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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故人


  饱餐后,忘忧总算打听清楚,如今宇文渊手下有一道士鹤仙,院子里的阵法就是他摆的。

  这两天忘忧找着各种借口已经将院子上上下下走了遍,将印象里在终南山看到的阵法对照着,最终得出宇文渊真是有钱的结论。

  光是压阵的玉器就价值不菲,再配上几味名贵的药草,株株都是活的!这得废多大劲才能确定运输中药草不死啊。

  忘忧啧啧称赞着,生了想要拜师之心。云观不愿意教她,难道还不许她找别人学吗?

  她打听清楚鹤仙去向,打算日日来个“偶遇”。

  听说今天鹤仙去了清虚观,尚未归。忘忧连忙整理装束,来到清虚观外。

  她依旧束发男装,一改先前乞儿模样,虽是粗布麻衣,但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意味。

  还未入观,便见仙气隐隐。她在终南山结界里见惯了这派头,也没什么惊异之情。不知情的外人对此却稀罕得很,怪不得这里香火这么旺。

  她随着人群转入正殿,听旁人说这里供着的是云观师祖。真是巧了,在这儿竟要以这种方式遇见故人。

  刚站定,她差点没笑出声。大殿上云观塑像红绿搭配,长髯飘飘,换了这身仙袍都能去冒充关二爷了!要是云观见了,还不得气死过去,她心里略想想便是痛快!

  可叹一代红衣美男子沦落至此啊。

  她的憋笑引来旁人目光,只得端正姿态,故作虔诚之状。

  云观啊,云观。可不是我要笑你的。

  另一头鹤仙完成了参拜,因为人低调,周围人竟没有认出这道法大家来。他只带着一个小徒弟,连道袍也没穿。

  鹤仙像是感应到什么,他示意弟子摒退众人,自己又执香向云观塑像拜了拜:“这位道友有何贵干?”说话间却完全没有回头看她的意思。

  鹤仙精通卜卦之术,要知道她的目的也很简单,况且这几天她的行为也实在过于直白。

  小徒弟很快找到借口将旁人带了出去,时时刻刻低着头,只听“吱呀”一声,大殿重回宁静。

  “拜师。”忘忧上前一步,在云观塑像前还说得理直气壮,“还望鹤仙教我六爻八卦。”

  忘忧话音刚落,方才鹤仙上的香便从根部断为三段。鹤仙大惊,又上了一次香,这次还没挨到香炉便折断。

  这次连忘忧都愣了,这什么情况,排除鬼怪,就剩他自己了……

  “哎,你还讲不讲道理啊!”她朝着云观塑像怒气冲冲,原来他全都知道!可那塑像依旧呆呆的,看得她更是火大。

  “师祖恕罪!”鹤仙慌张拜了下来,还朝她挤眉弄眼让她和他一样做。

  偏偏忘忧是个在关于云观事情上极爱唱反调的,一把拉起鹤仙便往外走。

  鹤仙吓得脸都白了,平日正经模样早丢到九霄云外:“你便饶了我这小老儿吧,师祖不同意,我自然不能忤逆啊……”

  忘忧松开了鹤仙的衣袖,她也不好太为难人家,要说源头还得追溯到云观身上,凭什么自己不教还不许她拜别人为师了。

  “好,不拜师。”忘忧一挑眉,将先前断成几段的香重新插在香灰里,“您大人有大量,可别为难人家。要教训我,梦里见。”

  这次香可算安安全全完完整整,鹤仙松了口气,擦去额上汗珠,恭恭敬敬跪下谢恩。

  这女子可真不是一般人,竟与师祖还有关联,这次他将她算出,也不知是福是祸。

  忘忧在木椅上坐定,恢复了严肃神情:“其实,我还有一事请教,关于宁国两颗紫微星……”

  鹤仙叩拜完只站着,万万不敢坐下,弱弱点了点头:“不错,这件事我也有疑惑,先生可知,是哪两人。”

