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详之说

　　
<p>慕云轻面上一片淡然，看不出什么想法。他轻轻替萧月熹掖了掖被角，缓声道：“不说这个了，你再睡会儿，嗯？”</p>
<p>“康王的案子，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计划，已经四天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撂着不管吧？”</p>
<p>“旨意已经拟好了，你不用想这些，专心养伤就好。”顿了顿，慕云轻有些自责似的道一句：“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了……”</p>
<p>萧月熹皱了皱眉，刚苏醒过来还有些迟钝的大脑思考不了太多事，只是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好道：“别说这些了，你真的要休息一下了，别把自己身体熬坏了，堂堂九五之尊，殚精竭虑夙夜无休的不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女人，传出去让人怎么议论你？我可不想当这个祸水！”</p>
<p>慕云轻没再推拒，只是点头道：“好！我看着你睡着了再去休息，睡吧。”</p>
<p>萧夫人醒来后的第二天，皇上终于出现在早朝之上，却是仿若脱胎换骨一般。</p>
<p>先前唯唯诺诺的模样荡然无存，他面上带着年少气盛的怒意，高高在上地在龙椅前踱了几步，每一步，都好似在人心间留下一记重锤，最后，他终于停下，冷冷地扫视一圈，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中显得犹为冰冷：“朕自继位至今一年多的光景，到底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诸位不快了？”</p>
<p>背地里的闲言碎语，如何能拿出来当着圣上的面说？而且眼下的形势，就连马屁都不是说拍就能拍的。</p>
<p>“哗啦”一声轻响，一封厚厚的折子径直砸进太保陆之衡的胸口，“啪嗒”一声滑落在地。</p>
<p>慕云轻波澜不惊道：“陆卿，你也来看看，这种妄图弑君、勾结南境诸国、纵容手下强取豪夺的人，就是他们理想的好皇帝吗？”</p>
<p>陆之衡不发一言地拾起脚边的折子，越看越心惊，这上面不光罗列了康王谋逆的种种罪状和证据，就连牵扯进去的官员都无比详尽。一一看下去，陆之衡心头不由一阵火起：这些人都疯了吗？！就算要扶持一个上来，也不该是这种连洁身自好为何物都不知道的货色啊！</p>
<p>心思百转间，陆之衡诚惶诚恐道：“皇上保重龙体，万万不要为此等小人动怒啊！”</p>
<p>大殿上呼呼喝喝地响起一片“皇上息怒”，回应他们的只有冷笑：“呵！龙体？”慕云轻一掀衣摆坐在龙椅上，用他从未有过的狠厉声线道：“你们背地里怎么说的？怎么到了朝堂上就一个个都哑火不吭声了？若你们真觉得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在康王手里就比在朕手里好，那乱臣贼子也不用惩处了，朕退位让贤！如何啊？”</p>
<p>陆之衡：“……”合着这位只是被气狠了，才狗急跳墙的吧？真不明白，太后到底在忌惮他什么……“皇上，臣自请协助刑部彻查此事，定要给皇上和百姓一个交代！”</p>
<p>慕云轻眯起了眼，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道：“说到交代，朕也该给萧将军和萧夫人一个交代。上次那些胆大包天的刺客入宫行刺，朕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委屈了萧家，结果就纵容成今天这个样子！两次祸端，萧夫人旧伤还未好利索就又添了新伤，不稍加安抚委实是说不过去的。”</p>
<p>陆之衡很快就弄明白皇帝陛下一番长篇大论的中心思想。</p>
<p>萧家的丫头进宫就封了个正一品夫人的位份，如今才进宫一个多月，尚无子嗣，直接晋封有点说不过去，慕云轻好容易才把人求进宫，再得寸进尺太后也不会答应，所以他是想……升萧亦洄的官？</p>
<p>果然，慕云轻下一句就是：“萧将军驻守南境快十年了吧？战功赫赫自不必说，朕打算封其为平南侯，其夫人为诰命夫人，诸卿有意见么？”</p>
<p>每句话都在征求别人的意见，可每句话都吓得人半分不敢反驳。</p>
<p>陆之衡脸色微青，却也知道此时不可操之过急，只得高呼“皇上盛名”。</p>
<p>“康王之事……”慕云轻顿了顿，才又道：“既然你们跟朕一样，觉得这等逆贼留不得，那就彻查，所牵连的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全都关押天牢，等候问斩！哦对了！查归查，如若让朕发现哪个不长眼的多填几笔或者少画几笔……”</p>
<p>慕云轻没再说下去，却让一些人心中无端泛起一抹凉意，这才想起，皇帝虽无建树，可监国司却是只听他一人之命行事的。</p>
<p>出了宣室殿，何通眼尖地发现远远站着的身影，愣了一下，忙喊住慕云轻：“皇上，您看那边，是不是……木蓝姑娘啊？”</p>
<p>慕云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木蓝被两个侍卫挡着，正急得团团转，见到慕云轻，立刻就要上前，却又被侍卫拦下了。</p>
