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宴会前夕
天色将晚，莫莉再次回到了严家的客房当中，此时两旁的佣人们都排成一排，见到了小姐都微微低下了头。
莫莉微微颔首走进了自己的更衣室当中，她美丽的眼睛算计般的扫过华丽而又庞大的衣橱，里面有颜色各样、款式各异的小裙子，它们在暖橘色的灯光下照耀出一种不言而喻的奢华感，这都是她从莫家带过来的晚礼服。
她要通过这场聚会吸引严厉倾的眼球，让他注意到自己！这些礼服也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
莫莉随手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从衣架上拿过来，这条裙子看起来是非常简单的颜色，腰间被系了一个用于固定的蝴蝶结，乍看上去即不张扬又不喧宾夺主。
莫莉满意的点点头，她对一旁的佣人趾高气扬的吩咐道：“去给我拿一把剪刀来。”
闻言她们跑出去仔细翻找，过了一会，佣人小心翼翼的将剪刀低头递上去。
她拿起剪刀，将背后腰间的蝴蝶结系带轻轻反转过来，她纤细的手指小心的用剪刀将它剪开。不一会儿，这个本来完好而又精致的系带后面，慢慢被剪成一个无法被人察觉的开口。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奸计得逞而又鬼魅的微笑，她美丽的眼睛眯了眯，轻轻撇了一眼身后的佣人，将礼服向她们挥了挥笑道：“把这件衣服给严家的小丫头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给她宴会的礼物。”
佣人的手刚拿到那件白色的礼服，莫莉的手指便轻轻一收，她垂下眼睛盯着佣人惨白的脸色，一字一句补充道：“记住，你刚刚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根本就没有动过剪刀。”
“更没有，划破这件衣服。”
佣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忙点着头说道：“是的，莫莉小姐，我们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满意的点点头，纤细的腰慢慢挺直，她有些期待想到明天晚上的场景，若是严厉倾看到因为被她算计而丑态百出的念一会是什么样的感想呢？
想到这儿，她便不住的心花怒放起来。
在这栋别墅温暖的灯光下，念一不住的用目光打量着那件白色的衣裙。
那是刚刚莫莉手下的侍女送过来的。
姜妈在旁边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小姐果真要出席吗？”
因为姜妈明白，自从九年前，小姐九岁的时候出席过严家的聚会，在聚会上目睹了少爷成为严家的新任家主，三夫人因此失意。也目睹了第二天血流成河的严家，三夫人自杀而冰冷的尸体。还有那些无止境的噩梦。
从此，小姐便再也没有参加过严家的聚会，少爷心里也明白，从未强求过念一出席。
此时的念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停滞在那套纯白的礼服上，似乎穿过了这件衣裙，便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一天一样。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今年我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九年，时过境迁，我也该到了跟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这个聚会，我去。严厉倾，我也见。”
她轻柔的嗓音却是掷地有声，隐含着无声的决绝。
姜妈点了点头，目光也望向小姐手下的衣裙，犹豫着说道：“小姐，这衣服会不会有些太素了，我去给您去换一件欢庆点的颜色吧。”
念一望向这件素色的衣裙，轻轻摇了摇头，沉思着说道：“不用麻烦了。”
“这素色..就很好，我也好久都没有再穿过这样纯白的衣物了。”她的清淡的嗓音中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疼痛。
那一年，妈妈仓促而办的葬礼，她也是这样一袭白色衣裙。
有些事情，有些人，她岂是能说忘就忘吗？
念一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裙。
末了，念一轻轻抬起头，她柔软的目光似乎浸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在这浓郁的夜色当中，是化不开的忧伤：“姜妈，你去告诉崔医生一句，让他明晚去聚会上等我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姜妈点点头，她望着小姐娇小的身影，才明白她已是心意已决。
“小姐，我会去跟崔医生说的。”
念一轻轻点了点头：“姜妈，太晚了，您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严家人多而又嘈杂，也许会有很多意想不到事情发生。”
说着，她的目光便望向窗外，这么晚了，严家的庭院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大家都在紧张的准备手中的工作，布置着严家本就华丽的装潢，保镖仍然平常一样严阵以待、步履匆匆。此时严家肉眼可见的每个角落几乎都有他们来回巡逻的身影。
念一微不可见的叹息了一下，轻声道：“姜妈，今晚果真是个不眠夜呢。”
姜妈轻轻低下头：“小姐，我一早便说过，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您身后支持你的。”
念一似乎并没有听到姜妈微沉的声音，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窗外，似乎陷入了深深地思索当中。
严家的附近的郊外。
慕远哲踩住刹车，迅速的下了车。
一向温润的慕远哲一身黑衣，皎洁的月光将他周身笼罩了一层模糊的光影，他凌厉的关了车门，一反往常。
李总管在不远处盯住了自己的怀表，此刻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钟。
微弱的星子在天边寂寥的闪烁着，在这片沉寂的土地上，总有人和他们一样不能寐。
他苍老的目光轻轻抬眸，看见来人连忙恭敬地低下头去：“少爷，您来了。”
慕远哲点点头，他一向温柔而又英俊的脸上此刻迸发出一种别样而又阴冷的气息，他沉声问李管家道：“人都到齐了吗？”
“回少爷，您一直在暗中培养的心腹我都带来了。”正说着，李管家轻轻打了个响指。
只见四周隐隐草木翁动，脚步声四起，不一会儿，他们周围都是一袭黑衣的警卫。
这是慕远哲从少年时便悉心培养的暗卫，身手各个不凡，他们一直都在暗中默默保护慕远哲、为他收集各个方面的情报，在很多地方充当眼线。很多时候，世家之争身不由己，他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地位，不得不一直着手安排这些。