  “一颗随六皇子转到永州地界星盘,另一颗还在京都。此外便不能再精确了。”

  鹤仙再次点头,带着些许赞许之色:“没错,另一颗在京都玄安坊,那里是豫王府所在。”

  三皇子宇文涵……

  从前在晋国时便听哥哥说起过此人,乃是高皇后所生,从小聪慧过人,文武双全,若不是不少宁国老臣遵守嫡长子为嗣旧制,这宁国太子怕是就要换人了。

  “玄安坊难道只有豫王府吗?”忘忧突然又有了别的猜测,可能虽小却不能不计。

  “还有韩府,桓府,柳府,长公主府。”鹤仙知道她在想什么,“太后出自韩府,韩家一门三丞相已是荣耀至极,并无不臣之心。桓家是近几年提拔上来的,家主是礼部尚书桓耀,实力上差了点。柳家柳木阳现任左丞相,支持六皇子。长公主就不必说了,一介女流。”

  忘忧蹙眉,鹤仙的这种说法让她有些不悦。

  女子如何,古来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多着,女子也一样可以与男子一样有一番做为。

  鹤仙察觉出忘忧神情不对,突然想起她是晋国人,连忙解释:“我小老儿可不是看不起女流,就是就事论事,公主不能参与皇位争斗,宁国从未有女皇先例。”

  宁国没有,晋国却有。

  忘忧悄悄在心中嘀咕没有言语。

  “六皇子这次来永州不会只为清漪吧。”她看过流影给的资料,皇室关系错综复杂,每位皇子在外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

  外封皇子中广安王宇文鸿在凉州,成安王宇文湛在闽州,此生非诏不得入京,彻底与皇位无缘。

  朝中明争暗斗,暗地里早就站队分党,只是明面上没有戳破。

  太子宇文洛因系皇后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才能不如三皇子六皇子,却有认死理的老顽固拥护。

  可永州明明是太子势力范围,宇文渊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在六皇子有需要时帮助他,其余一概不知啊!”鹤仙的神色不像撒谎,他凝视着云观师祖塑像,眼神中尽是她看不懂的深邃。

  上一秒不正经,下一秒就好像要讲出大道理,鹤仙是真“单纯”呢,还是装“单纯”呢?

  “听小老儿一句,算卦不能解决所有事,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更该向韩少卿韩珂学学,当年大理寺考核,他夺得头筹,靠的不是算卦,而是这儿。”

  鹤仙指了指脑袋,放声大笑起来。

  忘忧低头不语,天机不可泄露的事她再清楚不过,云观就是在人间监督这类事。

  倒是鹤仙口中的韩珂,在资料上写的是个纨绔子弟,母亲是长平长公主,一出生便封了县男,不过最近因拒婚又被皇上收回了爵位。

  他年纪轻轻,二十五岁便位至大理寺少卿,功绩远超前辈,若当真如此厉害,真想见见。

  “听说韩大人是皇亲贵胄,该不会是仗着血统才到如今地位吧?”忘忧压低声音故意这样说。

  宇文渊给的资料远远不够,多了解了解对手也没什么坏处,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鹤仙抚了扶胡子,郑重地摇头:“非也,韩大人是奇才。当年九龙杯一案便是他破的。”

  浪余声夜盗九龙杯?她在安城遥远的记忆被唤醒,这事听说书人讲过,与鬼衣侯还有联系。

  “当年大理寺追查了十多天一无所获,韩大人上任后第二天就追查到浪余声下落,第四天九龙杯便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但听说韩大人身受重伤昏迷了两天。先前皇上曾亲自造访国师府,但凤子隶不管这种事,又召小老儿前去。”鹤仙望着云观塑像陷入回忆,“我本推算出来龙去脉,但师祖显灵阻止了我说出真相,才免去一场劫难啊。”

  连区区九龙杯都涉及天机?那鬼衣侯岂不是?但九龙杯一案怎么听着有些像监守自盗?

