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除了你，还是你
听到他微弱带笑的声音，左梧桐眼眶陡然就湿了。
一颗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滚落出来，全部都砸到了南宫凛满是灰尘的眉眼间。
冰冷的触感，随之散去。
南宫凛直接就怔在了那里，人都思考的能力，目光停驻在她如雪般苍白的脸颊上，一刻都不舍得移开。
哭？
他的声音很低，在这广袤无际的沙漠里，转瞬就被夜风吹散。
“哭什么？”他难受的皱紧了眉，唇边却还是努力的扬起笑容，“本王不是来救你了吗？你还哭什么呢？你怕什么？”
她依旧在哭，泪水在脸上爬满痕迹。
南宫凛带笑的声音，渐渐地僵硬。
“本王没有丢下你，你不该哭的，本王这不是来了吗？”他眸光深深，“本王知道虽然是来晚了一点，可是啊……”
“本王来了。”
他低低的重复着，声线带着不属于他的颤抖和嘶哑。
但他在笑着，那笑容笼罩在清冷的月光里，不像以前那样的肆意耀眼，反而深沉而温柔，仿佛水面的波光，温柔而致命。
左梧桐用手抹了一把脸，泪水打湿了脸。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这次轮到南宫凛疑惑了。
她哽咽了一瞬，继而望着他的脸，魔怔一般的呢喃。
“我知道你啊，我知道你会来。”
“我知道南宫凛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一直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在等你。”她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溢满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样熟悉的气息让她的泪更是止不住的落。
等他。
她一直都在等他。
她细碎的低喃声，犹如一曲最悠扬婉转的歌声，如泣如诉。
那样的婉转缠绵，径直延伸到了他的心底深处。
仿佛，她可以读懂他的所有情绪。
她没把他当成其他人，只知道他是南宫凛。
而她在等的人，就是南宫凛。
再一次的，他被感动了，内心是酸涩和苦楚的。
他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啊，他南宫凛这样活该下地狱的人，居然也会被人惦记，也会被人期待。
居然……会有人在等他，把他视作生命里唯一的光。
那是幸还是不幸，他不得而知。
只是他现在无比的清楚一件事情，为了她的这一句话，为了她给他的那一丝信念和温暖。
他那颗苍老枯寂的心，猛地就生出了鲜活的气息，万物都在复苏。
他甚至觉得，报仇不报仇，是否要在太后面前证明自己一点都不重要了。
因为过去那些的冷落，无视，伤害，痛楚，折磨……
在她的言语里，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南宫凛想笑，但他的眼角却发红了。
“那如果……我没有来呢？”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宛若一阵了无生气的云烟。
左梧桐流着泪摇头，哽声说，“不会的，我知道你会来的。”
“你别忘记了，你可是发过誓的，你说过我们都是要在地狱里的人，你怎么会不管我的死活呢？”她的声线愈发的低哑。
“事实上，我被丢到日落城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燕祯会出现这里，因为我一直觉得……能够来这里找我的人，除了你……”
她忽地不说话了，因为喉咙再次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肿得发痛。
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而南宫凛就躺在沙漠上，他的眼中。
有夜色，有月光，有她。
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情绪，她却看不懂了。
那到底是什么？
如此的悲凉而寂寥……
那样深入骨髓的孤独和苍冷，让她恨不得用力的抱紧他，去温暖他那一颗心，让他的灰暗的眼底生出些绚烂的色彩。
“除了我，还有什么？”南宫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他任由她趴在他的身上，两具身体是那样亲密的距离。
只有这样紧贴在一起，他才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和温度。
他才会觉得，他还是活着的一个人，而不是被千虫蛊折磨的一个怪物。
一个发病的时候，看到女尸都想要的怪物，禽兽！
他厌恶，唾弃那样的自己。
很多次，秦太后问他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还要活着？
这千虫蛊一天不解，只会变本加厉。
现在他已经无法用疼痛来扼制体内的欲望了，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他南宫凛宁愿站着死，也不能折在这下流的千虫蛊上！
他和南宫恂不一样。
南宫恂就是个窝囊废，就是个懦夫。
可他不是。
他是父皇用生命换来的孩子，他不能给父皇蒙羞。
左梧桐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闷闷地道：“除了你，还是你。”
“因为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会来管我的死活。所以，你一定不能丢下我。”她说完，就伸手撑住他的肩膀，翻身滚到一边，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裙摆上的沙，站到他身边。
“快起来，我拉你。”她微微弯腰，还顺带着伸出了一只手。
她脸上清浅的笑容，如一抹轻盈的水光，映到了他的视线里。
他也跟着浅笑，脸颊的血痕被扯开，衬得他的目光空洞。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皱眉，“什么问题？”
南宫凛不再看她，视线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那一片辽阔的夜空。
“如果你能够活下去，你最想做什么？”
“我？”她一颤，被他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南宫凛点头，眸子深沉，“是啊，你如果可以活下去，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左梧桐还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可以活下去。
但她也很认真的思考这个话题。
“那你呢？你想要做什么？”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南宫凛忽而笑了，眼中闪烁着晶亮的水光。
那是泪吗？
左梧桐呆滞了。
“你可真的会偷懒，这个问题是本王问你的，你倒是会把问题甩回来。”他笑得很是苦涩，那种酸楚和委屈，蔓延在这无边无际的沙漠里。
“没办法，王爷人聪明，所以动脑子的事情，就只能靠王爷了。”她笑着讨好他。
南宫凛一反常态，没有笑嘻嘻的和她插科打诨。
他用手肘撑在沙面，慢慢地，坐了起来。
左梧桐突然就觉得他很虚弱，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她下意识的就要去扶他。
南宫凛斜眼看她，凉凉地说：“本王还没成老头子呢，不需要你扶我。”
他面上笑容淡淡的，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但他知道，他清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用尽所有的内力去压制体内横冲直撞的欲望，背脊都满是热汗，身上的衣衫都要湿透了。
左梧桐讪笑一声，也乖乖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们坐在沙漠的低处，看头顶的天空。
夜色铺开，似一层墨水泼到了两人身上。
时间静默了许久，南宫凛这才转过头，温柔的望着她。
“我想卖面。”
什么？！
左梧桐猛的瞪大眼，差点就往后摔了去。
卖面？他他……说他想去卖面？
南宫凛这等尊贵的人，以后居然想去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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