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寄信

第二天天刚放亮如月就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便干脆起床去楼下花园里散散步。

        她洗了把脸然后披上晨衣就下楼去了。在经过院长和絮花的房间时，没有听见她们的动静，整座楼安静到地上掉下一根银针都能听见，如月怕吵醒她们，便小心翼翼地脚起尖点走路。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天气也越来越冷，瑟瑟的凉风吹得如月有些发抖。她想回到暖和的房间里，但是她又想着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这对身体是有益处的。

        她记起以前经常和父亲一起去后山，一年四季里不管遇到什么天气，她总会跟在父亲身后，一步不离。如今不过才离家几日，竟感觉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她有些想家了，想她的马儿还有她的梨园。

        如月在花园里来回踱着步，心想离家这些天，也没有给家里写信报平安，真是不应该！都怪自己被省城的绚丽晃了眼！等下回去要给父亲写封信，他肯定也记挂着我。

        不知不觉她走到秋千架旁边，坐下来慢慢地荡着，就像昨日宋鸣深在她身后轻轻地摇晃着秋千绳一样。

        絮花同她讲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是喜欢他的，或许在之前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而她却不知道。

        她有些后悔昨晚对他说得那些话，心想如果再见到他的话，一定向她道歉并告诉他自己是喜欢他的。

        就在这时墙外面有一辆汽车经过，然后在后门那儿停了下来。

        这个时间会是谁来找马丽亚院长呢，而且还是在大清早大家都还在熟睡的时候，如月心想。

        她从秋千走到后门那儿，然后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但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估计只是把车停放在这里而已，她对自己说。

        在外面已呆了大半个时辰，如月开始感到手脚冰冷，于是回到了房间。

        当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朝窗外看去时发现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见停在后门的汽车。

        她往前凑了凑身子，看见坐在副驾驶上的是一个男人，因为有车窗挡着，她看不见他的脸。

        车门突然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当她回过头来时，如月都惊呆了，是马丽亚院长！她险些叫出声来，赶紧捂住嘴巴，躲在了窗帘后面。

        从窗帘缝隙中她看到那个男人下车走到马丽亚院长的身边，看了一眼四周，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上车走了。

        这个男人的年纪看起来约么四十岁五十岁之间的样子，虽然头发已有些花白，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年轻时也是个相貌英俊的人。

        马丽亚院长站在那里，看着离去的车，脸上洋溢着幸福。她轻轻地推开后门走了进去，这是她昨晚临睡前特意吩咐小荷不要锁上后门，好方便她今早回来。

        如月知道自己私自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的人竟然是马丽亚院长。

        难道她昨晚没有在家吗？那个男人又是谁？看身材不像是昨天早上等在客厅的男人。如月决定不告诉任何人，也包括她的姑姑，她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虽然如此，她内心还是忍不住对马丽亚院长产生了好奇，那两个男人是谁？为何一个在大清早就出现在客厅，另一个在街上空无一人的时候送她回家？

        今天是工作日的第一天，马丽亚院长吃完早饭后就先去福利院了。而絮花在临走之前找到如月同她说，“你若是在家无聊，可以去附近的书店看一看，那里有很多外国书籍，之前寄给你的那本《简爱》就是从那里买的，书店的位置就在昨天租赁自行车的那条街上，很好找的。”

        “好的，姑姑，我知道了。”如月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絮花在吃饭时就发现她这个侄女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她以为她还在为宋鸣深的事闹心，就没多问什么。

        “月儿，你没告诉家里就偷偷跑出来，身上带的钱可还够用？若是不够，姑姑给你些。”絮花从包里拿出钱袋。

        “有不少呢，我把这么多年攒的压岁钱全都带来了，估计够我花一阵子了。”如月自豪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毫无准备就跑出来，你个小机灵鬼。”絮花放回钱袋，然后轻轻地碰了一下如月的鼻尖。接着她又严肃地说，“虽说如此，你也要节省着点花，省城不比在家里，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我发现你越来越像我娘了。”如月嘟起嘴说。

        “好了，既然你嫌我唠叨那我就不说了。我去上班了，晚上再见。”絮花高兴地迈着步子朝福利院走去，开始了她人生的第一份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工作。

