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二择其一
最终，摆在楚曦面前的是两份截然不同的章程，一份意在所有人出谷，一份意在留下部分人留于谷中。
看着眼前的两份章程，楚曦不由地眉宇轻蹙，便是杏眸之中也不由地深了深，而看向静候在旁垂首敛眸的老者的眼神之中也待了些许的探究之色。
原本她着令让秦老等人与众人商量出一份出谷章程，原就是想要避免如今抉择两难的境地。
可是如今，他们将这两分全然不同的章程递到她的面前，便是有将那选择放回到了她的手中……
小姑娘睨了眼那两份章程，有不动声色地瞅了眼一旁对着她恭敬而立的白发老者，心中到底还是不住发苦。
紧接着便是那萦绕于心间的无声一道轻叹，终究还是逃之不掉么？
某个颇觉苦大仇深地小姑娘，心中如是默默地想着，只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一如既往地笑靥如花看不出丝毫异色。
沉吟几许，楚曦终是有了反应，只见她不疾不徐地朝秦老问道：“这两份章程……秦老可有询问过谷中之人的意见？”
小姑娘披着意见玄色披风，坐在窗畔竹榻之上，微斜着身子，靠在那横于竹榻之中的小几上头。
虽微佩戴任何珠宝首饰，也未着如何名贵精致的衣裳，但那通身如鹤立鸡群般的华贵气度，却是无法叫人小觑。
“做这两份章程之前，属下已然将谷中之人的意见收集全备。”
轻轻颔首，她并不怀疑秦老口中的真实性，也无空再思虑些其他，只沉声又对着秦老问道：“结果如何？”
“谷中妇孺年长者自请留下。”
“哦？”楚曦心中自觉兴味，抬眸朝着前方那低头垂眸的老者望去，眸色渐深。
这是自己便有了决断么……
对于谷中之人是否全部离开这一问题，楚曦心中已然想出来多种法子，但不得不说她还是偏颇于让些人留下的。
谷中之人以万为记，如此庞大的人数，若是要尽数离开即便章程法子如何齐全，到底还是免不了叫有心之人窥了去。
如此根本就做不到全然都隐秘。
再者说，南楚先祖留这样一支护国铁骑予以后人……若是出谷之人有个万一，谷中留了后，如此也不算是全然折进去。
“那秦老以为如何？”
老者一脸肃穆，恭敬非常地对着楚曦的方向拱了拱手，沉声道：“属下以为出谷成军决不可带上妇孺老人。”
“为何？”
那毫不犹豫的坚定铿锵叫楚曦不由感到侧目，杏眸直直地朝秦老看去，毫不掩饰其中的探究与兴味。
虽然对秦老这一选择的缘由，小姑娘心中有些底，但是，她仍旧是想要听一听对方的看法。
先前他呈上的军籍名录她已然细细翻阅过，其中对每个人的介绍都极为详尽。
故而在翻看过军籍名录之后，楚曦对谷中之人的能力以及性格等均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且对名录上能力出众者她更是暗中留了心。
待出谷章程定下之后，她是要对那些人一一见过的，毕竟古人有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
见过之后，她便需要大致定下黑羽骑中的几位将领之人了，须知军队之中决不可一日无将帅统领。
思及此处楚曦看向秦老的目光便是更加灼灼，虽不及阿翁般，一眼便叫臣子寒蝉若禁心中惴惴。
但是小姑娘到底是由南楚帝王亲手教养出来的小人儿，她的一记目光若含了威压虽不及自家阿翁都程度，但是叫常人心中一凌不敢轻易视之的能力还是足矣的。
但见秦老在她的目光之下显得愈发恭敬，却仍旧不卑不亢不带丝毫慌乱，也不带丝毫谄媚的神情，楚曦杏眸不由一眯。
“危险而拖累。”
这是老者的回答。
而他的这一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回答，却是一时间便叫小姑娘那双灵动的杏眸之中光芒大盛，漆黑澄澈宛若琉璃一般地眼眸之中不动声色地划过一抹欣赏与满意。
便是秦老加解释，楚曦也能明白他那回答之中的言外含义。
危险是对于那些妇孺老人而言的，出谷之人并非是去享乐而是要去浴血的。
其中危险不定，若带着家眷在身旁，即便是楚曦亲自将他们安顿得再好，也难保不会有个万一。
如此，将他们留在谷中这处相对安全之处，也大大好过带着他们奔波流离。
而后面那“拖累”二字，楚曦心中宛若明镜一般地知晓，这是对那些踌躇满志想要出谷做一番大事完成先祖遗愿的壮年之人而言。
上阵杀敌的士兵若是有亲人在身边，难保不会心中牵挂，而有了牵挂便无异于有了弱点，伸不开拳脚，这，可是军人之大忌。
楚曦深深地凝视着对她恭敬垂首的白发老者，不消几瞬之后收回目光。
视线在桌上那静然放着的那两份章程之间留恋，最终伸手从二者之中拿了一份递与眼前静候许久的老者。
“既是如此，便按着这份走罢，其中部署虽已然详尽，但到底还有些欠缺之处，再予一日时间，交一份足够详尽的章程与我。”
秦老双手接过，恭敬颔首言是。
待人离去之后不消片刻，楚曦便见自家大师兄拿着托盘缓步从屋外而来。
自秦老来竹屋地上两份章程与楚曦的时候，李宸便在悄无声息之中出了竹屋。
楚曦知道他这是避嫌之举，虽然她自觉相信自家大师兄不会做什么于她不利之事，并不在意所谋之事叫他知晓。
但是他自动避开的这份细心却是叫她深感熨帖，感动。
李宸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将托盘之中的饭食在小姑娘面前一一摆开。
饭食不过是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家常饭食，与皇宫中御膳所出自然是不能相比。
但是有自家诱色可餐的大师兄相伴，小姑娘仍旧是用得分外尽兴，便是连一丝半点的勉强也没有。
待楚曦放下竹筷，将手朝前一伸，便心安理得地等着自家大师兄用帕子给她拭手。
帕子裹着沁凉的湿意在她如美玉般无暇的柔荑上轻柔拭过，望着自家大师兄专注地眉眼，小姑娘眨巴眨巴杏眸，问道：
“大师兄以为先时见过的那位秦老如何？”
李宸闻言手中动作顿了顿，眉宇微蹙，似是在回想小姑娘口中的那人是谁。
沉寂片刻后，终是有了回答：“为人沉肃持重，足够恭敬也足够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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