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雪地之上
“呀！女娃娃！”
老乞丐一脸惊喜地朝楚曦喊道，哪里有丝毫的紧张害怕之意。
显然，他对于自己翻墙入院被人抓个正着的事由并不在意。
楚曦站在原地，还未有什么动作，便见那老乞丐犹如猴子一般，动作敏捷利落地便翻下了墙。
楚曦杏眸微眯，朱唇轻启微抿，看着摇摇晃晃朝她走来的老乞丐，暗暗戒备。
左手不动声色微移，抚上右手上戴着的一只纹饰精致的银镯子。
先时离开书院时，几位教习都有给他们备上一份礼物，以备不时之需，作路中的防身之用。
而宋教习赠予她的便是这只攻防皆备的银镯子，但奈何她素来不喜在身上戴什么首饰，嫌重得慌。
于是乎，这银镯子自她手下之后便一直呆在行李里头置灰。
还是之前在马车里头，闲着无聊，整理行李时才无意之中发现有这么一样东西，一时新奇便将其戴在了腕间。
这才叫它重新见了天日。
银镯分为两层，里头是空心的，里头暗藏了极为精妙的机关，只要她将下层一转，便会出发机关。
藏在上层中淬了秘药的银针，便会从极为细小银币的小口中射出。
只要对方被射中，仅仅几息之间秘药的效用便会发作，使人全身麻痹失去气力。
没有特制的解药，在一天之内根本无法动弹，如此，也就成板砧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无丝毫反抗之力。
“嘿嘿嘿，女娃娃，女娃娃！”
老乞丐几下蹿到楚曦面前，步伐轻快敏捷，若非是其摇摇晃晃的身子与扑面而来的酒味，她怕便是要直接怀疑他的清醒。
见楚曦一直盯着自己没有动作，老乞丐以为她是忘了他，于是连忙指着自己说道：
“我呀，是我呀，方才我们再街上碰到过的！”
楚曦仍旧望着面前的老乞丐迟迟未有言语动作，这下老乞丐便有些着急了。
“女娃娃，就在方才的街上啊，这才过去多久，你怎的就给忘记了，之前我还冲你笑来着……”
老乞丐的话语一顿，他想是想到了什么叫楚曦认出他的法子一般，猝然弯腰。
楚曦看着眼前骤然变大的一张乱糟糟的脸，与扑面而来愈加浓厚的酒气，精致的眉宇微蹙，脚下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
这人当真是好生奇怪。
明明全身酒气，连步子都歪歪斜斜的走不齐，但是他方才从墙头下来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停顿的行云流水。
他的眼神虽然有这醉酒之人的飘散。
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没由来地觉得藏于那飘散之下的，却是对世间诸事的洞悉清明。
总而言之，楚曦就是觉得，这人，他并没有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醉意。
老乞丐像是没有发现楚曦细微的神色与动作一般，直直地将自己的脸凑到小姑娘面前，而后慢慢勾唇，对着她露齿一笑。
心中喜滋滋地想着，这下这女娃娃总该要认出他了吧？
之前在街市上，他就是这样对她笑的。
就在他等着小姑娘认出他，对他友好以待的时候。
却没想到她只是目光澄澈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直接转身，将老乞丐留在了原地。
“诶！女娃娃，你还没认出我啊？我们之前在街上见过的，你还回头看过我来着……”
楚曦并没有理会身后老乞丐的跳脚闹腾，沉默不语地直直走向一旁挖起一抔雪。
然后回到她的雪人面前，一点点为其做着修缮。
她并非是没有认出这奇奇怪怪的老乞丐，而是她觉得这人不简单。
在未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她并不想要与之过于接触，以防万一。
毕竟现下大师兄并没有在客栈之中，二师兄与阿华也不在此处，此时的后院只有他们两个人……
虽然她并没有感觉到老乞丐身上有任何内力武功的迹象。
但是她心中却仍旧觉得忌惮非常。
要么，这老乞丐身上当真是不会武功的人，一切均不过是她多想。
要么，便是这老乞丐的内力武功远在她之上，他刻意隐藏所以她感知不出来。
而从方才他翻墙时的敏捷动作来看，前者两成，而后者八成！
楚曦的忽视并没有让老乞丐有丝毫的不快，他看着小姑娘不言不语地堆雪人，藏于乱发之下的眼眸一转。
老乞丐搓着手，笑嘻嘻地讨好道：“女娃娃堆雪人呀？这雪人堆的可真是好看！”
楚曦：“……”这还用得找你说？
“女娃娃啊，相逢即是有缘啊，没想到你我之间居然如此有缘，方才见过，现下又相遇了一次，你说说这不是有缘是啥？
诶，诶，你这雪人堆得模样还挺俊俏，你可知道其实堆雪人是有方法的，你想知道那法子不？
你若是能带我去吃一顿好的，老乞丐定然将那堆雪人的法子与你倾囊相授……”
“……”楚曦仍旧无言地做着自己的事，并没有丝毫要去搭理那老乞丐的意思。
只是这人当真是好生聒噪。
那程度，已然是与师傅院中养的那只八哥差不离，叫人听着听着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堵住他的嘴。
老乞丐说着说着，瞥了楚曦一眼，见她自顾自地堆着雪人，一副恍若为闻到模样。
他撇了撇嘴，干脆住了口，寻了处没有被白雪覆盖的石阶兀自坐下。
一手拾起地上的一根细细枝，一手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细枝于雪地上似是毫无章法地乱画着，时不时仰头灌一口酒。
身后突然就没有了聒噪的声音，楚曦堆雪人的动作顿了顿。
这时走了？
不，不对，身后有唰唰的声响。
那奇奇怪怪的老乞丐在干什么？
楚曦心中有了好奇。
“人生世呦，一片雄心踏征途，以身证道问天地，最终不过一番空！”
当身后响起喑哑却豪放非常地声音时，楚曦终是停下了动作，起身，回头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歌声虽然被老乞丐唱得豪放，但是听在楚曦耳中，还是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伤怀悲情，犹如英雄泣泪。
老乞丐仰头又灌了一口酒，低唱声不断从他的嗓中溢出，手中细枝不断在雪地之中乱舞。
他在画什么？
楚曦杏眸看看似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的老乞丐，又瞅瞅他手中不断舞动的细枝。
默默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这奇怪之人究竟在画个什么。
可惜距离有些远，她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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