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丧事
“大夫……救救他……”倾磐哀求着，整张脸都变得皱皱巴巴的。
溪珞在戏本子上看到过一句话，叫人最悲伤的时候，连哭都不会。
想来，也就是如此了。
“大人……若是要救孩子，就只能刨开夫人的肉身了……”
一时间，整个屋内都静止了。
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父亲大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倾辰开了口。
“娘已经死了。”
他提醒道。
倾磐不可思议的看着倾辰，那眼神，似乎从未了解过自己儿子那般。
他回过神来，坚定的看着医师：“救孩子。”
他听了倾磐的吩咐后，点着头，又走进了内室。
再一次出来，已经是太阳升起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溪珞不得而知，因为她扛了半夜就扛不住了。
当她睡醒了以后，冰后和哥哥就已经一同都回到驿站了。
这两个人对坐着，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溪司一直看着冰后的表情，有些想要安慰的意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母后……哥哥……”溪珞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睡眼惺忪的翻了个身。
冰后听到她甜甜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她：“珞儿……”
溪珞也是看清了冰后那憔悴的神情，才立刻清醒了过来。
“母后……姨母她……”
只见冰后摇了摇头。
溪珞小心翼翼的跑到冰后跟前，拉起她的手：“那……倾辰哥哥呢？”
这个问题冰后没有在回答。
看她紧绷的脸，似乎下一刻就要忍不住抽泣出来了似的。
“倾辰今早被侍女送回他的住处了。”一边的溪司则忙不徐的回答。
想来倾辰那倔脾气，也不会轻易的释放自己的心情吧……
“母后……”溪珞轻轻的晃了晃冰后的腿：“珞儿想去看看倾城哥哥。”
冰后吸了吸鼻子，刚一低头就对上了她真挚的眼神。
“……去吧……”
其实溪珞长这么大，都没见到冰后这么哭过。
在她眼里，母后被父王保护着，被冰耀城的所有人都尊敬着……恐怕，这世上除了她爱的人，也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难受了。
溪珞去往倾辰住处的这一路，心情很忐忑。
她不知道一会该怎么跟他开口。
安慰吗？
或许他更会觉得自己是在嘲笑他吧……
她想了一路，愣是等自己抵达那个洞口，都没想出来一星半点。
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倾辰住的这个山洞还是很暗，走进去依旧是摸着黑。
若是放在从前，她只要叫两声倾辰哥哥，他就会提着一盏油灯走出来的。
但是这次，她不想打扰他。
溪珞凭着印象里的位置，一点点靠着石墙摸索着，最后在一处很矮的木桌上拿到了一盏油灯。
这个小桌子是倾辰之前交代给她的，虽然从未见她听从过，但是她还是悄悄记在心里了。
擦亮了火折子，溪珞将那盏油灯点了起来。
这个山洞，也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跟着溪珞继续掌着灯，往里面继续走。
很快，倾辰的那张大床就摆在了她的眼前。
几步的距离，溪珞定睛看着还正在熟睡的他，莫名有一股郁闷的心情涌了上来。
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倾辰哥哥，但是这件事也着实耗了她不少的心力了。
哪成想最后他居然睡着了。
溪珞走到床边，将油灯放在石床边的地上，自己小小的一只，缩在床边，两只手搭在上面，认真的看了起来。
倾辰似乎已经哭过了。
不仅是他脑袋下面的那摊泪渍。
还有他那对红肿的眼睛。
此刻他睡得沉，但是眉头紧锁着，也不知道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平日的倾辰哥哥，是不会这样的。
溪珞看着他那稚嫩却又清秀的眉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临走的时候，溪司对她说，今早倾辰被侍女们带下去的时候，双目无神的，状态很不对。
溪珞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他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
若是换到自己也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直接哭死都是有可能的。
“倾辰哥哥……珞儿知道你不想让别人担心你……但是有的时候，你也可以当个被疼爱的孩子的……”
溪珞喃喃着，声音很轻很轻，生怕下一秒就把他吵醒了一样。
……
……
“呜呜呜呜……”
“呜呜呜……”
倾辰醒来的时候，是伴随着很细小的哭声。
他刚睁眼时，还有些无法接受烛火的刺激，适应了好一会儿。
其实这哼哼声他刚听到的时候就知道是溪珞这小丫头了。
“你怎么了……”他虚弱的开口，一只胳膊撑起了整个身体，有些担心的看着还趴在自己床边的溪珞。
“倾辰哥哥……呜呜……你醒了啊……呜呜呜呜……”
只见溪珞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直起了身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瞅瞅这小泪人，若不是因为倾辰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哭，还真有些相信了。
“你怎么又跑到我这里了……”
“倾辰哥哥……”溪珞吸着鼻子，因为连呼吸都有些堵得慌，所以说话也跟着黏黏糊糊起来：“呜呜……珞儿不想看到你伤心……”
“……”
她不说还好，这一提，倾辰原本有些光芒的眼神瞬间就暗淡了下去。
“我没事。”他别开眼睛，十分落寞的回答。
“你瞎说！”溪珞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鼻涕：“你明明很难受的！”
倾辰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个身从床上下去，整理了整理自己的一身寝衣。
“今日我要为母亲大人服丧，公主殿下就请不要再缠着我了。”
这早已不是倾辰第一次驱逐自己了。
只不过，从前，没有此番这般决绝罢了。
“倾辰哥哥……”
倾辰没再理她，从一边的置衣架上扯走了那一身侍女提早备好的丧服，三两步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溪珞没有跟上去。
好像她全部的耐心和磨人，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可能对于她来说，倾辰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因为他不管多么烦自己，都没有选择把自己晾在一边过。
而这次，或许已经不是那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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