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有死能解脱
“郁哥哥,要结束了吗?”
“嗯。”
一簇光在阙暗的楼道里亮起,随即是吐出的优雅烟圈。
男人颀长的身躯半靠在墙上,声嗓清冷懒漫:“一年前,我答应要娶你,等事情结束,我们结婚。”
电话那边的女人隔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M国那件事,我是心甘情愿的,郁哥哥,我不是为了让你负责才......”
他太阳穴突的一跳,似有女孩儿呜咽的哭声传入耳中,很快,消弭。
郁南行捏了捏无名指上的戒指,有点烦躁,截断对方的话:“这种话不必说。”
然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女人将项链捏在手中,一年前,她在郁南行被下药后昏迷现场捡到了这条项链.......要不是郁南行因药物作用,失去了那段记忆,她不可能李代桃僵。
“砰”
北城,徐氏顶楼的铁门被推开。
男人缓慢优雅,却带着极端冷酷走过来。
“玩够了?”
他对着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男人不耐烦的说:“不跳就下来,我没功夫和你耗。”
“爸!”
北城最闪耀的明珠,徐氏的大小姐徐烟,一把推开了天台铁门,此时的她完全失去了名媛的端庄优雅,烈烈的风,将她的发吹得乱舞。高跟鞋跑断了一只,脚踝磨出血来……
看到站在栏杆底下昂藏的身姿,徐烟心颤了几颤。
“南行?”
男人回过身来,阳台上烈烈的风将他外套下摆吹得乱舞,而他岿然不动,如一座魁伟的山。光与影落在他身上,似神似魔。
徐烟顶楼晦暗的光,她眯了一下眼,还是看不太清楚他英俊的面庞。
可她知道,他是在看着她的。
徐烟眨了眨眼睛,忍住眼中翻涌的泪,双手紧握着,她努力让自己露出一点儿微笑。
“你也是来劝爸爸的对不对?”
她满心期冀的,仰头去看那高高站在栏杆上方的中年男人:“爸,你放心,只要南行在,咱家就没事。”
咽了口唾沫,她声音不敢太大,可风又这么大,她怕爸爸听不见。
“爸,南行是您女婿,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南行,你快让爸下来,爸会听你的。
“徐让,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畏畏缩缩。”郁南行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倒出一支,点燃。
风将那烟吹到栏杆上方人那儿。
徐让咳出声来,他身体一晃。
徐烟的心也跟着一晃。
她半弯了腰,几乎是恳求,压低了声音,跟郁南行道:“南行,求你,别再逼我爸爸了,会出人命的,求你,我不能没有爸爸!”
郁南行慢慢的走到徐让的面前,俊逸的脸上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徐让大惊:“你别过来,你走,你快走开!”
抖了手中的烟灰,郁南行嗓音比风凉:“徐让,我耐心有限,怕死就赶快下来,你那条贱命不值钱。”
徐烟吊着的心终于缓和了一些,“爸,南行让你下来了,你快下来吧。”
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徐氏总裁,此刻老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腥红了眼,大叫:“郁南行,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你放过我女儿!”
“当年也有人这么求过你,你放过他们了吗?”
郁南行一只脚踏上去,狠狠的碾徐让扒在墙边的手,徐让“啊”的痛苦的叫出声来。
徐烟惊得呆在那儿,想要上前,却见徐让身体晃了晃,她大喊:“爸爸!”
“别过来!”徐让似哭似笑的看着她,“烟儿,爸爸对不起你!”
他说着,往郁南行那儿看:“放过我的孩子,你要的债,我还!”
他说时,扭头纵身一跃。
“不!”
徐烟急扑过去,凄厉的叫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响。
墓园里,徐烟一身黑,站在大雨中,弟弟徐楠撑着伞。
徐烟嗓子已经哭哑了,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她挚爱的男人,她拼了命反抗争取来的爱人,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攻击她父亲的公司,又当着她的面,逼着她的父亲跳了楼!
他害死了她爸!毁了她的家!
徐楠道:“姐,回去吧,爸走了,妈又在医院,以后就剩咱们俩,我们得保重才能报仇!”
“楠楠还真是长大了。”
身后,男人的中低音响起,奚落凉薄。
令人后脊背发冷。
看到来人,徐楠下意识想把徐烟掩在身后。
却被徐烟反手往边上推了一把:“你回去!”
徐楠不肯:“姐!”
“回去!”
徐烟喝道。
徐楠狠狠盯着郁南行看了一眼,扭头走了。
郁南行笑笑,手里持着黑伞,徐步过来,优雅矜贵,却周身布满冷意,他就像是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缓步往徐烟走来,要把她也一起送入地狱。
他每向前走一步,她绞心的痛就更深一分。
这世上有什么比爱人成了仇人更可怕的事吗?
他处心积虑,让她爱上他,又将她抛下深渊......
徐烟提不上气,眼睛酸胀得可怕,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走!”
郁南行反抓住她柔软的手指尖,目光往下一压,眸中阴郁里满是戏谑:“我来拜祭我的岳父,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杀人凶手!”
