小，也会尽所能地去实现自己的想法，这不就是自己一路走过来的道嘛！
心中明悟，应无心想到了更多。
自己和未来的自己，都在进行一项计划，这项计划一旦成功，就能实现巨大的颠覆。
目前得知，至少有三个叛逃者，说明灭神者的主导思想，被至少三个同伴不接受。
那其他的叛逃者是什么理念，会和自己一样吗？
如果不一样，那岂不是也是敌人？还是说，大家只是散伙了，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还有最重要的，也是应无心想知道的，自己是怎么成为灭神者的，那可是比神强大太多的存在，而目前看到的情况，自己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生存的地方出现了进化的趋势。
“难道，我是走进化路线成为灭神者的？”应无心多了几分好奇，更多的是期待，他想知道，这进化路线，到底是什么样的？
哗啦……
河面忽然水花飞溅而起，一条足有碗口粗的黄色斑点花鳗鱼飞窜出来，篮球大的三角脑袋，带着水泽，张口对着河岸屋檐下行走的少女喷出一股水流。
“啊——”
少女被水流击中，花容失色，惊叫着躲避。然而她才跑出去两步，身子一晃，摔倒在地，就此没了动静。
花鳗鱼三角形的大脑袋抬高，凑近过去，张开嘴，咬住少女的一条腿，往河里拖。
看到这一幕，王虎和李再再都惊呆了。
“它这是要干什么？吃人吗？”王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圆乎乎小脸惨白，压低声音，语气颤抖地问道。
“要吃，就在岸上吃了，异变的海洋生物都可以在陆地上自如活动的，这只估计是想把少女当做猎物带走，回家吃。”李再再身子微微发抖地说着，目光朝清水河的两岸看去。
灰瓦的老旧屋檐下，三尺宽的石板小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往常在河中穿梭的乌篷船，也不见一艘。
“那不还是吃嘛！”王虎哭丧着脸道。
“是啊，现在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一直被我们吃的花鳗鱼，如今也开始吃我们，看来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再再哥，别感慨了，赶紧想想办法吧，我们怎么办？冲上去救人？”
李再再道：“亏你还自称东海冲浪小王子呢，在网上混了那么久，这异变的海洋生物有多强，你难道忘了吗？”
王虎一个哆嗦，脖子都缩了起来，异变的海洋生物，即便是一个小螃蟹，都能干翻一条大狼狗。这条花鳗鱼都赶上一条巨蟒了，必然更加厉害，他们两个即便有当热血少年的勇气，过去多半也是要被吃掉的下场。
一想到自己要被吃掉，王虎心里一阵惶恐，腿开始发软了。
“那我们逃走，趁着没被发现？”
李再再点头，两人转身，捻手捻脚地往前面的月亮门摸去，只要进了门，过了高墙，就是木渎镇最热闹的小吃街，那里有的是人，花鳗鱼敢追过来，一人一根竹签子，都能把花鳗鱼给扎死。
走了十几米，月亮门已经到了面前，当手抓着月亮门上冰凉的石头时，二人都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看到这里，应无心几乎要捂脸了，面对落难的美女，自己的第一个选择竟然是逃跑，这也太怂包了吧，若不是现在自己是灵魂虚影，应无心都想抽这个李再再，怎么做事的，是不是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此时的李再再还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别说妖魔鬼怪了，就是一只鸡都未必杀过，这样一个温室长大的花朵，面对可怕的生物，害怕，胆怯，懦弱，都是自然的情绪，他选择逃走，也是大多数都会做的选择。
“可是，如果就这样走了，以后一辈子都会成为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怎么走上进化之路，怎么成为强大的灭神者？”
应无心又是疑惑，这开头和最后的结尾，明显有差别。
可是从灭神者的出动，叛逃者的数量来看，他们的数量并不多，但是非常强大，如此稀少的存在，那必然是亿万生灵中最有独特优秀的那一个，才能蜕凡成神。
所以，从一开始，能成为灭神者的生灵，肯定不会那么平凡怂包，而接下来看到的事情，验证了应无心的想法，也让他明白，在最初，最开始的时候，谁对他有了最大的影响。
当然此时的应无心并不知道，这个对他帮助很大的影响，后来也成为了他反叛的导火索。
王虎走进月亮门，回头看到李再再还在盯着后面看，小声道：“我们太弱了，救不了人，上去只会把自己搭进去，要不我们去匿名报个警吧。”
李再再摇头，“不行，这个少女我们必须救。”
“啊，再再哥你怎么说变卦就变卦？”王虎一脸意外，“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少女强穿妇人装，装成熟的小姑娘，我可没兴趣。”
“那你干嘛还要救呢。”
“这少女带的玉手镯成色极好，足够在我们这里买一栋小楼了，绝对不是一般人。”
王虎眼睛一亮，“再再哥你是看中手镯了，想要弄到手，可是这无异于虎口夺食，危险的很啊！”
李再再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这个少女家境十分有钱，她要是出了意外，我们是最后接触她的人，肯定无法逃脱干系，即便没有证据证明我们做了坏事，可是架不住她有钱的家人要收拾我们！”
“啊——”王虎惊诧。
“所以，这个少女我们必须救，奶奶的，早知道刚才不赚她的二十块钱了，这下还必须把自己给搭进去，我去拖着那个异变的花鳗鱼，你去叫人来帮忙。”
李再再白白净净的小脸上，多了几分凶相，狠狠一咬牙，拧了一把大腿上的肉，振奋了精神，鼓足了勇气，原路返回。
应无心此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自己最终还是选择救人，只不过不是自己完全自愿的，更不是为了好心，而是因为不想惹祸上身，这独善其身的一点，和现在的自己，却是有几分相似。
“三个叛逃者，这里开始，也是三个，难道就是我们三个吗？”应无心看着，心中反而越发地期待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过往，因为蜃墨洗脸的关系，正在慢慢地展开，未来必然还会有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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