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选择
自从见了阴平,胡氏和阴丽仁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胡氏更是连着哭了好几次,说着说着就哭,简直是毫无征兆。
这让康氏突然好受多了。
只是,二人的情绪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当阴平说起自己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一天的确只吃两顿饭、顿顿都喝清粥的时候,又哭的稀里哗啦。
听康氏讲是一回事,可是,亲耳听阴平,又是另一番感受。堂堂的阴家大少爷,阴家唯一的继承人,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怎能让人不难受。
几个小妾面上眼里也都是泪水,胡氏看了,颇为赞赏,这才是一家人呢。
倒是康氏,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的泪已经流了十多年了,早就流干了。就算是有,在这群人面前也不会轻易落泪。
当晚,阴平便在胡氏的强烈要求下住到了她房里的暖阁中,几个丫鬟整夜轮流值班,一刻都不敢松懈。阴平要什么,就立刻有人奉上。要是咳了一声,胡氏必定亲自起来探望。确保无虞才会安心。
对此,康氏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她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她这一趟回来,只为为阴平争取阴氏一族的承认,确认其地位。
像是知道康氏的心意一般,第二天一大早,胡氏便召集族人并三老豪杰开会,郑重地宣布了阴平的回归。
并当着众人的面,也不管众人或惊讶或不满的目光,亲口宣布了阴平作为阴这一代的长子嫡孙,理应继承阴家一切家产。
这让几支偏房恨得牙痒痒,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肥肉猛地被人从嘴边夺了,这滋味的确不好受。
有些人原本想讽刺几句,又想暗示阴平来历不明,毕竟十年未见,谁知道是不是康氏随便找了一个人充数。
结果,等一看见阴平的模样,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人家跟阴丽仁简直就是复制粘贴,说其来历不明的只有自取其辱。只要不是瞎子,就不敢说这话。
散会后,当胡氏客气地将管家钥匙郑重地交给康氏时,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并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可是要折煞媳妇?你还硬朗着呢,还要等着阴平这孩子娶妻生子,抱重孙子呢!再说了,有你管家,自然是最令人放心的。且媳妇多年在外,技艺生疏,恐不能胜任。”
闻言,胡氏得意,几个小妾面露不屑。说什么自诩清高,不食人间烟火,有本事别让阴平继承家产啊。
康氏却是装作没看见这一切,只一脸诚恳,继续说道。
“在这过去的十多年里,有个和阴平一般大小、名唤叶枫的孩子,一直陪在阴平身边,他也是个从小便被花子拐了的。说起来啊,我这次能够顺利找到阴平,也是多亏了那孩子帮忙。所以,等忙完家里的这些事,我们还要去青山县一趟,去感谢那孩子,感谢当地的知县夫妇。”
见康氏不愿意接管家事,胡氏自然心里痛快。不管是谁,都不愿意放权的。
可是,及至一听她又要带着阴平出去,心里便瞬间不开心起来,这个孙子现在可精贵了,万不能出任何事情,因此张口就要反驳。
哪知康氏快了她一步说道:“娘您放心,我们不过是去报恩的,一路上会很小心的。再说了,媳妇这一路上在不少寺庙里都是许了愿的,必须得去还,要不然于这孩子怕是不好。娘你放心,我会让白姨娘帮着掌家的。”
白笑笑是胡氏的娘家侄女,平日里自是得了胡氏的偏袒。就算康氏现在看在她的面子上忍让几分,难保她百年之后,康氏不会动手除之而后快。
当家主母,捏死一个妾侍,还不是易如反掌。
现在康氏居然说肯让白笑笑帮着掌家,也就是说,虽然她康氏以后是阴平的亲娘,但却不会过问家中的事。
一时胡氏倒是开始思索起来,她不知道康氏为什么愿意这样做。要说是为了她同意她带着阴平外出,这是没有的事。一个敢离家出走十多年、威胁丈夫和离的女人,你当她不敢带阴平出门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像是猜到胡氏的疑虑般,康氏笑道:“娘,媳妇所言句句属实。也许,也许做些这些事,媳妇就要去青山县长居了。这些年,我真的累了。现在阴平这孩子找到了,我也该休息了。以后家中一应事务,还得靠娘和白姨娘主持,媳妇并无异议。”