        絮花走后没多久，如月就坐在书桌旁开始写信，信中说了她和姑姑现在的境况，让他们放心。

        小荷看见如月手里的信，就问她是不是要寄出，如果是的话可以把信交给她，等她忙完手头的活计就去邮局。

        “不用了，小荷，我自己去邮寄就好，你只需告诉我离家最近的邮局在哪儿就好了。”如月不想麻烦她，她向来是能自己动手的事绝不劳烦别人。哪怕送信这样的小事是身为一个下人应该做得，可她还是不愿意随意指使别人。

        如月虽生来就含着银汤匙，但她从不把自己当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进出都需要人伺候着。

        她的贴身丫鬟小翠还是她父亲硬塞给她的，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屁股后面有人跟着。

        但她父亲却对她说身为邬家的大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个人伺候着，在家倒还好说，如果让外面的人看见了会笑话她们邬家的。

        虽然如月不在意外面的人说什么，可是她知道他父亲在意，只好接受了父亲的安排。但她却很少指使小翠干这干那，她待她像自己的妹妹一般。闻雪见如月这样，总会说父亲买来就是供你使唤的，丫鬟就是丫鬟，你待她再好，她也不会心生感激的。

        如月知道闻雪说得不并是全无道理，可她不想因为自己是她们的主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她们之间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她们的父母不同，所以才造就了她们的不同命运。除此之外，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嘛。

        “如月小姐，邮局就在往南边两条街十字路口的东北角上。你去了就和办事人员说是马丽亚院长家的，他们会优先给你寄出的。”小荷有些许神气地说。

        “好，我记下了，谢谢你小荷。”如月说。

        “您太客气了，如月小姐！您是夫人的客人，夫人特意交代过，您的事要多上心，而且您还是絮花姑姑的亲侄女，我这样做是应该的。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去忙了。”小荷笑着退下。

        如月打算先去邮局把信寄走，然后再去逛书店。

        当她快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就看到邮局了，但是在邮局的旁边还有一处戒备森严的地方，她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司令部的政治部。她记得宋鸣深就在政治部工作。她总说自己健忘，有些事情总是记不住，可对他的事却记得如此清楚。看来健忘这事还是得分人呢，她自嘲道。

        因为是工作日的第一天，邮局里挤满了寄信取信的人，如月被这些人挤来挤去的，大半天都没有把信给寄出去。

        当轮到她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办事员说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不给办理了，让她下午再来。如月说自己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轮到她，问办事员能不能通融一下。办事员听见她说话的口音一口本想一口回绝，但看她模样年纪不大，便说通融一下倒是可以，只不过需要比平时的邮寄费要多一些。如月问多多少。办事员说十钱。如月吃惊地说寄信才两钱而已，只是让你通融一下居然多出五倍的价钱，你怎么不去抢钱呢！办事员说那你就下午再来排队。

        如月带着满肚子的气走出邮局，心想这个办事员就是想讹她的钱，她们说话的功夫都可以寄出好几封信了。这个老财奴！

        她手中拿着未寄出的信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委屈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这就是她前几日想要留下来的省城，不仅没有一丁点的人情味，还到处充满着算计，人人都想坑她这个外地人。她实在不懂为什么省城里的人会是这样，若是在她们县城，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走着走着突然站住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之所以在县城里没有遇到这些被人难为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她从小在县城长大，而是因为自己姓邬。

        刚才出门前小荷同她说的话在她耳边闪过，她又朝邮局走去。走到门口时，看门人说，“办事员不是说让你下午来嘛，你怎么这会子又回来了？”

        如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朝办事员走去。

        办事员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数着手里的钱。

        “怎么又回来了？这儿下午两点才上班。赶紧走赶紧走！”他不耐烦地说。

        “刚才有句话忘了对你说。”如月冷笑着说。

        “什么话啊？”办事员冷眼朝着她说。

        “是马丽亚院长让我来这寄信的。”如月说完转身就走。

        快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办事员的话，“你是说福利院的马丽亚院长吗？”

        “正是！”如月大声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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