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永世不遇重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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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的雨水尽数砸到了褚连翘的身上，脸上。
疼，冷。
除却这两种感觉之外，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她勉强支起身体，极其别扭的姿态从雨地里爬起来。
她的裙摆，沾满了泥浆和血水。
她拖着痛得钻心的腿，就像是怪异的行尸走向重渊。
那个一袭黑衣的男人。
那是重渊。
那是她心里的那个少年。
他曾经在月下起誓。
“重渊，你杀了我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好似一阵凄凉的风在呜咽。
以前她求生，如今她求死。
死算什么？
活着比死痛苦多了啊。
她杀不了林妙人，为女儿报不了仇。
她还能怎么样呢？
不如就死了吧，不必再活下去了。
重渊的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就要走过去。
林妙人捂着流血的手指，恰好跌在他的怀里，绊住了他的步伐。
“夫君……”
“妙人，你怎么了？”重渊的脚步一顿，注意力又落到了林妙人身上。
林妙人轻轻用流血的手指推了推他，抽抽噎噎的说：“夫君，我没事……你不要怪姐姐，我不疼的，我一点都不疼的。”
“你去看姐姐吧。”
林妙人看上去这么的虚弱，仿佛多说一个字就要晕厥过去了。
她越是这么说，重渊就更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褚连翘，你不要发疯了。我把你女儿的尸体还给你，你滚回你的院子里。”
重渊按压住心里的异样，刻薄的说道。
褚连翘的眸光动了动，面上被雨水浸透，惨白又羸弱。
她的女儿。
如今只变成了一具尸体了。
很快就有人把襁褓抱过来，里面的婴儿被摔得血肉模糊，连脸都看不清楚，浑身都是血。
褚连翘颤颤巍巍的伸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
女儿。
襁褓里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么小小的一团。
那是她的女儿，在她肚子里待了八个月的女儿。
她猛地冲过去，一把将襁褓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啊！”
她凄厉惨叫，绝望又崩溃。
暴雨之中，褚连翘抱着她的女儿，撕心裂肺的哭泣。
女儿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那么的刺眼。
她低下头，泪水就顺着眼眶流下去。
“孩子。”
“我是娘亲啊。”
“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你饿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不理我，娘亲这就给你喂奶好不好？”
“娘没有不想要你，娘爱你，娘爱你啊。你不要丢下娘好不好？不要丢下娘，一辈子都待在娘身边好不好？”
漫天的雨水冲刷而下，很快就把她怀里的襁褓打湿。
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呢喃着，“娘其实给你取好了名字，乐安，重乐安。娘希望你一辈子喜乐平安。”
“乐安，你知道吗？娘真的很爱你的。所以……”
她哽咽了，抱着襁褓的手臂在不断的战栗。
“你睁开眼睛，你看看娘亲好不好？乐安，娘的女儿，娘的乐安……求求你了，娘求你看看我，娘会很爱你的。哪怕爹不要你，娘爱你。娘带你走，好不好？”
“娘带你去找你的姨母，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一定会非常喜欢乐安的。”
“乐安啊……”
褚连翘木然地看着怀里的婴儿，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更加的嘶哑，“黄泉路上你慢慢走，你不要走得太快了。”
“你走慢一点，好不好？”
“娘这就来找你了！”
褚连翘又哭又笑，抱着襁褓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重渊的院子。
她回了自己的冷院，找来了手帕，把婴儿的脸一点点的擦干净。
她又给孩子换了准备好的小衣裳。
做好这一切之后，褚连翘又抱着孩子爬上了阁楼里看星星。
阁楼的大门被她从里面反锁，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端着烛台。
她所走过之处，烛台的火光就点燃了窗帘。
冷寂的夜里，微弱的火光映照到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里如同蒙着一层灰尘，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的生机和气息。
褚连翘轻轻拍打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张开，哼唱着一段古老的歌谣。
她沿着木质的楼梯，爬上了阁楼。
她的脚下，火舌肆虐，浓烟滚滚。
她毫不畏惧。
“乐安。”
“娘的乐安，我们一起走吧。”
“下辈子我们再做母女，好不好？”
“你别怕啊，娘抱着你，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她如何能不死呢？
她要是让她的乐安一个人去底下，她那么小，要是受到了欺负怎么办？
她只有陪着乐安一起去了。
死就死吧。
她反正也就不该活着。
死了，就和重渊两清了。
只是唯一的遗憾，是还没给乐安报仇。
但是那不重要了。
她离不开乐安。
但她有一心愿。
哪怕在地狱里受尽苦楚煎熬，哪怕投胎到畜牲道。
她只求，褚连翘再不遇重渊！
整个院子都燃起了大火，等到下人发现的时候，那座楼已经成了火楼。
下人们的尖叫声，刺破了长夜的宁静。
“起火了啊。”
“快救火啊。”
“夫人还在里面呢，快去找将军！”
尖叫声，泼水声，重物到底的声音。
无数种的杂声，却掩不过那滋滋燃烧的火声。
重渊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到这一座不断燃烧着火楼，夜空都被火光照亮了。
他的心，骤然就沉到了谷底。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遏制住了他的喉咙，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里冲去。
他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他几乎是毫无犹豫的，就拔腿冲向火里。
哪怕，那里火光冲天，浓烟熏天。
他依旧去得毫不畏惧。
“褚连翘！”
“褚连翘……你给我出来。”
“将军，这里面的火太大了，是夫人把自己锁在里面的。”下人连忙拉住重渊，着急地道，“您可不能进去啊，这座楼随时会坍塌的。”
重渊红着眼睛，重重地推开了下人。
“放开我。”
“我要进去。”
她如此对他，可是他还是放不开她，舍不得看到她死去。
他爱她，爱到了毫无尊严。
他不能让她死！
重渊挣脱下人，就疯狂地往漫天火海里奔去。
就在这一瞬间。
“轰隆——”
那座摇摇欲坠的火楼，轰然倒塌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座恐怖的废墟。
天崩地裂的那瞬间，重渊登时就呕吐出一口鲜血。
他歇斯底里的大吼，“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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