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省城
浓雾笼罩在去省城的路上，临近晌午絮花才从远处看清省城的模样。
她心里嘀咕着，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马车夫打断了她的冥思。
“姑奶奶，后面好像有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不知是何人？”
絮花听车夫说完，心里一惊，难道是崔元那个混账？她让车夫加快速度往省城赶去，进了城，一切就好说了。
马车赶了大约二里地后，絮花听见尾随的马车超过了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她，她拉开帘子仔细一听，居然是如月！她连忙让车夫停下。
“姑姑，我追了你好久，好不容易快追上了，结果你又加快了脚步，这一路要追上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如月从马车上下来走向絮花。
“月儿，果真是你，你昨日不在家中就是为了今日出逃做准备去了？你父母可知道？你私自出来他们会担心的。”
“我给他们留了一封信。姑姑，你就让我跟你一起进省城吧，你看，省城就在眼前了，你总不能这时候再把我赶回去吧，好歹让我见识一下省城嘛，好不好？”如月低着头佯装要哭的样子。
絮花最受不了如月这般模样，便只好答应了。
进了省城后，如月看到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觉得新鲜惊奇，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刚从井底跳出来的青蛙。边走边兴高采烈地和絮花说着，“姑姑，你看，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我在县城里可从来没有见过”“姑姑，这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她滔滔不绝、欢呼雀跃。心想宋鸣深果然没骗她，省城确实热闹非凡，与县城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街上的行人密密麻麻，商铺鳞次栉比，男人女人们穿着时髦，路上常有汽车驶过，还有如月心心念念的自行车，她向父亲要了很多次，都被无情拒绝了，说什么县城的路崎岖，不适合骑自行车，怕她摔倒，如月知道父亲就是排斥西洋玩意儿。
絮花看如月一直盯着骑自行车的女孩，“怎么？眼馋了？”
“嗯，什么时候我也可以骑上一骑就好了。”
“很快，等我们安顿好了，到时也给你租一辆脚踏车，让你骑个够。”
“我就知道姑姑最疼我了。”
二人到省城福利院的时侯已是傍晚时分，院长刚好在。如月见到院长的第一眼就被她身上独有的气质给吸引到了。院长年纪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左右，高高瘦瘦的，一头长发盘在脑后，别了一支素簪。她面容姣好，只是眼角长了些许皱纹，但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让人看上一眼就要融化了的感觉。
如月出神地看着院长，她们说了些什么话，她一概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当一双纤细但有力量的手搭在了如月的胳膊上时，她才从温柔乡里醒来。
“你就是如月吧？”院长语气温和地说。
“我是，院长。刚才是如月失礼了，还望您见谅。”她脸颊微红。
“无事，以后你也同你姑姑一样，叫我马丽亚就可以。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房间有人喊院长过去。
院长离去后，絮花带如月来到福利院大楼的后面，这里有一幢二层小洋楼，据说是十五年前某个达官贵人专门为院长盖的，具体是谁，无人可知。
福利院的其他人都是住在宿舍的，从前絮花刚来省城时也是同其他人住在一起，而如今因为查拉图先生的关系，加上职位不同，院长才会特别照拂，让她们住进自己这干净舒适宽敞的房子。
这座房子同如月在县城的家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仿佛看到了罗切斯特先生的庄园，只是眼前的这座是缩小版的。
房子外观虽是西式的，但里面的陈设却是中式的。正厅墙上挂着精美的画作，桌子上摆放着些许瓷器，这些同如月家里无异。但有一幅画像引起了如月的注意，画像中的男子是一个外国人，具体是哪个国家的她不知道，他的眼神深邃且严肃，带着些许的忧伤。
如月又走近些看了看，画像的边缘已有些许发黄，许是年月已久，她心想，为什么院长的家里会有一幅外国男子的画像，他同马丽亚院长之间是有过什么故事吗？
就在想得出神时，楼上的絮花喊她。
“月儿，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上来收拾一番。”
她快步朝楼上赶去，然后小声同絮花说：“姑姑，正厅里那幅画中的男子是谁？”
听见如月的疑问，絮花皱了一下眉头，待走到走廊的最尽头，说：“月儿，院长说让你住这间卧房，等你放下行李然后到我的卧房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如月收拾妥当后，来到了姑姑的房间。
“把房门关上。月儿。”絮花少有的严厉。
如月乖乖听命。
“如今我们是在省城，不是在县城。这里同陶梨县是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等你待上些时日就知道了。姑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铭记于心。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谨言慎行，少说多做；再者不要妄议任何人任何事，哪怕是亲眼所见也不可，因为有时候我们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做人要真诚，不可欺骗他人，尤其是自己。这些你可记下了？”
“我记住了，姑姑。”
“我知道你自小就聪明，可是人只有聪明是不够的。刚才你在正厅盯着那幅画看，然后又问我那是何人？你不觉得你的好奇心有些许重吗？”
“对不起，姑姑。我没有考虑那么多。”
“我知道你只是好奇，可是在外面要减少不必要的好奇，否则害人害己。姑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怕你以后会吃亏。”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都记下来，你就放心吧。在省城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不会给你惹祸，我保证！”
回到卧房后，如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起身走向窗边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街景。此时夜已深，路上少有人经过，望着空旷的街陷入了沉思。
想到自己没有同父母讲就跟着姑姑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省城来，只给他们留下一封书信，她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冲动了？父亲母亲肯定要为自己担心了，可是一辈子待在县城是不可能的，她终究是要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在信中说待她见见世面，玩够了自会回去。可是，当她踏上去省城的征程，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冥冥之中或许这才是她要走的路；当她看到省城的繁华景象，她不想再回到那偏僻的县城；当她看到马丽亚院长，她也想成为这样气质独特的女子。总之，省城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自己。
想到这里的时候，宋鸣深的脸在如月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下，这几日的舟车劳顿竟把他给忘了，突然记起他，让如月的心跳加速。她没回他的信，他是否会怪她。但又转念一想，省城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就偏偏就对我这个县城的念念不忘呢？她冷笑了一下，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躺回床上，又想起睡前姑姑同她说得那些话，“为何姑姑到了省城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几年前姑姑孤身一人在省城到底经历了什么？”想着想着眼睛不自觉地就闭上了，这几日的舟车劳顿让她很快地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如月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她半睡半醒地去开门。
“都几时了，你还在睡？快些起来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逛一逛。”絮花一边说一边拉起又要躺下的如月。
“让我再睡一会儿嘛，姑姑，现在时间不是还早吗？你今日不去福利院吗？”如月赖在絮花的肩膀上仍旧不想起床。
“今天是公休日，大家都放假了。刚好陪你一天，带你出去买一些日用品，顺道熟悉一下省城。”
听絮花这么说，如月马上来了精神，一下子就战胜了睡魔。“给我半刻钟的时间，我马上就好。”
“不急，你慢慢收拾。现在才七点一刻。”
如月又坐回了床上，看着姑姑离去的背影，“我以为现在是日晒三杆头了，结果才七点多！果然我们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当絮花和如月收拾好下楼来到餐厅准备用早饭的时候，发现客厅里正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们。
姑姑昨日的教诲还在如月的脑海中，时刻提醒自己要减少不必要的好奇心。她顾自低着头喝着粥，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被姑姑看到。
趁絮花不注意，如月还是忍不住在经过客厅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等待着的陌生男子，这个人虽身材高大，但却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
马丽亚院长没有下来同她们吃早餐，直到她们二人出门也没有见到她。那个男人就这样在客厅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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