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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底针(二)


  伏五娘离开后,叶掌柜觉得自己久久都不能平复。

  那时,他刚刚和顾惜惜对上眼,好的蜜里调油似的,紧接着便有流言传出,说是伏五娘钟情于自己。

  闻言,顾惜惜便有些拈酸吃醋的,说他的烂桃花多。倒是自己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市井流言你也信,我不过是一个连举人都中不了的寒门学子,她那样的美人,怎么看得上我的?”

  闻言,顾惜惜一时有些语塞,因为原本她想说,那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可是转念一想,这样说不就是证明叶掌柜不仅贫寒还中不了举吗?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的心里到底存了一丝疑惑。

  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伏五娘这么做,说实话是非常出乎叶掌柜意料的。

  勇敢如顾惜惜,虽然与自己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还有了儿子,但最终还不是屈服于家族和世俗的压力。

  大约世家的女子,心中生来便永远有一杆秤。这秤的左右天平上,不外乎是家族的声誉、相公的恩爱和儿女的数量。至于自己,从来都是轻微的,轻到根本没有重量,根本没资格上这天平。

  叶掌柜不能平静,但伏五娘却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

  依着原路,伏五娘慢慢地走出了大牢。

  此时,不过是三更过一点,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两个看门人见伏五娘出来了,都恢复了立正的姿势,稳重地站着。

  只是,那上下左右乱瞟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们。

  这也难怪,伏五娘应该算是这县衙大牢自打建立以来进出这里的最美的女子了,多看几眼也是够回忆的。

  与他俩道了谢,上了马车,伏五娘一边让何叔驾车,一边对蝴蝶说:“蝴蝶,你还记得京城城南的毛公子吗?”

  见伏五娘安然无恙地出了大牢,蝴蝶已经在心里谢天谢地了。这过去的短短时间,于她而言,分秒都是煎熬。

  因此,对于伏五娘突然摸不着头脑的提问,蝴蝶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惊讶了,反正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想了想便道:“小姐是说毛府那位人称小霸王的公子么?”

  闻言,伏五娘笑了笑,点了点头。

  见伏五娘这样,似是悟了话中的意思般,蝴蝶惊讶地捂住了嘴,惊讶地说道:“小姐你……你回京该不是为了他吧?小姐啊,这可不行啊,那毛公子实在是……”

  “丑陋是吧?”伏五娘并不介意蝴蝶惊讶的表情和奋不顾身的反对,“是的,我知道毛公子长相平平,但是,蝴蝶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啊,人心永远是不足的。长得俊俏的男人是很多,看着也赏心悦目,可是,他们的心却天生不安分,永远不愿意为一个女人停留。但是,毛公子却愿意与我一生一代一双人。”

  在伏五娘众多的追求者里,毛公子绝对是相貌最平凡的那个,甚至,还有些丑陋。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对伏五娘说出“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的誓言。

  说起这个毛公子,那绝对是京城的传奇。

  毛家世代为医,医术精湛自不必说,要不然也进不了太医院,当得了太医。

  要说京城的太医不少,但为何独独毛家声名最旺呢?无他,除了宫中的御医,毛家下大力气在后代子孙中培养了不少精英。

  他们并不入朝为官,反而是在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地区行医,凭着“不分贵贱,诊费合理,药到病除”等特点,迅速地打开了局面。

  当今圣上听闻后,更是亲赐其“仁医”牌匾。这让毛家的声名一时间达到了顶峰,风光无限。

  且毛家世代为医,在朝中并无帮派,也没军权,这样的人让各方势力都觉得放心,也无任何威胁,所以嫉恨的也就非常少。

  毛公子是毛家这一代的长子嫡孙,虽然容貌上落了下乘,但胜在天资颖慧。于是,其祖毛御医便有意栽培他作为接班人。哪知这毛公子虽然聪慧,却天生不喜欢习医,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毛御医只好放弃。

  虽然于医术上毫无建树,但这毛公子却喜欢发明。到目前为止,他的发明中比较让人认可的是碾药用的器具、风箱以及用石漆照明。

  此外,他还喜欢收集金石及各类古籍。

  伏五娘之前为了讨好叶掌柜而苦学李义山的诗,这些书都是毛公子帮忙找到的,几乎都是孤本。

  毛公子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喜欢刺探人私隐,爱打抱不平。刚开始,有个豪门罗姓公子是不信邪的,偏要去做一些欺男霸女的事,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被毛公子盯上了。