慕远哲幽深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待看清人数之后便像李总管点点头道：“这一次做得不错。”
李总管花白的眉毛微微皱起，踌躇了一会才说道：“少爷，这样会不会有些太兴师动众了？一旦被老爷知道了您带这么多人只为了救出一个跟严家有关系的女孩，老爷一定会大发雷霆。”
“如若只是大发雷霆还好，怕只怕让慕家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人落了口舌。到时候在老爷耳边一挑拨，那您的地位..岂不会很危险？”
“而且若真是被老爷知道了有这么个女孩，那她万万性命是保全不得的。”
慕远哲的目光望向地面上因风而反复摆动的草木，似寸寸欲断：“李总管，我一早就说过，念一是我的人，是我，一早就认定的人。”
“以前我读书的时候，觉得幽王烽火戏诸侯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不对吗？仅仅为了褒姒一笑便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最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西周从此也灭亡了。”
“但是只有我自己经历之后才会明白，为了她，为了那个人，无论搭上什么，无论搭上多少都值得，我都愿意，”
“目秀眉清，唇红齿白，发挽乌云，指排削玉，如花如月之容，倾国倾城之貌，”慕远哲的眸光在这微弱的星光下却盈盈的闪烁起来，“形容褒姒的面容也可以来描绘我的念念，形容周幽王愚钝的话语也可以来形容现在的我。”
“为了念念，如何我都甘之如饴，甚至像幽王一般失了自己的城池博她一笑也愿意。”想起了她，他的脸上才带着一些柔软的目光。
“李管家，我只说这最后一次了，以后，您便不要在劝我了。”说完，慕远哲的脸上又重回之前的那一股凌厉的气息。
李总管望着眼前的少爷，明明离得这样近，却好像忽然之间看不透他了。
果然，自家的少爷也长大了。
李总管明白，人的一生当中，总会遇到几个劫数的，尤其是情劫。
就比如他自己，年轻的时候爱慕一个女子，默默守护了她十多年，眼睁睁看着她嫁入别家，生下孩子，最后又重新嫁入了有钱有权的家族之中，他只有眼睁睁望着她背影的地步。
最后，就连她死的消息，都是别人带给他的。
比如少爷，少爷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样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大家族当中生存的法则，因此处处留心，处处警惕，低调而又温润如玉。
如今，他也能够为了一个女子，乱了自己的阵脚，不顾一直以来他所追求的东西，轻易的缴械投降。
李总管在心里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人的这一生，总会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是他生命中必定的劫数。
慕远哲眼睛轻轻眯起来问道：“崔泽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崔泽。”
李总管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说道：“回少爷，他应该很快便到了。”
正说着，他们左侧的草地里脚步响动起来，一个剧烈的喘息声随着崔泽的声音传了出来：“少爷..我来晚了。”
慕远哲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来：“怎么来的这么晚？临时出了什么差错吗？”
“回少爷，念一小姐身旁的保姆来找过我，她告诉我明天小姐会出席那场严家的聚会，因此我又改变了原先的计划，而且严家的保卫十分严密，我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那个密室逃出来的。”
慕远哲认真的听着他的话，惊讶的反问道：“念念明天会出席那场聚会？”
崔泽点点头。
“如此，便就难办很多了，”他低下头轻轻沉吟了一会冷静的说道，“明天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会派人和当初的计划一样，搅乱这场宴会。”
“到时候其他人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去，我到时候亲自进场，乔装严家的保镖过去把念念接回来”
崔泽听了慕远哲的话，想要反驳些什么，最后却只拱了拱手道：“是，少爷。”
慕远哲这时候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一群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的暗卫开了口，他略带冰冷的声音在这死寂一般的夜晚当中格外清晰：“你们给我听着，明天晚上，务必要在严家暗狱门外接应好，不能让我的人出一点点事！”
这时候所有的暗卫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撞进地面发出沉重却又恭敬地声音：“是，少爷！”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还有三个小时，严家那场一年一度的盛大聚会便要开始了。
念一坐在梳妆台前笔直的坐好，她修长而又白皙的双腿交叠起来，纯白无暇的礼服将她衬托的更是一尘不染，恍若出尘。
身边的佣人在一旁轻轻赞叹道：“小姐穿纯白的衣衫竟然如此惊艳，看来您的确适合穿素。”
念一的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
佣人们将她礼服上的蝴蝶结系带小心翼翼的系好，将它挽成一个美丽的形状，那是一条固定于身的腰带，若是没有了它，礼服便会没了禁锢一样的向身下滑落。
系好衣裙后，她们又为念一仔细的上了妆，其实自己小姐的底子很好，只需要轻轻描眉画眼一番，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模样。
这时候一串轻盈的敲门声打断了佣人们的动作，她们边开门边有些微微不解的道：“会是谁敲门？”
是莫莉。
门一被打开，莫莉便像只蝴蝶一样轻盈的跳了进来。
这时候的她，穿了一袭金色的抹胸晚礼服，细致而又精美的钩边将这件礼服衬托的精致无比，带着着细密的光泽，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她布料上隐隐闪着考究的色泽与暗纹。
这是莫莉提前几个月就准备下的，以被艳压群芳的礼服。
周围的佣人们都不由得轻轻赞叹了一声。
莫莉非常享受于被人追捧与赞美的滋味，她昂着头兴奋地在众人的目光下笑着向念一走去。
她的眼眸轻轻转了转，一眼便看到了念一礼服后面那个被她用剪刀小心剪开的一道细致的开口。
莫莉的眼睛阴谋得逞般轻笑起来，她讨好般的挽住念一的胳膊道：“念一，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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