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异世界
……
黑色与灰色的厚重阴云压得很低，仿佛和远方的地平线连为一体。
能明显看到是灰黑色的风儿，犹如刮毛的剃刀凄厉呼啸在天地之间。
阴森、晦暗、低沉、绝望……在小罗伯人生的十一年里，诞生他的世界是无药可救的绝望。
此时，这名十一二岁的男孩，搂着怀里的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蜷缩在田埂边的麻草堆里。
粗粝的麻草，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秸秆状的植物。
常用来当燃料柴火的它十分干燥，棱角毛刺十分扎人，包裹其中的小罗伯被摩挲得很不舒服，皮肤红红的。
“泼！”
忽然猩红的血液，泼溅到他所在的麻草堆表面，渗入底下的缝隙。
用手指谨慎抠出的，观察外界的小孔忽然被血色堵塞，眼前一红小罗伯搂着自己妹妹的身子，因此哆嗦了下。
好在极强的克制力，让他忍住了大喊大叫的恐慌宣泄。
小罗伯小脸紧绷，呆呆半晌这才又用手指，戳开堵住视孔的血迹。
像是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纠结会他前倾上身，通过孔洞朝外面张望。
血，
入目，大量的血液像是打翻的油漆，泼洒在熟悉的村庄各处。
血肉的切割与咀嚼声，窸窸窣窣惊悚的弥漫空气。
一只只筋肉虬结，尖爪獠牙模样的人形怪物，顶着各异的头顶犄角，肆意享用着一翻拼搏后，获取的生鲜肉食。
“村长、维吉尔大哥、渡姆守卫长……”
小罗伯藏身的地方，是在村庄入口的道路边。
他正对的地方，就是村里反抗最为激烈的前线。
但十多分钟前还在奋死抵抗的长辈熟人们，此时已被肢解身体化作淋漓的碎肉，被屠戮的怪物们无情吞噬。
不时能听到，村庄中躲藏的二三妇孺，被怪物们找出抓到，所发出的高亢绝望。
“没了，没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村子又没了。”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畸形。
在怪物的肆虐，和亲人都能忽然化作怪物的情况下，小罗伯这样的原人一族就像飘荡的浮萍，被风吹到哪里就落到哪里，根本没有选择的可能。
原人们在黑暗的大地上苟且度日，以部落村庄为单位终日惶惶，一边躲避怪物们的搜捕猎杀，一边种植采摘谨小慎微的生存。
稍微有那么点风吹草动，整个村寨都将迁徙逃亡。
人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面对千奇百怪拥有各种能力的怪物，他们这些像豆芽一般的难民，又能逃到哪里？
一时间，小罗伯生出一种天大地大、无路可去的荒唐。
“婕拉，吃点东西吧。”
但生活总是负重前行，由不得独身潇洒。
躲藏到天边的血月落下，怪物们饱餐褪去留下尸骸满地。
他喊醒怀里睡觉的妹妹，两人匆匆吃点干粮后，小罗伯收拾好心情，再度整装待发寻找下一个避难所。
基本这个世界的原人一族，生存的方式都是这样：
由五湖四海的闲散聚集→抱团找一合适的地点建立避难所→避难所被怪物发现摧毁→重归游民继续寻找下一个避难所。
所以地广人稀的黑暗大陆上，绝大多数原人像游窜的鼠群，分散在广阔恐怖的各处。
据说以前原人们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有一位伟大的国王建立一座伟大的国度，庇护着千千万原人过上吃饱穿暖的美好生活。
后来伟大的国王死了，世界变了怪物横行之后，国度因此分崩离析，原人们就成现在这般凄惨。
但根据过往的游商吹牛所说，有的据点已经具备反抗怪物的能力，他们能生产一种削铁如泥的刀具，把怪物砍得稀巴烂。
“如果我有这样的刀具就好了。”
小罗伯背着妹妹，在寻找下一个庇护所的路上，抽空幻想着。
好在怪物们吃饱一次，要睡一段时间才会再出来觅食。
他背着妹妹紧赶慢赶，倒是平安离开原村庄所在的葫芦峡谷，顺利来到谷外的枯草旷野。
离开舒适圈，来到危机四伏的野外后，小家伙顿时不敢分心，开始以极慢的速度悄悄探索。
谨遵长者的话，逢林莫入、遇水则绕、见坑就躲等诀窍，倒是奇迹般的生存了几天。
抵达一处密林的边上后，他携带的干粮也吃完见底。
“哥哥，我饿。”
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块干饼根本不顶饿。
犹豫看着手上，最后剩下的三分之一饼干，舔舔嘴唇小罗伯还是把它交给妹妹，
“慢点吃。”
“嗯嗯。”
宠溺摸摸她的头发，小罗伯叹气一声望向前方，由扭曲的树木形成的密林陷入踌躇。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项，第一进密林里找寻食物，但很有可能被野兽怪物吃掉。
第二绕开它，继续寻找庇护所，祈祷路上能找到吃的，不会饿死。
思来想去，他认为黑漆漆的，长着奇怪树木的密林，更加恐怖。
本着实在不行，挖草根吃的想法，最后看眼密林他转身向荒草旷野的其他方向探索。
但走了不到十多分钟，小罗伯忽然屏息停住。
“呜——嗷——呜！”
嘹亮的狼啸，自远方传来。
像是一个信号，接连从不同的方向，不断响起。
侧耳倾听一会，小罗伯的面上再无血色，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声音连成一条弧线。
他自己的位置，刚好在这‘包围圈’里。
虽然明知道，这些旷野狼兽的目标大概率不是自己，但小罗伯不敢赌，根本不敢赌当狼群袭来时，不会嗅到发现自己。
“跑！跑！”
危机的逼迫下，他脑子里瞬间只有‘跑’字，也不顾是否潜藏危险，他转身奋力的向密林方向狂奔。
只想着跑出，狼群的狩猎范围，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原人一族，在逃跑方面有着特殊的天赋。
小罗伯背着妹妹，就十一二岁且营养不良的样子，也能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一口气长跑一千多米直接进入密林。
“哈，哈呼，哈呼……”
小心脏在胸腔中跳得突突的，直到身后看不到旷野的影子，背靠一颗歪脖子大树，小罗伯才停下歇息的脚步。
可惜喘气没过分钟，他的小脸就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嚓，嚓沙……”
仿佛尖椎穿刺松软的林间地面，一只人面蛛身的怪物嗅着稚气的人味，迈动八条大长腿来到男孩的面前。
见到这只高达一米八，体长近三米的怪物，小罗伯叹了口气。
见过太多死亡的他，默默搂住妹妹遮住她的眼睛，弯腰匍身在地想走得体面一点，没有任何挣扎。
但一秒，五秒……半分钟过去，料想的巨疼没有传来。
只感到朝后撅起的臀部，忽如被一股热浪拍打抚过，然后有人类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
“喂，活人？”
来者的话听在耳中，是这样的‘嘎，阿巴’，让小罗伯完全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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