  “宇忘忧……”

  忘忧怀疑自己幻听了,怎么好像云观在叫她?

  她正要继续问下去,脑袋好像吃了一栗子,这熟悉的感觉!是云观那家伙!

  “马上回去入定来见我。”

  只闻其声不闻其人。

  云观的声音消散在忘忧耳畔。她打了个激灵,再回神时鹤仙正以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忘忧看了一眼天色,大概已是亥时,没想到出来一趟要费这些时辰。

  自己夸下的海口,还得自己解决。忘忧颇有些无奈:“我知道了,今日还有事,我便先回去。下次……”

  鹤仙见她说“下次”,脑海里便蹦出云观师祖瞪眼的模样,大惊失色,连连摇手:“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唉,又一个被云观吓怕的人啊。

  忘忧微笑拱手,慢慢踱出清虚观。

  观内鹤仙叹了口气恢复镇定的模样,他盘腿坐下,望着云观塑像满脸虔诚:“师祖教诲弟子不敢忘。但弟子已身陷于此,再难抽身,早已做好赴死之打算。”

  云观塑像微微泛红,正与天边常人不可见的红月辉映……

  ……

  忘忧只觉得周围静谧非常,再睁眼时已是仙山琼阁,从远处隐隐飘来悦耳的仙乐。

  她也算守信用,一回去便安心打坐,不到片刻工夫便转了地方。

  一抹红色身影正在莲台上打坐,赤金凤凰察觉到她的存在,长啸三声隐入云端,染红万里彩霞。

  云观额上流纹闪动异彩,他缓缓睁眼,露出忘忧陌生的神情,然而不过三秒这庄重的气氛便当然无存:“哟,小徒弟?”

  忘忧:……

  云观迈下莲台,一身红衣说不清道不明的华丽,连忘忧都看呆了。他伸手理了理滑到身前的长发,唇角浅笑妖魅无双,哪怕那双唇说出要你赴死,你也会着了魔般照做。

  他半跪下来,轻轻在她额间一弹,一股仙气重回到体内,周身大穴皆有死而复生之感。那日终南山被他封印的仙法又回来了……

  忘忧再看眼前的男人,早没了方才的惊艳,原来他使了幻术!啧啧,好个云观啊!

  难道是方才知道她嗤笑塑像,存心这般吗。

  “哎,这次我召你来可不是和你拌嘴的。”云观在她开口前便毫不留情地打断,“我有正经事要交代。”

  忘忧露出一脸“你说”的乖巧神态,就算仙法回来了她也打不过他啊,与其让他使出些什么咒法让她安静倒不如自己禁声。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忘忧配合着摇头。

  云观骄傲神情便上来了:“我的大乘梦境。大概等你自己修炼个把万年的就有了吧。”他的话锋一转,“不过,在我身边,保证只要十年,童叟无欺。”

  又当说客?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没放弃呢?忘忧撑着下巴且听他如何编下去。

  “知道自己最近为何如此幸运吗?”

  忘忧再配合着摇头。

  “你被天道选中了,做我的继承人。”云观招呼凤凰过来,那凤凰收敛了周身火焰拿冠羽蹭了蹭她的手,大显亲昵之态,“它叫夙,上古神兽之一,以后的以后就是你的。”

  我的?忘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嗜血的魔物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天道又是什么?她可没兴趣做云观接班人。

  云观左手一抬,夙便向天际飞去,所到之处一片红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

  他召来莲台,歪着身子躺在上面:“臭丫头,你不情愿,我还不情愿呢!原本打算传位寒远的,谁知道天道不中意他,中意你?”

  师兄……

  忘忧轻蹙眉心,她最懊悔的事,便是未能见上师兄一面,也未能当面说声谢谢。

  云观见她一脸沉思,起了玩心:“想知道寒远如今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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