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一念成魔
夜已深。
凤鸣宫内一片漫长的安静。
只有她狼毫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微弱地响起,惊破了这满宫的死寂。
她一笔一画地写着,南宫凛平安,这五个字仿佛都要穿透纸背。
橘黄色的烛光将她单薄瘦长的影子投射到薄薄的窗户纸上。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清瘦,可挺直的背脊,却给人很坚韧的错觉。
左梧桐一人坐在这,不断地默写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烛也慢慢地在燃烧。
她面前的那张纸张上,写满了‘南宫凛,平安。’这一句话。
密密麻麻的,令人眼睛都看得模糊。
她的字迹不似寻常女子的簪花小楷,端秀清新。
她的字是燕祯教的,是以带着男子的锋利大气,遒劲有力。
但她的字和燕祯的字迹太相似,若是换做旁人,恐怕都分辨不出来。
唯独,只有燕祯这个当事人可以分辨得出。
看吧。
哪怕已经离开燕祯这么久了,但是他给她的那些记忆,却镌刻到了生命里。
她的字是他教的,她写个字,都这么像他的笔迹。
可是燕祯,他薄情。
他到底带了窈窈回北唐,据说还册封为了嫔妃。
而她呢?
她左梧桐的名字甚至都不曾留在宫里。
她什么都不是。
她突然就眨了一下眼睛,眼眶酸涩至极。
而她的心里,更是心痛如刀割。
她手中的笔一顿,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慢慢地抽干了。
她低下头,看着宣纸上的名字。
她勉强地笑了笑,眼睛发红得厉害。
“南宫凛。”
“我听奶娘说过一个传说,如果想要一个人平安,默写他的名字一千次,上天就会感受到那个许愿之人的真心。”
她到底没忍住眼泪,泪水滚了下出来。
啪嗒。
落在了南宫凛的名字上。
那墨水,瞬间就晕染开,成一团黑点。
“那是不是……我默写你的名字一千次,你也会好起来?那是不是……上天也会听到我的祷告?”
“那我们说定了。”
“等我写完你一千次你的名字,你就好起来,好不好?”
她一边流泪,一边继续写字。
她不想他丢下她。
燕祯不要她了,她如今在这个冷酷阴森的地狱里,南宫凛是唯一的陪着她的人。
她不想连他都失去。
真的……不想。
如果他真的不在了,那从今以后,她就是真正的一个人。
再也没有人会送她心愿了。
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
而她,不想一个人。
一点都不想。
这一夜,左梧桐真的写了一夜。
直到蜡烛燃尽,天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
她这才足足抄完了一千次。
她疲惫的放下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很疼,很累,脑袋胀痛得像要裂开。
她瘫坐在书桌前,面前摆了厚厚的一叠纸。
那每张纸上,都是南宫凛的名字。
她想,上天一定听到了她的祷告。
所以,这么想着,哪怕整个人都坐到浑身僵硬,毫无知觉。
她还是笑了。
南宫凛不止你救赎我啊,我也在用我的方式救赎你。
望你平安。
在宫女进来伺候她梳洗的时候,她又提早点了烛火,把这一叠纸都烧了。
看着纸张在火盆里燃烧着,红色的焰火一下就从纸张的一角窜开。
很快,这些东西就都烧得干干净净了。
不能留。
一张都不能留。
而左梧桐却是未曾注意到,有一张写了名字的纸,在她烧纸的时候,飘飘的落在了书桌的最底下。
也是这一张纸,也是这和燕祯一样的字迹,南宫凛他分不清楚。
燕祯就借此狠狠地算计了一把南宫凛。
让南宫凛,心甘情愿的为左梧桐去送死。
……
北唐。
燕祯带着窈窈一行人回到了北唐的皇宫。
他册封了窈窈为玉贵人,但是从来没有宠幸过她。
他留着窈窈,这个南宫凛故意送到他身边的棋子。
他不过是为了多看看她而已。
他没能留住阿左,现在留一个相似的人在身边,以解情愁也是不错的。
而窈窈一入宫,凭借着她那一张和左梧桐几分相似的脸,震惊了所有人。
燕祯一回到北唐,就立刻宣重渊进宫。
褚连翘的事情,他听说了。
他以为重渊冷静理智,但是他所看到的重渊却是那样的颓废,意志消沉。
重渊并不入宫,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一醉就是一天一夜。
可没有人敢去劝他,而只有燕祯敢破门而入。
一推开门,屋内那浓重刺鼻的酒气,让燕祯不自觉的蹙眉。
他从容地抬起步伐,缓缓地走进去。
昏暗阴沉的房间内,酒瓶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重渊抱着酒坛子在床边,喝得醉醺醺的。
他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黑眼圈很重,一双充满了血丝,怎么看怎么落寞颓丧。
昔日那个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如今成了一个饮酒度日的酒鬼。
和以前的重渊,判若两人。
燕祯一直以为他是不爱褚连翘的,但是现在看到他这生不如死的模样。
他才觉得,重渊可能是真的爱褚连翘。
但是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重渊放不下去满门的仇恨。
两个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的境地。
怪谁呢?
怨谁呢?
他们两人的悲剧,是政治悲剧。
燕祯终于走到重渊的面前,他一袭精致华丽的金色锦袍,和这满地的狼藉格格不入。
“褚连翘……”喝醉的重渊,重重的打了一个酒嗝。
他茫然地睁开了眼睛,视线仿佛被一层纱蒙住了。
什么都看不真切。
“表哥。”燕祯皱眉,把心里的复杂情绪压制下去。
重渊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喃喃低语。
“褚连翘……”
“你死了就死了吧,我不会为你心痛的。你这种女人,你亲口当着你爹的面,说你救我,只是为了我利用我。你凭什么奢望你死了,我还要对你念念不忘呢?”
是啊。
该恨的啊。
但是他怎么忘记了呢?
没有恨,哪里来的爱呢?
其实重渊和褚连翘之间最大的症结就是,都不相信对方是爱彼此的。
而重渊曾经偷听到,褚连翘亲口对褚王承认,救他只是为了掌控重家军。
他那么相信,那么爱护的君主姐姐,结果和这些人一样,都是为了重家军。
她对他的好,都是有预谋的。
他恨啊!
可他不知道。
褚连翘只是为了糊弄自己的父亲。
而他却执着地信了这么多年。
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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