  于是,没过几天,满城都知道了这位罗公子的怪癖,害得他好几个月不敢出门。

  对此,京城的民众出乎意料地全力支持毛公子,更有甚者吹嘘说他“不战而屈人之兵”,于国于家都是有益的。

  随着毛公子声誉渐长,便有好事者扒出了毛公子前段时间为沧州旱区捐赠一万斤粮食的事情。

  一时间,很多大妈大婶的都爱上了这位爱发明、爱打抱不平、爱做善事的毛公子,据说还成立了一个什么组织,叫什么“爱毛会”,专门支持和宣传毛公子。

  对于这样的人,伏五娘自然是感激于心的,加之他上个月还来了书信,信中的意思竟是一直等着伏五娘,还未娶亲。于是,伏五娘很快回了信,答应了他的求婚。

  只是,在答应他的求婚之前,伏五娘写信问他道:“我曾经钟情于一人,这一喜欢便是十多年。但现在,我却不爱他了。虽然我和他风清月明,发乎情止乎礼,但是,这件事,你介意吗?”

  毛公子很快就回信了,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托人不远千里带来了一只草编的蚱蜢。伏五娘一看,便立刻答应了他的求婚。

  无他,毛公子曾经对伏五娘说过,无论何时,我都是愿意为你编织一只蚱蜢的,因为那时的伏五娘,很是喜欢这种玩意。

  伏五娘前脚刚走,不一会儿,周妈妈也到了。

  两个看门人就算是再眼瞎,也知道这是白知县的岳母大人身边最得力的下人。要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也是活该滚蛋。

  只是,他俩心中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有人要在半夜三更的来这大牢。而很明显的是,这些人都是在叶掌柜来了之后才来的。

  也就是说,她们都是来看叶掌柜的!看来,这个叶掌柜不但艳福不浅,面子也不小啊。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面上却是不显的,那机灵的小子马上上前点头哈腰道:“周妈妈好,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小的立刻就去办。”

  闻言,周妈妈便笑着说道:“我有些事需要进去办,你们帮我看着,在我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说着又掏出五两银子道:“这大半夜的你们也辛苦了,等交了差,就去打壶酒暖暖身子吧。”

  那机灵小伙赶紧接了,复又打起精神来观察四周的环境。这位周妈妈的手段他们自是听过的,她说了不准放人进去,那就不能放。

  周妈妈背后,可是位说一不二的主,哪怕是白知县来了也只能听令,就别提他俩了。

  不过,险虽然险,要说今晚他俩可真是赚了,这一班岗,值了。所以两人都在心里感谢着大牢里的叶掌柜,感谢因为他的到来,为兄弟俩创收了。

  加上伏五娘的慷慨,今晚他俩赚的银子是一整年月钱的好几倍了。

  想到刚刚和秦夫人间的对话,周妈妈心头便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说实话,她并不讨厌叶掌柜。

  虽然出身寒微了点,又和二小姐说不清道不明的,但总归是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这十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为珍宝斋做事,其实就是为顾家做事。

  出身是一个人没有办法选择的,但秦夫人似乎不管这些,她只是一味地恨叶掌柜。

  这次,要不是自己出了这个主意,也不知道夫人会怎样处理叶掌柜。算了,她一个下人,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只是,日后若是这事爆出来了,无论是叶掌柜还是顾惜惜,怕是都不会领她的情。

  想到这里,周妈妈叹了一口气。

  这条路对于周妈妈来说根本不难走,只因她来了不止一次了。她也记不清了,大约是十年前吧,她来这里给一位颇有些地位的妇人送了些砒霜。好像是五年前,她来这里为一个小伙子送状纸,支持他状告齐员外。

  这些年她越发觉得自己老得快,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等周妈妈终于到达叶掌柜所在的牢前时,发现他并没有睡,反而是坐在床边发呆。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叫醒他,又要不惊动其他人,还真是需要一番功夫。

  周妈妈看见了叶掌柜,叶掌柜自然也看见了周妈妈。人家半夜三更的过来,自然是有要事要说,反正肯定不会是来看他的。

  只是,他到底摸不透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只是站了起来,隔着窗,却不说话。

  他心里明白,有时候倾听比发表意见更重要。

  叶掌柜没有问好,也不说话,周妈妈却不以为杵。叶掌柜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虽然不是那么好沟通,但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其实并不难。只要你给予了足够的尊重,那就够了。

  但是,她今晚来,就是要从这一点入手,摧毁一些美好的事物。想到这里,周妈妈不禁叹了口气,然后才幽幽地说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保全二小姐吗?”

