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吵死了
第二天一早，赵柠破天荒的，第一个到了教室。
但一夜没睡好，吃了早饭就开始犯困，于是迟炼走进教室时，刚好看见她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得低低的，睡得七荤八素。
他轻笑。
还以为转了性儿，起早来自习了。
原来还是睡觉。
他放下书包坐下，从桌洞里拿书出来，顺势掉出来一个小东西。
红彤彤的，是个坠了流苏的小荷包，并不规整的丝线绣成的图案，一看就是工厂流水线之作，上面还有“北梵山纪念”的字样。
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张叠了两折的字条。
赵柠学习不好，却写了一手大大方方的字，或许是字如其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迟同学，这可是我在北梵山上求的！保佑心想事成，很灵的！送你一个，我也有一个。”
“（拿人手短，我数学很差，你不能骂我。）”
他拎着荷包，看了看远处睡得蓬头垢面的身影，不由觉得好笑。
还求来的。
真·编瞎话不打草稿。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卖纪念品的摊子前跟老太太讲价的全程，都被他瞧见了。
50块钱一个，被她砍成30拿俩，就这样，还让老人家送了瓶矿泉水。
在寺庙前讲价，她是第一人。
并不精致的荷包，里面装着碎末香料，他从小闻惯了佛香，一闻就知道，这只是廉价的工业干花。
上面绣的纹样也粗糙，还是红艳艳的配色，他嫌弃地拎在手上甩了甩，还是握住了。
一头的系带，绑在了书包拉链上，然后果断塞进了包里。
这也算是领了她的心意，只是就别露出来了。
太丑了。
睡着的那人，不知道他的笑和内心戏。
只是转了个方向，睡得更熟了。
凌市的秋天，向来短暂，一闪而过，意识到秋风席卷的时候，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入冬以后，天黑得越来越早，四中晚上放学时间比平时早了半小时。
但仅对于高一高二。
高三的要求，还是一样严格，学校甚至开辟出了图书馆的一整层，作为自习室，给自愿留校晚自习的高三学生们。
日子过得飞快，却也充实。
赵柠每天把自己浸在没完没了的卷子和题册里，高一高二的知识都要一一补上，工程量巨大。
不过好在，有迟炼帮忙。
她乖，他也就不再摆臭脸。
赵柠盯着他给自己讲题的侧脸，竟然莫名觉得，他很适合当老师，逻辑清楚，说话也平稳生动。
她不止一次，望着迟炼发呆。
他眉骨锋利精致，鼻梁高挺，明明是浓颜那一挂，但眸子里的神色却是始终浅淡漠然的，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不可攀折。
头顶的白色灯光落在他身上，拢了一层凉薄的锐感。
真好看啊
谁说美色不能饱腹？
然而，迟炼总是能很快察觉出她的走神，用水笔后端轻敲她手背：
“赵柠，看题。”
好吧，看题，看题。
赵柠收回视线。
没了美色填腹，这会儿饿得难受。
她已经连着一个礼拜，每天只吃一顿饭了。
因为马上要艺考，有上镜的环节，所以必须在考前紧急减肥。节食虽然不健康，却是最快速有效的方法。
每日早餐正常，中午一颗苹果，过午不食，
因此每每到了晚上，饿得直发昏。
下晚自习的高三学生，是很大一波客流。
为了多赚点钱，校外的小餐馆把摊子支到了校门口，做些炒面炒饼之类的快餐夜宵。
腾腾锅气，葱蒜热辣，在寒风里格外诱人，一度人满为患。
田清源虽然胖，跑起来却飞快，第一个挤到摊位前高声喊：
“老板！一份老干妈炒饭！加两个肠！两个蛋！”
然后回头问赵柠：
“柠姐，你呢？”
赵柠翻了个白眼：“我不吃，大晚上吃这么油的，田大胖，你还嫌你不够胖？”
“胖瘦是命，我还是不难为自己了。”田清源憨憨挠头：“柠姐，你等我一下，我拎着回家吃，咱俩顺路，一起坐公交。”
赵柠在一旁站着等，本来就饿，炒饭的香气还飘过来，不偏不倚往她鼻子里钻。
她皱着眉，又站远了些。
“老板，麻烦，两份炒面。”熟悉的清润嗓音，就在摊子前，穿透呼啸冷风和铿铿作响的锅铲碰撞。
赵柠惊愕抬头，看见迟炼穿着黑色羽绒服，里面的白色卫衣，露出兜帽。
他点完餐，就静静站在了摊子前，盯着锅里的炒饭，并不看她。
奇怪了，大少爷不是从来不吃外面的饭吗？她暗戳戳想着，就听摊主高声吆喝：
“好嘞小伙子，要辣不要？”
她转头不及，就猝不及防地和迟炼四目相对了。
迟炼抬抬下巴示意她：“问你呢，要辣不要？”
“啊？”赵柠懵了：“我？我不吃啊。”
迟炼没理她，自顾自地：“不放辣吧，两份都少油，在这吃，谢谢。”
摊位旁边，校墙后的避风处，放了简单的条凳和塑料桌，这会儿还没人坐下。
赵柠看着他端着两份炒面，悠悠走过去，挑了一侧，然后拿纸巾把桌子擦净：
“坐下，吃饭。”
她犹豫半晌，还是挪步过去了，望着油亮喷香的炒面，口是心非：
“我不吃，为什么给我买”
迟炼掰开一次性筷子，挑了木刺，转头去开另一双：“别逞能了，吵死了。”
赵柠瞪大了眼睛：“谁吵你了？我才说一句话！”
“我是说，”迟炼把面推向她面前：“刚刚在自习室，你肚子一直在叫，吵死了。”
重大人设崩塌事故。
破大防现场。
赵柠脸色有点精彩，握着筷子的手颤了颤，一时间不知是放下，还是端着。
“吃吧，一会儿凉了。”
迟炼率先动了筷子。
人饿到一定程度，是没有廉耻和理智的。
赵柠尝了第一口，就开始丝毫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胃里空荡荡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些，她才注意到，迟炼只吃了两口而已，就撂了筷子。
“怎么不好吃吗？”
迟炼用纸巾擦擦嘴角：“嗯，是我吃不惯。”
好家伙，果然还是大少爷作风。
让他陪自己在这坐下，已经是难为他了。
赵柠吸溜了一口面，听见他再次开口：“从明天开始，正常吃三餐，节食是最蠢的。”
赵柠嘴里塞满了，只能呜咽：“你懂什么，我要减肥，马上就艺考了，我”
“我知道，所以明天开始，早上，中午，晚上，各在操场跑两圈。”
迟炼看着他，眸子里的光影，被白炽灯泡照得透亮：
“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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