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下乡访贤
如今住宿是另寻宅院,平阳府衙里尚有孙东海的家眷,大奎可不想见到婆娘们哭天抢地找他麻烦。
杨小虎回来了,却是一脸的沮丧。大奎见状问其缘故,杨小虎支支吾吾只是不说。在平阳再等两天,斩了孙东海也就没什么心事了。但看到杨小虎郁郁寡欢的模样,大奎心中不由得生气。当下屏退左右冷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连义父也要欺瞒不成?”
杨小虎见义父动了怒,这才吭吭哧哧说了经过。
原来在杨小虎幼时,母亲曾给他订了一门娃娃亲,两个孩子青梅竹马长大,眼看着就到了婚娶之时,谁想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在山西老家已不能安居度日,杨小虎的母亲便带着杨小虎随着逃荒的人流一路向南过了黄河,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乞讨为生,最后又过了长江到了江南之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杨小虎的母亲因水土不服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可怜杨小虎刚满十五岁,一个人漂泊江湖。再后来杨小虎从了军跟着大奎东挡西杀直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山西平阳老家,不想与杨小虎定了娃娃亲的女孩已做他人妇。
听到这里,大奎不仅哈哈大笑,半晌才止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小虎切莫放在心上。”
杨小虎却是流泪道:“这是我娘给我定的亲事,我对不起我娘。”
大奎起身来到杨小虎身前,拍拍杨小虎的肩膀道:“小虎但放宽心,以你的相貌人品,要找媳妇也要是知书达礼识文断字的大家闺秀。”顿了顿大奎才续道:“此事包在义父身上,定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听到义父如此说,杨小虎这才放宽了心。但随即想起一件事来,忙言道:“义父惩恶济贫原是好事,但若真的杀了孙东海,怕是有些不妥。”
大奎不仅含笑问道:“有何不妥?”
杨小虎想了想这才道:“孙东海身为平阳府尹,自然是朝廷委派。如今若因渎职被罚,尚于情可原,若是杀了却有矫枉过正之嫌,还望义父三思。”
大奎信步走到窗前,隔窗望着满园春色,良久这才悠然道:“太祖皇上励精图治方打下这一片大好河山,早年令为父任江南通政使之时,遍察百官劣迹。后来太祖皇上一纸诏书,江南官员但凡有贪赃十两的皆斩,由此可见皇上的心意。”顿了顿,大奎续道:“皇上的宫中没有后花园,没有这许多的奇花异草。就连御膳房每日用的菜蔬都是皇上及后宫娘娘们亲手种的,此情此景怎不令做臣子的感念?”
转头看到杨小虎一脸的不解,大奎道:“皇上的一言一行都在给臣子们作着榜样,这是为什么?为的就是勤俭。勤者,勤政爱民。俭者,肃贪保节。治大国若烹小鲜,成由俭而败由奢就是这个道理。回头看看历朝历代的兴衰,皆是以民而兴以民而亡,兴者为民请命大起义兵自然群起响应。亡者贪赃忘本奢华无度,百姓不堪重负自然官逼民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做人须当以史为镜,勤勉自制为好。”
杨小虎听义父说了这许多,不仅挠头嘀咕道:“义父说了这许多,与孙东海有何关系?义父若真将孙东海杀了,吏部若是知道,岂能善罢甘休?”
大奎冷声笑道:“孙东海死就死在了‘不勤’之上,平阳奸商劣绅为祸,孙东海竟是任意放纵,其罪当诛不足道矣。”说罢低头沉思片刻,这才吩咐道:“为父交给你一件差事,将众劣绅的供词及百姓诉状整理好,然后为父写份奏报一并送往中书省。”
杨小虎挠头问道:“去顺天府吗?”
大奎点点头道:“到了顺天,可径直去燕王府,将奏表等物交给燕王殿下便好。”
“啊?”杨小虎一听便头大了,不禁问道:“燕王殿下何等尊贵,府上定然戒备森严,孩儿如何能见到燕王殿下?”
大奎道:“你可持为父腰牌前往,殿下的侍卫见了腰牌定然不会阻拦。”
杨小虎点头应诺,大奎即刻着人准备,未到午时杨小虎已骑了黑风直奔向东。
两日后的午时,汾河岸边人头攒动。
官兵将刑场四周围的水泄不通,围观百姓也只能站在限定的圈外看热闹。这一年多来,平阳百姓饱受凄苦却诉冤无门,今日狗官孙东海将被斩首,百姓奔走相告都来观看,此刻的平阳城里怕是万街空巷。
大奎居高就坐,临行刑前命人将孙东海押到监斩台下问道:“孙东海,你还有何话说?”
