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风波暂定

　　
<p>康王的事，只能算是个开胃菜，在背地里还有多少想把慕云轻从皇位上拖下来的，谁也说不好。萧月熹突然有些理解他了，伪装、隐藏，都只是为了拼一条活路而已，早该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突然对一个什么人坦白，其实是很不容易的。</p>
<p>细数这一年多，慕云轻何曾做过出格的事？循规蹈矩谨慎小心地做着这个皇帝，人们骂他不配；若他真的干了什么昏庸的事，这些人是不是更有理由揭竿而起了？</p>
<p>“萧夫人，你也说句话啊。”那个被称作皇后的和事佬再次点名，打断了萧月熹的沉思。</p>
<p>萧月熹侧过脸，先是看了慕云轻一眼，见他神色平静，才道：“这等大事，哪里就轮到臣妾说话了？”</p>
<p>太后少见地对萧月熹有了点好脸色：“无妨，今日就当是家常闲聊，说说你的看法。”</p>
<p>萧月熹勾了勾嘴角，缓缓道：“臣妾想先问问，太后得知消息以后的这短短几个时辰，打算用什么说辞来向沈尚书交代呢？”</p>
<p>太后道：“寒水寺的大师们不会多说，今天祈福时沈嫔缺席也解释成了身体不适。拖几天，再告诉沈尚书沈嫔身染恶疾不治而亡，也算合情合理了。”</p>
<p>萧月熹看向慕云轻，笑了笑道：“皇上，既然太后为你考虑得这么周全，你就不要拂了她的好意了。”</p>
<p>此言一出，太后和陆锦绣都愣住了，似乎根本想不到一直充当花瓶摆在那里的萧月熹，会真的这么容易就为她们说话，满肚子的劝说都被噎住，一时竟接不上话来。</p>
<p>慕云轻挑了挑眉，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只小小的茶杯，好一会儿才道：“母后做主就是。”</p>
<p>姑侄俩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听慕云轻又道：“不过事情总归是出在皇后那里，不管是什么样的缘由，皇后都有责任。”</p>
<p>陆锦绣端起茶杯的手不自觉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强忍着才没有脱手，后背却出了一层薄汗。</p>
<p>慕云轻又道：“看来皇后自己管起后宫来还是力不从心啊，萧夫人准备一下，以后多帮帮皇后。”</p>
<p>皇后有些难以理解，偌大的后宫，死了一个沈嫔以后，就剩下一个皇后和一个夫人，皇上居然还要分皇后的权？有什么意义啊！</p>
<p>像是在解答她心中的疑惑，慕云轻继续道：“宫里的确是冷清了些，等疫情过去，朕打算从秀女宫里提些人出来，省得你们无趣，到时候再正式下旨，许萧夫人协理六宫之权。”</p>
<p>太后和陆锦绣一脸莫名地看着皇上，不明白他这是为哪般，可从秀女宫提人出来，又正合了太后的心意——因为绝大部分秀女，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的，宫里与她们一条心的人多了，想对付一个萧夫人还有什么困难的？</p>
<p>这么一想，太后面上就缓和了些，轻轻点了下头道：“皇帝看着办吧。”</p>
<p>慕云轻的耐心似乎用完了，不愿再多留：“朕还有事，就不打扰母后清净了，萧夫人，陪朕去勤政殿。”</p>
<p>“是。”</p>
<p>送走了这两人，陆锦绣终于坐不住了：“母后，皇上他此举究竟为何意？”</p>
<p>太后蹙着眉头，厉声道：“他的事先不说，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药会下到芳倾的茶里？”</p>
<p>提起这个，陆锦绣就觉得委屈：“儿臣不知啊，听说倾儿那里出了事，儿臣也吓坏了，儿臣……”</p>
<p>“哼！”太后冷笑一声，讥讽道：“不怪皇帝要让姓萧的丫头分你的权，你这么无用，还做什么皇后！”</p>
<p>陆锦绣的心猛地沉进谷底，不敢置信地望着太后：“……母后。”</p>
<p>太后叹了口气，向陆锦绣招了招手，待她将耳朵凑过来，才低语了几句。</p>
<p>不知道太后在陆锦绣的耳旁到底说了什么，只见陆锦绣的眼底越来越亮，面上的狂喜越来越不加掩藏……</p>
<p>从长寿殿出来，皇上就摆摆手命宫人远远地跟在他和萧夫人身后，给他们留了足够的说话空间。</p>
<p>慕云轻侧过头看向面色平和的萧月熹，眼角渐渐弯起来，愉悦地低声问：“夫人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p>
<p>萧月熹抬头，也向他看了过去，似笑非笑道：“皇上多虑了，臣妾什么也不知道。”</p>
<p>“……月熹。”</p>
<p>前一刻还说笑打趣的人，突然就落寞了起来，萧月熹一阵疑惑，偏着头看他。慕云轻垂下眼帘不与她对视，轻声问道：“这样的我，会不会让你很讨厌？”</p>
<p>萧月熹一愣：“……什么？”</p>
<p>“只会在暗地里做这些腌臜手段，永远上不得台面，为了一己之私，用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坑害一个弱女子，我……”</p>
