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和戎之策板升试验区

越来越临近，

        朱墨最后盘算一遍自己的方略——

        在得胜堡拦截俺答中军，寻找机会展示火枪兵的威力，同时讹诈对方，让对方认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足以扫北。

        这是实力因素。

        然后，以“一揽子条约”为框架，双方进行和谈。

        要点呢，第一个是针对鞑靼人物资短缺的弱点，提出永久互市，不再禁运铁器；第二个，针对游牧社会在这个时期已经面临绝境的现实，提出合作推进“板升计划”。他始终觉得，这个计划是最能捕获俺答的。

        须知，

        大明中后期，汉地移民就进入草原，已经有了一些定居点，称之为“板升”。俺答的土默川，其实最初就是最大的一处定居地。正因为俺答看到了两种经济方式融合的威力，才野心膨胀，认为自己已经有了当年辽金的优势。

        这种交流的力量非常强大，也吸引了许多汉人冒险家，比如饶阳郡王、赵全、丘富、萧芹这类人，他们为了反明，才提出了“大元金国”构想。俺答虽然也一心向往，可深知丝绸之路凋敝后，草原是空前疲弱的时期。他之所以愿意与明朝这些汉奸合作，还是为了实现战略讹诈，以得到更多实惠。

        对这一点，整个大明朝里，朱墨明白、张居正明白，边郡的李文进、王崇古等人也全都明白。可问题是，明朝已经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仇恨情绪，这才让明鞑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

        朱墨的板升计划，建立在系统提供的详实的数据分析之上，十分科学合理，几乎是华夏数千年来北略的集大成者。

        对此，他是有着十分的信心——

        这个计划在底层逻辑上，是一个“互不侵犯条约”。凭借火器的震慑，让俺答明白，犯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这是红线，也是底线，一旦越雷池一步，将会遭到毁灭性打击。这，就构成了和平的基石。

        有了坚固的基石，然后就是“板升试验带”。

        板升定居点的规模将扩大数十倍，囊括整个双方交界地带，只要地理环境合适的地方，都可以预先规划。目的是通过更多的汉人侨民，将大明的经济触角，深入到鞑靼腹地，同时也是对现有汉人侨民的保护。

        按照系统的估算，目前大约有30万汉人侨民，每个定居点规模10万人左右，未来五到十年，将会达到200万侨民，板升扩大到15-20个。

        板升试验带，同时也会吸引游牧人转型为定居民或者半定居民，因此，每个板升的人口还将增加5万左右，达到15万人。那就是明朝一个县城的标准经济生态也会很丰富，农业、畜牧业之上，是手工业、肉类、乳制品、皮革等工贸行业，与明朝形成互补。

        如此一来，两边交界带就是和平之区。要知道，只要是个人，谁也不想打仗，汉人如此，鞑靼也如此，人人有利可图，生活安定，就迈出了永久和平的第一步。

        在此之上，朱墨还有远景规划，那就是——在板升试验区，建立双方都共同遵守的法律体系。

        这一套，

        以后还可以沿用到漠西蒙古、漠北蒙古、辽东女真等地区，真正解决华夏数千年来面临的边患问题。

        但朱墨并不是空想的键盘侠，自然也考虑到了更现实的因素——明朝内部的反对声音。

        须知，

        自古和戎之事，是有着很大风险的，轻者遭受骂名，如春秋时的魏绛；重者，还会被皇帝猜疑而遭酷刑，如后来的袁崇焕。

        所以，

        这次和戎，要非常主意技巧，一定要照顾到明朝内部的情绪，尤其是板升计划，很可能会遭到包括嘉靖本人的反对，那就要用非常巧妙的说辞来掩盖。对严党的攻讦，更是要牢牢站在春秋大义的地位上，予以坚决打击。

        幸好呢，

        他也有点安慰——

        这次跟江南不同了，那时候只有一个人，而现在呢，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身后有百姓的强大支持，也有清流可以借助。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也出了效果，嘉靖自然也不会反对，毕竟，他也是历来都不喜欢兵戎相见的。

        ……

        此时，

        京城玉熙宫内。

        嘉靖也一直在琢磨这次宣大的这一场空前巨变。

        想来想去，事情突然闹到那么大，再看严嵩搞的朝会，已经可以明确一点，那就是：他们双方是有默契、有勾连的。

        但是，作为皇帝，尤其是作为大明皇帝，在内阁制之下，对此确实没什么办法。这个处境如果说给天下人听，肯定没有人能相信！

        试问，首辅和百官这样倒逼皇帝，皇帝还拿他们没辙，这话说出去鬼才相信！自古以来，不是皇帝最牛吗？可大明朝，它就是这样邪乎……四十年前杨廷和逼宫，四十年后严嵩逼宫，哪一次是他能拦住的？

        所以，还是朱墨说得对——

        “治乱循环、官族独尊……皇帝和百姓死，官族延绵不绝……行重典、治官族……尧舜之世、官为职事、并非爵位……宰相乃百官之父……太祖不设宰相，才表达了为民摧毁枷锁的诚意……重典之下，立万世之法，结束治乱循环……”

        这些话，断断续续、时时刻刻都在脑子里盘旋。

        大明确实到了最危急的关头，自己一旦失败，后代必为傀儡，严嵩、严世蕃建立霸府，百姓皆为奴仆，永世不得翻身，而朱家子孙肯定被斩尽杀绝。

        朝会上，严嵩、严世蕃已经完全凶相毕露，百官噤若寒蝉，连一向胆子大的张居正都避而不出，徐阶则一苟到底，而冒出来的高拱，也不过是为了捞名望，想着倒严做首辅呢，而做了首辅之后呢，还不是早晚逼宫？可见，没一个是真忠的。

        想到这里，

        他睁开眼睛，正见吕芳伏在案上，读着几封密报。

        “吕芳……是不是胡宗宪的，说什么呢？”

        “禀万岁爷，的确是胡宗宪的，说是……说是可以谈和……”

        呵，

        嘉靖莞尔一笑，道：“刚说没一个忠的，这就来了一个……胡宗宪还是有韬略的……”

        吕芳琢磨一会儿，道：“奴婢也觉着，真不行还是谈和算了。”

        “怎么和啊？没有打，哪有和？还有其他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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