孙东海凄苦道:“孙某初到此地之时势单力薄,就算得知豪强欺民也只能不闻不问。如今大人要拿我问罪,孙某认了!”
大奎听到这句话,不仅笑道:“你倒还算光棍,岂不知像你这样的官员多几个,天下百姓岂不是要倍受其苦?”
孙东海没再说话,自行转身向着监斩台行去。
午时三刻已到,斩令下人头落,一切按部就班顺理成章。
平阳府没了府尹,大奎便想找人暂代其职。当下招齐四周县乡的县令保正等人一起商讨以后的政事该当如何处置,谁想竟有人胆敢迟迟不到。大奎心中有些气愤,细问旁人方才得知,迟迟不到的人叫做赵永年字方达,乃是前朝举人,曾做过平阳府主簿。明军占领平阳后,这赵永年也就躲回了老家‘枕头乡’。赵永年其人还算正派,在十里八乡也小有名气,后来便做了枕头乡的保正。
得知这赵永年是前朝举人,大奎心中倒有了一些期盼。既是举人自然有些本事,若是人品过得去,保举他做这平阳府的府尹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心中计议已定,大奎告知其他人留在平阳府三天。随后只带了一名侍卫乔装成山民百姓去了枕头乡。
枕头乡位于平阳府西北方四十里处,过了吕梁山便是枕头乡了。
左右也不急,大奎一身青衣骑着骡子,他的侍卫扮作挑夫,优哉游哉向西而行。来平阳的时候走的是中条山一带,而吕梁山却是头一回来。只见峰峦起伏,时而巍峨险峻时而连绵悠长,间或山泉涌动鸟兽奔走,奇松怪石令人目不暇给。
一壶美酒一包卤肉,大奎一边吃喝一边观景,真是活神仙一般的自在逍遥。
侍卫挑着担,边走边问道:“大人,此行去访那赵永年,却不知他是何许人?怎劳大人亲往?大人只需吩咐下来,小的们就是绑也要讲那赵永年绑来。”
大奎伸衣袖拭去嘴边酒渍这才道:“殊不知读书人都有些傲气,有些人是一定要请的。这平阳城地势险要却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无贤德高明之人坐镇怕是不妥。”
侍卫不仅笑道:“如今我大明军北拒辽东,南震巴蜀。这平阳乃腹中之地,就算没有贤德之人镇守又有何不可?”
大奎不由斥道:“尽是胡说。”
侍卫跟在大奎骡子后面只管走路,听到大奎驳斥却是再不敢发一言。
大奎想了想这才道:“边关守备固然重要,但若腹中之地全无防备,一旦边关城破,岂不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侍卫听到这句话,却是嘀咕道:“徐达将军统兵数十万,如今将那扩廓贴木儿赶到了漠北极荒之地。料来北地再无战事,大人怎可杞人忧天?”
大奎闻言有些生气,但心想此刻乃是微服出巡,路上要走几个时辰,又何必跟这侍卫计较。
“唉,我说。”大奎回头招呼道。
侍卫见状连忙急走两步来到大奎骡子跟前,大奎挥挥手道:“不必如此拘谨。”
侍卫呵呵笑道:“您是大人,小的自然是要听从招唤。”
大奎摇头道:“此刻你我扮作百姓,大可不必如此。”说罢想了想,大奎这才续道:“现在我们要改改称呼,你叫我五哥,我叫你小六子。”
“啊?”侍卫闻言眼睛睁大,嘴都合不拢。
大奎气道:“你怎如此不醒事?假的,懂吗?”
侍卫点点头,随后道:“小的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只是现在无人,小的怎好唐突?”
大奎瞪了侍卫一眼,佯装生气道:“先这样叫着,省的到了地头你叫顺了嘴露了馅。”
“小的明白,五哥尽管放心。”侍卫倒也机灵,立时便改了口。
大奎满意的点点头,算算也走了大半天了,总要先找个地方落脚才是。这荒山野岭的,却到哪里住宿?平阳城到枕头乡说是四十里,真走起来怕是要一天的功夫。何况大奎此刻骑得又是骡子,自然格外的慢。
又行一程,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好歹转过山脚就看到远处的袅袅炊烟。
大奎骑在骡子上,遥指远处道:“我们快些走,前面有个村落,今晚正好在哪里歇歇脚。”
侍卫小六子满口应承着,挑着担子跟在大奎的骡子后面一路小跑,只盏茶时候便到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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