  闻言,竟是这样直白,叶掌柜不禁错愕。

  看见叶掌柜惊讶的表情,周妈妈满意地笑了。她的工作其实有很多,类似于秦夫人的生活秘书。

  有时候,她负责审问一些小丫头小厮的时候,就喜欢用这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往往都有非常好的效果。

  但是今天,她连任何效果都不需要,只一味跟对方对着干就行了。

  “看来真是这样。作为读书人,癞蛤蟆和天鹅的故事,叶掌柜应是听过的吧?”为了完成秦夫人给的任务,周妈妈真的是拼了。

  这事还真得她来才行,一来她是秦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类似于秦夫人的代言人。第二嘛则是她年纪够大,叶掌柜很难开口骂人,却要不断忍受她的语言暴力。

  “你……”

  叶掌柜还未来得及说,周妈妈又状似毫无主题地说道:“我在夫人身边几十年了,多少还是有些体面的。可是,就是因为你,这大半夜的我也不能安睡。我和夫人都老了,年纪大了,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你道我为什么这样说,我也不想来的啊,可是,有些话不说看来是不行的了。”

  “你还不知道吧,为了你,二小姐最近有些不对头。下午啊,二小姐又回来了。夫人见她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便有些心疼,于是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反正家里东拼西凑,卖些祖产,卖些夫人的嫁妆,还是拿的出一千万两银子的。哪知,二小姐根本不领情,说不需要夫人帮忙,还说夫人……”

  “好了,周妈妈,你别说了,你和夫人的意思我都懂,不该我惦记的东西,从今以后我都不会想了。”叶掌柜不耐烦地打断了周妈妈的絮絮叨叨。

  周妈妈的话看似絮絮叨叨,毫无主题和逻辑,但其实都在清晰地传达同一个意思,她和秦夫人都讨厌他,也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和顾惜惜纠缠不清。

  但是,周妈妈就像是没听到叶掌柜的话一般,还是只顾自己,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话。

  “要说你们读书人就是厉害,老婆子我什么都没说,你就明白了?我看啊,你根本就不明白,要不然,也不会舍了读书人的身份去卖钗环。”

  说到这里,周妈妈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特别是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我看你一点都不明白。要说今晚的确是我自己自愿来的,夫人和二小姐根本都不知道。你可知道,这十多年来,为了你,二小姐和夫人吵了多少次吗?你可知道夫人半宿半宿的睡不着,就是担心你和二小姐吗?你不知道。”

  “没有以后了,所以你们都不用担心了。”

  “你看你,什么以后不以后的,要说现在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虽然二小姐不同意,但夫人还是不愿意你长期在这里待下去的。这几日夫人都在凑银子,就等着明日拿去救你呢。要说你还真是好命,虽说为珍宝斋赚了不少银子,但总归是远远不到一千万两这么多的,我还从未见过夫人这样愿意去帮助一个人呢。”

  “你不需要,你倒是和二小姐一个口气,可惜啊,那唐掌柜见不到银子是不会罢休的。”

  突然,周妈妈捂住了肚子,作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叶掌柜便赶忙道:“周妈妈,你怎么了?快回去吧,去看看大夫。”

  不管叶掌柜有多么讨厌周妈妈,可是,他现在明白,诚如她所言,这大半夜的,也的确是为了他才来的。

  哪知,周妈妈却并不在意,不过是揉了揉肚子,片刻便好像舒服了些。

  “这人啊,上了年纪就不行了,动不动就三灾八难的。说起来,也怪我贪嘴,早起的时候小厨房给夫人炖了碗血燕,哪知夫人喝了几口便觉得没胃口,让我端下去倒了。我寻思着倒了也太可惜了。要知道这可是血燕,就那么小一碗,没有三五两银子是绝对买不到的。于是,我便偷偷吃了,却瞒着夫人说倒掉了。”

  周妈妈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讲些不着边际的话。

  闻言,叶掌柜便道:“按理说,吃了燕窝也不会肚子疼啊。血燕更是滋补,很适合上了年纪的人食用,周妈妈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才这样的?”