<p>“停停停！”萧月熹一阵无语，听他越说越夸张，不由打断道：“我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她打算给我下药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么多，我为什么要替她们考虑？我只知道这次你帮了我，我记下了，谢谢你，其他的我都不想管。”</p>
<p>慕云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久久才道：“回去吧。”</p>
<p>两天后，沈嫔恶疾难治，病死在自己的寝殿中的消息传了出去。没人知道沈嫔这突如其来的急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她其实在回宫的当天，就服毒自尽了。在她自尽前，最后见到的人是太后身边的金桂姑姑，所以萧月熹也不知道，沈芳倾究竟是自尽，还是“被自尽”。</p>
<p>萧月熹自然也懒得管那些闲事，这两天，关于疫情的折子都快把慕云轻埋起来了，随行跟去的太医还没查出病因，只有把滨州等地隔离起来，避免疫情扩散，然而死亡数越来越高，民心也越来越不稳。</p>
<p>能稳吗？昨天已经有朝臣建议，将受染百姓聚集起来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彻底清理这次疫症。</p>
<p>慕云轻当庭发作，将那丧心病狂的朝臣斥责一通，鲜少地坚定自己的立场。</p>
<p>然而光有立场没有办法，一切都是徒劳，萧月熹在旁看着，觉得他恐怕是真的没有办法，至少他还没亮出来的那张底牌，暂时还没查出什么来。</p>
<p>不管是出于她和慕云轻的交情，还是出于对疫区的担忧，萧月熹觉得自己都该帮一些忙。</p>
<p>她头几年四处野的时候，也结交了一些朋友，或商人，或江湖人，关键时刻几封信出去，十个中有八个都回了消息，称愿意帮忙查一查疫情发作的缘由。虽然对慕云轻的帮助可能并不大，但萧月熹确实是尽力了。</p>
<p>是夜，萧月熹沐浴后回寝殿，就见到原本还在勤政殿批折子的皇帝陛下，一阵尴尬。</p>
<p>她穿得单薄，一头如墨色绸缎般的发丝披散下来，映得脸格外的白皙妖冶，朱唇格外的饱满红润……</p>
<p>慕云轻眼底黯了一黯，继而叹了口气，道：“我本想问你几句话，那个……算了！你休息吧，我走了……”</p>
<p>萧月熹：“……？？”往天他不都是死皮赖脸地非要赖在她这睡吗？</p>
<p>这个想法刚从心里冒出来，就被萧月熹狠狠拍了回去：你还盼着他留下来睡是怎的？</p>
<p>然而，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嘴，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要问我什么？”</p>
<p>慕云轻快踱到殿门口的步子顿住，回头望了望自己与萧月熹之间的距离，觉得这么远应该还算安全，遂没有去看萧月熹，自顾道：“你托人帮忙查疫情的事了？”</p>
<p>萧月熹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会知道的这么快，但还是坦然道：“是啊！想着多少帮你点忙，不过你要是觉得我帮了倒忙的话，那我……”</p>
<p>“没有。”慕云轻朝她笑笑。“多些人帮忙，我也能喘口气，谢谢。”</p>
<p>萧月熹被他说得更心虚了，本能地觉得自己根本没发挥什么作用，干巴巴道：“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提，能帮的我都尽量……”萧月熹越说，越有些说不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慕云轻的眼神愈发古怪了？</p>
<p>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只见慕云轻兀地转身，头也不回道一句：“我先走了！”便大步迈出了殿门，那背影，颇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p>
<p>萧月熹一阵莫名，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p>
<p>皇帝陛下走得行色匆匆，正巧被木蔻瞧见，还以为自家夫人又做了什么惹皇上伤心的糊涂事，忙进去询问。却不曾想自家夫人比她还要迷茫，联想道皇上临走前的神色，突然就明白了什么……</p>
<p>“嗯？木蔻，你脸怎么红了？”萧月熹莫名其妙地看着木蔻。</p>
<p>木蔻无奈地看了萧月熹一眼，低声在萧月熹耳边说了句什么，紧接着萧月熹的脸竟然也红了，结结巴巴地斥责道：“你，你你少胡说八道！什么时候你也跟木蓝似的，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p>
<p>可能是听了太多木蓝臆想出的胡言乱语了吧。木蔻心里暗暗想着，口中很认真地道：“夫人，皇上是真的很尊重你，虽说自作主张把你拐到宫里是有些过分，可是之后一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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