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溪霜月

晏衿心里难过的紧，可还是笑着拉住宋子弋。

        “大钢琴家给你独奏一曲，听不听？”

        “只要是悠悠的演奏，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好，那你要好好听我弹。”

        晏衿弹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她最偏爱的曲子。她把想说的不能说的都流入指尖下跳跃的琴键，是陈述也是告别。

        宋子弋坐在一旁，专注打量着晏衿弹琴的样子，心里诧异，怎么每看她一眼就更加喜欢，他以为自己的感情是个负洞，被投入再多也不会有回声，可如今晏衿把他的这个洞填得满满当当，甚至多得快要溢出来。

        音符里流淌着秋天的童话，灿然起落，哀而不绝。

        只是童话就该是童话。流传于音乐中是浪漫，若放置在俗世便成了现眼。

        小美人鱼不该上岸的，她明明富有大海，却还是为爱舍弃歌喉与巫婆做了交易。哪怕口不能言，行走在刀刃，她还是要义无反顾去守候爱人。

        多傻的小公主，为惊鸿一眼丢了命。

        可王子不会知道曾经有位红头发的小美人鱼热烈地爱过他，甚至不惜以化为泡沫作为代价。

        晏衿自问不是什么人鱼公主，没有亲人庇护。她只是个野孩子，孤身一人徜徉天地数十载，以为四海飘零就是她的宿命。从没想过会遇到宋子弋，他为她遮蔽风霜，免她颠沛流离。

        和他一起当然是快乐的啊，但她早在他们开始前就预见到结局了。

        她不要变成无人知晓的泡沫一堆，也不要再继续滞留此处与宋子弋沉浸爱河。他们心里有过对方就可以了，这段路同行到此处她已知足。

        晏衿给自己的定义是个过客，至多是一个能在宋子弋那里留下浓墨重彩的过客。

        即使成了人人称赞的钢琴家，因她的身份，她过往的经历，晏衿的名字也不能与宋子弋名正言顺的放在一处。

        没有办法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先敬罗衣后敬人。

        她不想为宋子弋身上添什么污点子，她懂他争权的艰难，知他内心的不为外人道的苦涩。

        所以该道别了，在她尚有理智时。

        晏衿偏头看向宋子弋，与他的目光恰然对上。

        她冲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宋子弋挑挑眉，靠近她又坐近了一点，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一滴泪落在白色琴键上。

        宋子弋，我在心里嫁过你一次。

        待这曲终了，我与你就各择道路，勿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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