  周妈妈等的就是叶掌柜这句话。

  叶掌柜一说完,周妈妈便想都没想就道:“现在一想,的确是吃错了东西所致。你道是人人都能吃燕窝的?我就说你们小年轻不懂事。换了夫人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哪怕日日吃也是没事的。但是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贱奴罢了。你叫我一声周妈妈,顾府上下叫我一声周妈妈,还不是因为我跟着夫人的缘故。出了顾府,我却是连叫花子都不会理的。”

  看了一眼叶掌柜,周妈妈继续说道:“我打小就是吃粗糠黑面惯了的,现在却让我吃血燕,岂不是要折煞我的肚子?不过也好,受了这回罪,我以后都会记住,不该我吃的东西,我是坚决不会吃的。要不然啊,肚子会痛的。”

  原来如此!

  说了这么多废话,竟然是这个意思,叶掌柜越想越气,亏得自己还关心她是否肚子疼呢。

  因此,叶掌柜便道:“我叶某虽然现在是不入流的商人,但也曾饱读诗书,周妈妈说的道理我自然明白。你回去告诉夫人,从今以后,不该我吃的东西,我绝对不会碰,不对,我是连闻都不会闻的。”

  见状,周妈妈便道:“你生什么气啊,我这大半夜的来回折腾还没生气呢,你倒是气上了。你不喜欢吃燕窝就算了,我又何必去回夫人。我已经说过,今天这事夫人是不知道的。原本是想来看看你的,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周妈妈你回去吧,恕我不能送你。”

  叶掌柜直接下了逐客令。

  闻言,周妈妈便道:“你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老身马上就走,这牢里也不是什么值得稀罕的地方。只是,还有一句话,却是二小姐托我带给你的。”

  听说顾惜惜有话要说,叶掌柜这才站直了,认真听着。说实话,他倒是想知道,事到如今,顾惜惜会对他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二小姐说,与其让双腿走路走得那么辛苦,她宁愿是坐轿子的那个人。虽然老身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总算是将话带到了。反正你也嫌弃我老人家啰嗦,我立刻走便是了。对了,若是你能出去,记得一定要去感谢夫人,她可是连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都卖了呢。”

  说完,周妈妈便离开了。

  叶掌柜却是如糟雷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直直地坐在了床上。

  看来,周妈妈今天来,什么燕窝比喻,什么秦夫人卖陪嫁首饰都不过是陪衬,最主要的目的,是替顾惜惜来跟他道一声后会无期。

  叶掌柜的脑子一片浆糊,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顾惜惜会这么绝情?

  虽然不可能到了卖嫁妆的程度,可是,连一向势力的秦夫人都在帮忙凑银子,连伏五娘做了坏事却有勇气跑来大牢里跟他忏悔,并扬言自己会帮助他脱离大牢,而顾惜惜却什么都不做,反而差了一个下人来羞辱他,并且告诉他要绝交?

  这就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这就是自己为之痛苦了十多年的人。

  想到这里,叶掌柜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

  他突然记得十一年前,他和顾惜惜之间的对话。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就是一个没有前途的掌柜,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和名望的。”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坐轿子虽然好,但走路其实也不是那么累的。为了你,我宁可用自己的双腿走路。”

  这些话,叶掌柜相信除了他和顾惜惜之外无人知道。

  而此刻,周妈妈却捎来一句“与其让双腿走路走得那么辛苦,我宁愿是坐轿的那个人”,很明显,顾惜惜就是要通过周妈妈的嘴告诉自己,现在她反悔了。

  因为自己,她放着轿子不坐,用双腿辛苦地走路。

  而现在,她嫁给了白知县,她选择了坐轿子。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叶掌柜还能清醒地认识到周妈妈是在挑拨,那么此刻,他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此刻,他在心里笃定,这话肯定是顾惜惜自己说的。哪怕是被周妈妈偷听了去的,那也说明她后悔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时候,秦夫人身边还有一个周鹰,那个几乎什么事都能做的周鹰。

  他更不知道的是,周鹰早就将姚无双签下的那张合约偷了出来,却并没有毁掉,而是扔到了幽美斋内,被伏五娘给捡到了。

  至于唐掌柜手上紧握的那一张,不过是秦夫人命人伪造的。那单子几乎和真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一赔一百却变成了一赔二。

  还有珍宝斋的印章也不见了,根本无从证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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