胡氏一惊,照康氏的说法,她竟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也好!管它呢,只要阴平在就是了。至于康氏,她从来都是不在意的。
两人就这样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从此以后,康氏和胡氏的关系达到了自从康氏进门以来最融洽的时候,倒是让三房四房非常纳闷。白姨娘自然是得了胡氏的真话,心里得意,却也乐得配合。
只有阴丽仁,他最清楚,这一回,康氏怕是铁了心了。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康氏会狠心至此。要说他也做的仁至义尽了,哪怕康氏胡闹至斯,他也并无与康氏和离,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派人保护她,送去钱财花销。
但是,他却不知道,康氏爱他的那颗心早已慢慢枯竭了。如果说还剩下些什么,那就是阴平了,这是二人之间唯一的维系和连接。
若不是阴平,康氏只怕连阴家的门都不再会踏进半步。
至于掌家的是白姨娘还是黑姨娘又或者花姨娘,她根本就不在乎。
人说,至亲至疏夫妻,大抵如此。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看着康氏充满了客套地和他说话,他忽然明白,他和她,算是彻底完了。
等阴平的地位一得到确认,康氏便开始处理小红小翠的事,这两个丫头跟着她走南闯北十多年,早已从十岁变成了现在的老姑娘。
但从感情上说起来,比家人也差不了多少。要知道,这些年陪在她身边,陪她渡过了一年又一年的,不是阴丽仁,而是她俩。
见两人跪在地上,康氏便感慨地说道:“一晃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日子真是逝去无声啊……想当初,你俩跟着我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岁。这些年,若不是你俩跟着,我也没有今天。”
闻言,二人赶忙回道:“夫人折煞奴婢了。”
闻言,康氏笑了笑:“之前我答应过你们,一找到孩子就放你俩出去,并将卖身契还给你们。今日,便是兑现之时。只是,除了发还卖身契,我再给你们两个选择。”
闻言,小红小翠都泣不成声。要说发还卖身契再给点银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可康氏现在居然还要为她们的以后打算。
“一是我找一个娘家亲戚将你们收为义女,你们作为康家的女儿出嫁。二是我给你们二百两银子,你们拿着卖身契自行嫁娶,我一概不干涉。”
说完,康氏便开始喝茶,等着二人做决定。
小红跟着康氏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识了不少。说实话,第一种选择很诱人。
作为康家名义上的女儿,哪怕是嫁出去做妾,只要康家一日不倒,对方总会给几分面子,她们的日子想来不会太难过。
但是,这一路上,加上阴家的情况,小红算是见识了妻妾相争的惨剧。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和平相处不过是笑话。
与其一辈子与丈夫离心,倒不如在乡下找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嫁了。日子虽苦,但至少一辈子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倒是小翠,一路上跟着康氏去了不少村庄,见识了最底层农民的辛苦。他们并不懒,相反,他们起早摸黑,不辞辛劳。
只可惜,很多人一年到头不但存不下银子,反而欠下不少烂账,一家人的温饱都难以解决。
贫贱夫妻百事哀,既然现在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小翠绝对不愿意过那种日子。
过了一会儿,小红选择了拿着两百两银子并卖身契离开,她准备回老家去,找到爹娘,再嫁一个老实本分的当地人过日子。凭着她的手艺和这两百两银子,她有信心将日子过起来。
小翠则选择了拿着卖身契去康家住下来待嫁。
对于二人的选择,康氏并无多言,也不置喙。
人就是这样,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打算,说不上哪个好哪个不好。
很多时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见两人都作出了选择,康氏便最后一次问道:“你们确定选好了吗?不改了吗?”
