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他的心爱之人
这是小时候南宫凛经常问他的话，如今成了南宫凛无法摆脱的梦魇。
左梧桐带着宫女来寿康宫，她是打算给太后请安的。
但，远远地就看到了立在桂花树边的摄政王。
左梧桐走过去行礼，“皇叔，是来看母后的么？”
“皇后娘娘……”摄政王回过神，一抬头就对上了左梧桐那清冽澄澈的双眸。
那一瞬间，摄政王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就连呼吸都慢慢停滞。
何其相似的一双眼睛。
但是戴着面纱的她，更让他觉得相似。
如今取了面纱，倒没之前那么浓烈的熟悉感了。
但他还是不自觉的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是东周的公主，按理和他是没关系的。
可摄政王竟觉得，这个孩子他瞧着很欢喜。
那是一股想要亲近的感觉。
“不是，本王才从寿康宫里出来。”摄政王发自内心的喜欢她，便多说了一句，“你是来请安的吗？”
“是。”
“那现下便不要进去了，晚些再来吧。”摄政王放低了声音。
他喜欢这个小姑娘，现在太后因为南宫凛心情不好，要是进去了，指不定会被迁怒的。
左梧桐的眼睛弯了弯，笑着点头，“好。”
摄政王看她笑容浅浅，他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唇边的弧度恰到好处，很是慈祥温和。
“皇后入宫这么久了，熟悉宫里的路了吗？可以多走走看看，宫里的桂花正是盛开的时候。”
左梧桐点头，“谢谢皇叔，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去看看的。”
她虽然是皇后，按道理来说摄政王是要给她行礼的，但是这摄政王位高权重，左梧桐可不敢。
最主要的，她觉得他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之前也只是遥遥一望。
左梧桐却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所以为什么会那么的熟悉呢？
他看她的目光，也充满了善意和慈爱。
嗯……左梧桐想了一想，最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父亲，看女儿的眼神。
“宫里的桂花品种极多，皇后若是有兴趣，可以摘些桂花来酿酒，楚国的桂花酒可是一绝。”本来无话了，就该这样告辞了，但是摄政王居然有些舍不得。
他又多说了两句话。
桂花酒。
盈盈一辈子都没喝到呢。
他曾经说，带她回楚国为她酿桂花酒。
她没等到他，也没有等到他的桂花酒。
桂花酒？
左梧桐倒是有了些兴趣，迫不及待的问，“皇叔您有配方吗？要是有……”
“自然是有的，你若喜欢，改日皇叔让人送到凤鸣宫。”摄政王看她的目光，更加的温柔。
“原来，你也喜欢桂花酒。”
她倒是还和盈盈很像，都喜欢桂花酒。
摄政王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清浅浅似一阵单薄的风，带着满腔的凄凉。
原来？
你也喜欢？
左梧桐下意识的笑道：“还有人也喜欢桂花酒吗？”
“自是有的，她不仅喜欢桂花酒，她也爱酒。”
“她是本王生平见过的，一个最奇特的女子。”
提到了心爱的女人，摄政王如何严厉刚毅，此时都化成了绕指柔。
摄政王的眼里皆是深情，浑厚的声音里生生透出难得的柔软。
“她想要饮遍天下酒，想寻到所有酒方，以后开一家酒馆。”
“在酒馆里笑看天下人，笑看天下事。”
她自，岿然不动。
谁都不会想到，莫柔儿那个举世闻名的第一才女，生平第一梦，居然是在闹市里开一家酒馆，在喧嚣的人群里醉生梦死。
她喜欢最烈的酒，一口喝下去，可以呛得人流眼泪。
在条条框框压制之下长大的世家千金，她体内藏着一颗最炽烈的火种。
她渴望着挣脱那些枷锁，无忧无虑，毫无顾忌的游行天下。
所以，她才敢在已经嫁人的情况下，和他共许终身。
左青天左拥右抱，他无情，她就休！
凭什么你要我对你一心一意，而你要三妻四妾？
这般果决勇敢的女子，后来，她身上的刺都在岁月里被磨尽。
她成了左梧桐眼里的，那个温柔如水的娘。
她在年少时也曾热烈的绽放过，在丞相府的时候，她就是一株从内里开始颓败的花。
“那是……皇叔喜欢的姑娘吗？”左梧桐的声音有些紧张。
传言，摄政王一生未娶。
没想到，摄政王心里还有那么一段风花雪月。
不过，那个故事好美。
想要开一家酒馆的姑娘，也一定是个非常潇洒爽快的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分开了？
摄政王为那个人一生未娶，为什么这样相爱的人，却分开了？
相爱的人，没有在一起。
他们分散在这个世间的两端，各自孤独的活着，虚无缥缈的活着。
想着，念着，等着。
摄政王突地沉默了。
漫天金色的光线，从他的身后铺展而来。
他的脸庞被隐在一片柔软的光里，眉梢眼角都携着入骨的相思和深情。
许久。
过去了。
“是啊。”
“她是我心里最爱的人。”
左梧桐又问，“那那个姑娘呢？”
毫无预兆的，摄政王脸上因那个姑娘而弥漫的笑，瞬间就凝固。
他的面容沦陷在大片的阴翳里，铺天盖地的绝望写满了他的眼睛。
他一开口，嗓音就嘶哑而发疼。
“死了。”
死了。
莫柔儿死了。
那个潇洒骄傲的莫柔儿，到底是不在了。
这两个字像凛冽的冰刃，从他喉咙里滑出去的时候，生生地刮掉了一层血肉。
疼。
胸腔那里，空荡荡的。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而五脏六腑都在撕疼，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死了啊。
伴随这声音落下，他眼底的繁华景致，顿时就化作乌云消散。
他想要伸手抓住，可五指无力的松开。
他什么都抓不住。
他连一丝冰冷的空气都抓不住……
他护不住他的盈盈，没能和她拜天地，没能和她白头偕老。
“皇叔，对不起。”左梧桐面色一白，连忙道歉，“我不知道……”
原来不是分开，而是死别。
那就更加的凄美了。
摄政王神色哀伤，静静地凝望着她。
“不用抱歉。”
“我早就知道她不在了。”
“莫柔儿，早就不在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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