<p>心头一突，慕云轻大步走过去，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p>
<p>“皇上！可算见着您了！”木蓝的声线都是抖的，带着哭腔道：“今早您刚走，太后就派人来请走了我家夫人，还不许人跟着，夫人身上的伤——诶！皇上……”</p>
<p>没听完木蓝的话，慕云轻已经火急火燎地往长寿殿的方向奔去，什么都顾不上了。</p>
<p>——————</p>
<p>长寿殿。</p>
<p>一名鬓角花白的老宫女步态矫健地迈入内殿，附在天后耳边低声道：“太后，皇上来了。”</p>
<p>太后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掀开了眼帘，唇畔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来。</p>
<p>要说当年她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成为后宫之主，这张脸占了大半的功劳，如今虽是快要四十岁的人了，却因保养得宜，一张妖媚的脸得以保存下来，就算穿戴简朴，也没对她的美貌造成什么影响。</p>
<p>太后从容道：“哀家好久都没见过皇帝了，快让他进来。”</p>
<p>老宫女得令出去，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脸阴沉的皇帝陛下。</p>
<p>太后端起手边的茶杯，气定神闲道。“皇帝来啦？坐。”</p>
<p>慕云轻此刻却懒得与她周旋，直言问道：“你什么意思？”</p>
<p>太后皱了皱眉，美眸在殿中几个宫人身上扫过，这才轻声责备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说着，她看向那名老宫女：“金桂，带他们都出去吧，我跟皇帝说说话。”</p>
<p>金桂应是，很快就将闲杂人等都带了出去。</p>
<p>没有了外人，太后的脸色兀地变得很难看，她冷冷地瞪着慕云轻，语调没有丝毫温度：“怎么？演不下去了？如今即便有外人在也懒得跟我客套了？”</p>
<p>慕云轻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条斯理道：“您一直觉得朕在演戏，那就当朕今天是露出狐狸尾巴好了！朕来，只是想问你无缘无故劳动一个重伤的女人，是什么用意？”</p>
<p>太后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怎么能算无缘无故呢？哀家这可都是为了你好。”</p>
<p>慕云轻怒极反笑：“哈！那烦请太后说说，如何就是为了朕好了？”</p>
<p>“自打萧氏入宫，皇帝先后遭遇两次刺杀，哀家不太放心，便派人去城外寒水寺求了一签，却是大凶之兆！有与皇上命数相冲的不祥之人祸乱后宫，若皇帝跟此人再纠缠下去，恐还要出大祸。”</p>
<p>慕云轻全程都安静地听着眼前这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等她说完了，才问：“所以呢？太后是怎么断定这不祥之人是谁的？寒水寺的高僧这么灵光，点名道姓地告诉你么？”</p>
<p>太后勾了勾唇角，将喝干了的茶杯放下，坦然道：“自然不是，哀家也是猜测，因为皇帝近些日子没踏足其他宫门，所以哀家只有先把萧氏带到这里，若没事，就只当是在哀家这里吃几天素修身养性吧！”</p>
<p>慕云轻：“太后，您三言两语就把朕的贴身护卫支走了，万一再有哪个不开眼的刺客前来行刺呢？”说到这，慕云轻突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哦——朕明白了，原来太后是想让凌澈提早上位啊？直说啊！朕现在就可以腾位置！”</p>
<p>太后兀地冷下脸，沉沉道：“哀家说过！这个位子你要给哀家坐稳了！眼下这一堆烂摊子，不是你想扔就能扔的！”</p>
<p>慕云轻道：“那就别废话！人是怎么被您请过来的，就请您怎么给朕送回去！不详之人？不祥之人救了朕两命！”</p>
<p>太后：“……你这是，沉不住气，要公然与哀家作对了？”</p>
<p>慕云轻上前两步，面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他兀地凑过去，阴冷地道了句：“有这废话的功夫，不如直说了吧！你又想要什么？”</p>
<p>话音刚落，慕云轻就又退回了原来站着的位置，轻轻抖了抖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太后。</p>
<p>太后面上的表情似要绷不住了，好一会儿，才直言道一句：“你也该有个孩子了，尤其是嫡长子。”</p>
<p>慕云轻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眉眼间尽是笑意：“掖庭令的册子您都不看的么？从您让朕立陆锦绣为后时就该知道，您是不可能有嫡孙的！”</p>
<p>听到这里，太后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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