小红小翠都是一副坚决的样子,摇了摇头,同时说了声:“夫人,我们不改了。”
闻言,康氏这才拿出两张卖身契,分别递给了两人。小翠最先站起来,拿着卖身契撕了个稀烂,当着康氏的面就丢尽了火盆里。
小红也照样做了。
望着盆里燃烧着的卖身契,二人相视一笑,突然觉得轻松无比。在康氏身边服侍的这十多年总算是没有白费。
见状,康氏笑了笑,没有说话。自由什么的,不过是在你不自由的时候才会觉得珍贵。现在二人是自由了,可是,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
等着她们的,也是未知的生活。
一个人若是心不自由,那才是真的不自由。
想了想,康氏又道:“从现在起,你们就不用干活了,小翠,你就搬到我隔壁的房间住下,等我明天带着少爷回娘家的时候你就跟着。下去之后好好打扮下,一会儿就有人给你送东西来。好了,你先下去吧。小红,你留下,我吩咐你几句,你就去找管家,驾了车送你回家。”
小翠一听,康氏的安排简直太贴心了,心里一阵欢喜,连走路都是轻快的。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是谁谁谁的姨娘了。
她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不愿意嫁给穷人,那么等着她的,唯有姨娘这条路。
小翠一离开,康氏便问小红道:“你可还记得老家是哪里的?”康氏这才记起,自己要打发人家回家去,至少得先问问人家是否还记得家在何方。
小翠便道:“夫人,奴婢记得。我家就在三十里外的王家屯,很好找的。十一年前,夫人带着奴婢出去找小少爷之前,奴婢悄悄托人回家看过一次,家人都还在的。”
康氏便道:“那就好,这样也不至于没有去处。这里是四百两银子,你收好了。管家那里我早起的时候就吩咐好了,你拿着银子去找他吧。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来找小少爷。我……”
康氏不说,小红心里却是明白,康氏是决定要离开阴家了。想到两个感情那么好的人,此刻却走到了这一步,也是令人唏嘘。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小红不做妾的决心。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子嗣、爹娘的掺和喝折腾。
“奴婢谢谢夫人的大恩大德,夫人的恩情,奴婢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小红不顾康氏的反对,坚持最后一次给康氏磕了三个头。
她心里知道,康氏这是在补贴她,银子从二百两变成了四百两,足足加了一倍之多。
小翠马上就要嫁去富贵之家了,以后自然不会缺银子。而她,马上就要回村里去生活,最缺的和最实在的,自然是银子。
而小翠缺的,将是银子买不到的,感情。
拿着一笔巨款,小红心里一阵激动,先是找到管家说明了目的地,这才坐在马车里。
一路上,她掀开帘子,不顾街上行人的目光,就那样大大方方的看着外面的世界。这是她这二十年来,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马车走得很快,王家屯也很好找。不过一个时辰,马车便来到了王家屯的村口。
见状,小红立即叫停了管家,她不想招摇,更为关键的是,她想一步一步走回家,一个她在心里想了很多年的地方。
此时,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冬小麦暂时还未种上,一望无际。有些人家比较勤劳,在地里拔草,翻地。
猛地见一个娇俏的大姑娘背着一个包袱走过来,让那些干活的人有些纳闷,而那些大龄的未婚青年则是有些羞涩,悄悄打量着小红。
见一个老者盯着自己看,面露疑惑,小红猛地想起一个人,于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王二爷爷?”
被称作王二爷爷的老者身子一楞,也是有些疑惑地又看了看小红,这才叫道:“小红?你是小红?”
“是我,我是小红,二爷爷。”小红开心地说道。
“你咋回来了哩,你爹娘不是说你跟着主子去了外地,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主子开恩,见我年龄大了,就将我放了回来。”
“回来就好,回来好啊,我这就去叫你爹娘,他们都在地里,这会儿不在家呢。”
说完,也不管小红的道谢,自顾自走了,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当初,他的女儿小花也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便卖给了富贵人家做丫头,跟小红一样是卖断了的。小红这下算是回来了,王老实两口子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可是,他的小花却从此没有了音讯,生死不知。
凭着记忆,小红一直往前走,终于来到一片竹林前。
竹林还是一如她走之前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那几间茅草屋,越发的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漏雨。
看着这个家,小红心里其实非常矛盾。
一方面,她怨过爹娘把她卖了换银子,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当初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几个孩子都饿着肚子。
但是,若是忍一忍呢,也许就过去了。
像她这样被卖断了的,生死全凭主家,不过是看自己的造化罢了。
另一方面,看着家里这种境况,想必是过得不好,要不然屋子也不会这样破旧。且爹娘再不好,至少没有把她往那种脏地方卖。
这样想着,连王老实夫妻俩走近了她都没发现。
待听到动静,小红这才抬头。就这样,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都没有说话。半响,王老实叹了口气,进屋去了。李氏则就那样看着小红,也不敢上前,眼里脸上全是泪水。
两口子是不敢主动打招呼的,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当年,李氏得了一场重病,不但花光了家中仅有的一点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王老实便想到了卖女儿。
大女儿、二女儿已经定了人家,断断不可能卖出去的,也就只有小红还值几两银子。夫妻俩进城找到人牙子,求爹告娘的托了对方帮忙,好歹找到一条路,卖进阴家做丫头。
直到现在,李氏都忘不了小红哭着喊着拉着她的手,不愿意离开家的情景。最后弄得人牙子都烦了,说不买了,李氏这才狠下心,硬生生掰开小红紧紧拉着她的手,让人牙子抱走了。
现在小红就在眼前,一看就是姑娘家,她心里内疚,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小红说话,交流。
小红则不一样,如果说当年还有什么怨恨的话,那么此刻,一点都不见了。李氏的两鬓已经半百,王老实更是佝偻着腰,想必这些年没少受苦。
一声“娘”还没喊出口,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冲了过来,跑到李氏身边,望着小红说道:“娘,她就是我大姐吗?”