徐烟咬牙,用力拔出自己的指尖,连续熬夜的眼珠布满红血丝:“郁南行你会下地狱!你会不得好死!”
“那得看,阎王敢不敢收我。”
“而你,舍不舍得阎王收我。”
他说着,将身前的女人拉近,拽到胸前。
含笑嘲讽的双眸,像是在看囚笼里的困兽,懒慢疏淡。
“无耻!”
徐烟急要往后退,却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身上淋了雨,一身套装黏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
郁南行勾了勾唇,对她的指控不以为意,忽低头,在女人的唇上碰了一碰。
“下流!”
徐烟反手要给他一耳光。
男人抓住她的手,指尖碰了碰她敏感的耳珠。
她耳垂通红,是羞愤的力证。
他心情越发愉快起来,满含笑意的桃花眼盯着她的脸:“徐烟,当着你父亲的面,硬生生忍下对我的情动,很难耐吧?”
徐烟羞愤至极:“住口!”
他笑:“还记得你曾在我的公寓说,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你爸他们就不会反对.......”
“住口!住口!”
她激烈的叫喊,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别的原因,双腿虚软颤抖得再也站不住。
她一只手被郁南行拎着,人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滑:“别说了!别再说了!”
郁南行松开她,看她跌坐到地上,他掏出手帕,擦着刚才碰过徐烟的手:“这只是开始,记着,我会把你们徐家的人,一个,一个,都送去十八层地狱。”
从墓园出来,没有车。
徐让一死,董事会立即将所有的债务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徐烟为了能替父亲办一场安安静静的葬礼,卖掉了所有的首饰、服装,还有她名下的房产、车子去安抚一部分债主。
现在,除了徐让生前分给他们姐弟俩的股份,她已身无分文。
可如今徐氏股价大跌,她和弟弟的股份,除非进董事会,否则也不过是无用的废纸。
从墓园淋着大雨,她走了很远的路才打到车。
好心的司机给了她一块毛巾擦脸。
问:“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外淋雨,也不带把伞,你爸妈呢?”
徐烟抓着那块干毛巾,嗓子眼一瞬间被堵住,她喘不上气来,心悸似的,紧紧抓着毛巾。
司机忙问:“你怎么了?”
徐烟急急摇头:“没事,没事,谢谢。”
拿着毛巾,脸捂在手心里,压抑着,不敢叫人听见,她在哭。
父亲出事那天,她就回了家。
眼下家里空荡荡的,母亲在医院,家里佣人都走了,徐楠早该回来的,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在房间里。
徐烟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想上楼跟徐楠商量去留的问题。
母亲身体不好,暂时不能出院,她和郁南行的婚姻也要处理,公司也还有一些事要去解决,她自然是只能留在北城。
可徐楠不必,他早前就递了申请去国外的学校。
正想着,电话在包里吵个不停。
徐烟手扶在楼梯扶手上,她拿出手机来。
是医院打来的。
“是徐烟小姐吗?你妈妈自杀了!现在在抢救室!”
徐烟膝盖一软,从台阶上摔下去。
血从脑门上渗出来,她爬过去抓住手机,分不清脸上是未擦干的雨还是控制不住的泪:“我马上,马上过来!救救我妈!”
徐烟赶到医院,徐楠已先一步接到电话,赶到了医院。
看到徐烟淋得落汤鸡一样,脸白似鬼,脑门上还有一大块没结疤的带血伤口,徐楠立即上前。
“姐?郁南行他,打你了?”
徐烟反问:“妈呢?出来了吗?”
徐楠的脸色一瞬间灰败下去,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想来跟妈说,爸已经下葬了,谁知道......”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
徐烟急问:“医生,我妈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所幸人就在医院,发现得还算及时,救过来了。”
“不过,她失血过多导致脑部缺氧,即便醒了,可能会因此对大脑造成一定影响。”
徐烟刚放下的心,一下又被拽了起来。
“什么意思?”
医生道:“病人的记忆力跟智力,都会受到影响。具体,还要等病人醒了才知道。”
悲伤已被痛堵满,想哭,嗓子像被一把沙子堵住。
父亲才刚刚被郁南行逼得跳楼身亡,母亲又因自杀而留下严重后遗症。
徐烟无法接受。
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陷入自责愧疚中,无法自拔。
如果不是她非要跟郁南行结婚,徐氏就不会被人攻击,父亲不会被董事会逼着背下巨额的债务,甚至于跳楼自杀,如果不是因为父亲被逼身亡,母亲也不会经受不住打击,在住院之后,最终选择离开。
是她!都是因为她这个不孝女!
当初她跟郁南行认识的时候,父亲就说这个男人看着靠不太住。
可她不相信,她拍着胸脯保证,这个男人会对她好,求着父亲允许他们结婚。
她竭尽所能求来的婚姻,却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元凶。
徐烟回到家中,看着放在桌上的瓷碗,猛往地上一扔。
砸得粉碎。
蹲下,捡了一块碎片,对着自己的手腕,徐烟狠狠的划了下去。
看着血从腕上滴落下来。
她笑了。
爸,女儿来找你了,女儿来给你赔罪,给你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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