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雷家梦魇
李岳生虽不知,那车厢里头传出的话语到底是何意思,但他只一看雷明川的脸色,便知事有不对。
他蹙了眉头,忧虑地朝雷明川轻声唤道:“大哥……”
原本他是想说,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冒出一个姑娘,明摆着其中有鬼,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不必进去。
“既是如此,那雷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雷明川突然朝着车厢抱了抱拳。
而后他一撩袍,一个迈步便钻入了车厢之中,剩下他们五兄弟云里雾里,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
“二哥,这大哥是怎么回是?怎的听了里头女娃娃的话语后就突然就变了脸色?”
一副书生面相的三当家,苏奋问道。
“就是就是,难不成是那车厢里头的女娃娃有鬼?可……俺不打女的啊!”石岩附和着,说道后面一脸纠结犹豫。
若这车里的女娃娃当真做了啥,他要朝着她哗哗么?
其余两人虽未说些什么,但也是神色紧张地等待着李岳生的回答。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此番,李岳生并未作答,他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车厢,阴柔的眼眸微转,摇了摇扇子,而后转身离去。
“诶——二哥你咋走了哇?大哥还在里头呢!”
看着李岳生离去的身影,石岩连忙焦急喊道。
可李岳生步子,却未因石岩的喊声而有任何的停顿,他只抬高了手,背对着他们摇了摇羽扇,离去。
苏奋与其余的两个兄弟——五当家于汉军,六当家伍宁丰,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也学着李岳生一般,勾肩搭背地离去,查看扎营的情况去了。
原地唯剩石岩一人,双手拿着石斧,一头雾水,眼睁睁地看着几人离去。
“诶诶,咋都走了哇!”
见人都走光了,石岩抬步便想追前上去,可步子方迈出几步,他那魁梧的身子微顿,转头看向马车。
踌躇几瞬后,石岩终是定了主意,一步三回头地小跑起来,追上其他的兄弟。
“慢点儿,你们等等俺啊!”
硕大的石斧随着男人结实的双臂晃动着,此时男人心中想着,既然他“滑狐狸”二哥都没有丝毫的着急样子,那大哥应当是没事的。
若实在不行,他们再冲上去应也是不迟,没看见他们只有四个人么!这还不够他一人哗哗的呢!
怕啥!
……
雷明川刚进车厢,便觉有股香气扑面而来,男人的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品香,而是闭气。
想他在江湖上,跌摔打滚多年,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见识经历过?
这在香中添药什么的手段,也是多不胜数。故而在外处处小心谨慎,早已成为他的本能。
一种比吃饭喝水还要自然的本能。
“呵呵,人在江湖提着脑袋走,这句话果真是不假,雷镖主尽可放心,这香中并未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娇软的声音再次响起,雷明川闻言,这才复了呼吸。
可他还未抬头看清这女娃娃的样貌之时,便又听她说道:“再说,若我真想做些什么,你也是上不了车的。”
雷明川身子狠狠一顿,抬头循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坐在车厢正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小姑娘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即便如今年龄还尚小,但已可看出倾城之貌。
她虽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如普通的小姑娘一般稚嫩无害,但,雷明川是丝毫不敢小觑的。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即便笑靥如花,宛若稚子,但那笑意却,丝毫不曾达到小姑娘的那双杏眸深处。
虽仅有八九之龄,但围绕于她周身的贵气与深不可测的气势,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雷明川自觉见多识广,可是如此的气势威严,他还是第一次在如此年幼的姑娘家身上看到。
再说角落青铜小兽香炉中燃着的是一两千金的紫檀珈木,车厢中的摆设器物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更不必说连这车厢内铺陈的毯子,都是有价无市的域外白绒毯。
如是种种,无一不是说明这小姑娘的身份定不是个简单的。
雷明川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心中虽是有些许愣怔,但他面上却仍是丝毫不显,扬起笑意对着楚曦道:
“雷某行走江湖,难免处处小心,是雷某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让小姑娘笑话了。”
“无碍的,若镖主不谨慎些,恐怕早就变成一抔土黄沙枯骨了不是?”楚曦看着眼前的男子,微微笑道。
“请。”她微微抬手,指着车厢侧旁的位子,对雷明川示意道。
见人落了坐,楚曦又将小桌上安妈妈续好的茶杯,往雷明川那处推了推,“雨前龙井,镖主尝尝可还中意?若是中意……”
小姑娘指了指桌上的陶瓷小罐,“那这罐茶叶便赠予镖主了。”
雷明川眉目未动,肃着面容,连忙推辞道:“不必,此番心意雷某心领,但,无功不受禄,还望见谅。”
楚曦听着男人言语中的谨慎小心,心中微叹,果真是青龙镖局的镖主,待人沉稳谨慎,就是不知……这人,是否足够聪明。
雷明川端起那茶杯轻抿了一口,可再好的茶,却也换不回男人心不在焉的心神。
他并不想与这神秘的小姑娘有过多的接触,毕竟,此番他们还是带着镖务的……
现下,他只想早些弄清,眼前这小姑娘是如何知道那句话的。
“几十年前,清河雷家大房一脉,突然间悉数折损在,外无一人能够生还,据说便是连那大房长孙,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都没了踪迹,生死不知。”
楚曦说道此处,话语微顿,杏眸看着坐于车厢左侧,神色不断变化的男人,复又道:
“当初这桩事被衙门判为——雷家大房回程途中突遇山匪悉数被杀,而自此,清河雷家再无大房一脉。”
不顾男人开始微颤的身子,楚曦声音微挑,意味深长地对着雷明川问道:“雷镖主见识甚广,不知听了此番故事后,觉得此番断论是真是假?”
小姑娘说得很慢,声音娇嫩和缓,却让雷明川听得遍体生寒,堂堂青龙镖局之首,被江湖中人被成为“寒阎王”的男人。
此时此刻竟生生地,因一个小姑娘的话语而惨白了神色。
男人额上渗满冷汗,唇色惨白,健壮的身子不住发抖,双目无神,只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白玉茶杯,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魇一般。
楚曦看着雷明川的神色,笑得意味深长,带着些许狡黠。
安妈妈与小丫头见此也不敢轻易出声,如此,整间车厢便陷入了久久沉寂
半晌,傍晚的寒风,吹过林中繁茂的大树枝叶,沙沙作响,经过车厢,带起两旁悬挂着的铜铃。
“玲玲——”
清脆的铜铃之声,终是唤醒了沉溺在过往的男人,雷明川骤然惊醒。
------题外话------
已改,可以放心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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