李氏赶忙擦了泪,点了点头。
“姐姐,姐姐,我是你四弟。你从哪里回来的?”小男孩倒是没有李氏和王老实的窘迫,拉着小红的手就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闻言,小红抹干了眼里,蹲下了身子:“以后大姐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你,给你做好吃的,你说好不好?”她没有办法拒绝孩子的好意和主动。
而且听口气,这孩子竟是她的亲弟弟。
“这是你四弟,调皮得很,心眼也多,叫王全,你可别被他骗了。”
说到小儿子,林氏似乎开心了些,也打开了话匣子:“你托人带信回来说要去外地后才有的,今年八岁了。”
小红也不接话,突兀地说道:“娘,村里哪里有卖米面肉菜的?我看马上也该做中饭了,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这一声娘,她终于还是喊了出来。
听见小红主动喊自己,李氏赶忙道:“不用了,家里还有一些高粱面和玉米面,地里有的是菜,可别去乱花钱,今年的收成一看就不会好,到时候交了租子,还不够咱们吃的。”
李氏听小红说自己以后不走了,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被主家放了出来。
可是,家里不富裕,今年收成又不好,必须得节约一点。
小红也不反驳,只说道:“今天我高兴,咱们就吃顿好的吧。弟弟,你带路,带姐姐去买肉。姐姐给你买糖吃。”
王全一听可以吃肉,还有糖吃,自然开心,拉着小红就往外跑。
李氏赶紧进了屋,对王老实说:“看样子女儿是要和咱们住一起了,一会儿你说话注意一点。哎,回来就好,过些日子再给她寻摸一门亲事。等她嫁了,我这心事也就了了。”
王老实之所以进屋,倒不是因为不喜欢不欢迎小红,而是因为尴尬。原本就心存内疚,相对无言,若是再哭哭啼啼,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索性躲进屋里。
看着李氏,王老实便道:“我知道她在外面受了苦,也是我们对不起她,要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等她回来,先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愿意,我们就努力寻找一门亲事吧,哪怕是多花点钱,也不能亏了她。”
这也不怪王老实会这样说,这十里八乡的,哪个大姑娘不是十七八岁就出嫁了。像小红这样的,年龄的确是有些大了,说起亲事来自然有些困难。
不过两口子倒是一致认为,十多年前亏了小红一次,这次决计不能再做这种事了。哪怕是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他们也要为小红寻摸一门满意的亲事。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小红便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屋子,似乎是杂货铺。墙上开了扇窗,用木棍支着。窗户下面则是一个肉摊子,上面摆放着一些肉。
再旁边燃着一堆火,不过似乎是泼了水的样子,直冒烟,不见火苗,想是为了驱赶蝇虫之类的。
及至走近,却发现摊子上空无一人。
王全便开口叫道:“曾大娘,我们要买肉!”
话音刚落,就见一大约四十上下的妇人走了出来,胸前系着围裙,想是在灶房做饭。
这妇人便道:“全子,你要买肉啊,是不是家里来了客人啊?”话虽亲切,但一看就是不屑。就她这种道行,在小红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阴家二姨娘,那才是真正的演员。
不过,小红倒也不想跟她计较什么,先敬罗衣后敬人,这原就是世道。
想了想便道:“婶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全子的大姐,今天刚回来的,以后不走了,就在咱村住下来了。以后啊,还得婶子多提点帮忙,我这刚回来也是什么都不懂。”
像他们村这种地方,杂货铺什么的在村里绝对是人流最多人气最旺的地方。不消半天,小红相信她回来常住的消息就会借由这曾大娘传遍全村。
曾大娘其实根本不记得小红了,但却是知道王老实家的大姑娘是卖给了大户人家做丫鬟的事。听小红这样说,便热情地说道:“那可好了,大娘总是听你爹娘念叨你。你们要买肉?”
“是啊,大娘给我割五斤肉吧,再来一袋白面粉,我看看……”小红往铺子里看了看,又一口气买了些调料、红糖,末了,看见王全眼巴巴的模样,又买了一些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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