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一轮的较量
当第一块攻城石撞击在厚重的城墙上时,巨大的声响让整个临梓城都为之一颤。
北城城门外的火光燃透了半壁天空,数十架投石机射出的石块如同陨石坠落一般,划过夜空,砸在了城墙之上。
石弹与石墙的碰撞,激起了漫天的石屑,大小各异。但是无论大小,这些碎片都有着锋利的边缘,犹如千万把利刃在空中穿行,守城的军士们即便是躲过了大石,也多数被这锋利的碎片划的鲜血淋漓。
投石过后,这方土地上有了片刻的安静。
随后,密集的弓弦击发声从城外响起,夜空中出现了极速上升的光点。
渐渐地,光点向上的速度放缓,有那么一瞬似乎是静止了,仿佛是千万盏点亮的孔明灯悬停在空中。继而,光点极速下落,又如数不尽的繁星坠离银河。
燃着火焰的箭矢,带着哨鸣般的破风声向北城城墙处激射而来。
“明箭,注意躲避。”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那人在大喊的同时,也赶忙蹲下身子,将盾牌举过了头顶。
也仅仅是刚举起来,盾牌之上便“砰砰砰”的射中了十几支箭矢。
带着火苗的箭矢射在了城楼廊柱上,射在了盾牌之上,也有的越过了城墙,飞进了城中某一处。
因为是明箭,官兵们躲避得比较及时,中箭的人也自然就不多,只是箭上的明火引燃了木料与屋舍,城墙上和城里的人赶忙扑灭了火点。
战鼓敲响,呐喊声与马嘶长鸣声彻底撕裂了黑夜的宁静,北狄军卒如大潮般的向城墙处涌来。
城门的正前方,几十名强壮的士卒合力推着两辆木轮架车向前奔跑,木架车上放置了一根粗大的圆木,圆木的前端被粗劣地削成尖状。
木轮车的左右是数十架长长的云梯,每架云梯都由多人抬举奔行。云梯是用长竹简单地搭建而成,每根竹子都有成人臂膀般粗细,不易折断。
在他们的身前身后,北狄军卒犹如恶狼入草原般向前奔跑。
在火光的映衬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疯狂、贪婪以及暴虐的神情。仿佛在他们的眼前并非是高大的城墙,而是一块尚未切割的乳酪,那些守城之人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这让每一名北狄军的眼中都迸发出了嗜血的光芒。
一身青甲的康世华站在城墙,冷漠地向下望着。
此刻,他不想再去考虑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只想着如何能守住城池,如何能保住那些留城中的百姓,如何能让心爱之人免遭凌辱。
所有的勾心斗角,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楚风烈盯着城下火把的亮光,估算着距离。
继而,他声音沉稳地命令道:“铁弩开弦,准备,放”
垛口处,长长的三排弩弓手听到命令后,在同一时间将数千支弩矢击发了出去。
没有火焰也便没有光亮,没有了光亮,这数千支弩矢就如同黑夜中恶魔的利爪,直接撕裂了城下那些浑噩之人的生命。
弩弓强于弓箭,其威力大且射程远,弩矢的穿透力会在射穿一个人的身体后继续向前,造成连续性的伤害。
几番的铁弩连射,北狄军的冲势缓了下来,狂躁的情绪也收敛了许多。
然而,北狄人自认为是草原苍鹰,绝不会因为猎物的几次腾挪,就会放弃到嘴的美食。
因此,不消片刻,人潮又涌动了起来。
★★★
二牛是一名辅军,“市井巷”刘婶家的小儿子。
原本,十几岁的二牛有些瘦弱,但自从加入了辅军后,经过军营教习的锤打竟如同变了一个人,不仅有了一膀子的力气,而且还习练了一身好武艺
四天前,府衙召集辅兵上城时,他第一个报了名。
此刻,他正躲在城墙的一个垛口下,将身体紧贴在墙面上,紧绷的脸上有些汗水,握刀的右手也在轻轻的抖动。
说不害怕是假的,这种生死的对决谁都会害怕。
二牛清楚自己太紧张了,紧张得几次都要大口的呼吸,才能压住狂乱的心跳。
虽然搏杀技艺习练了很久,业已娴熟,但真正的对敌厮杀还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要真正地杀人。
二牛没有杀过人,不知道杀人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
城墙外,呐喊与嚎叫并没有让二牛起身,他只是靠在那里,死死敌盯着眼前的垛口,那里是他今夜要守的位置。
不久,一架云梯搭在了城墙上,一只粗大的手掌也从垛口处伸了进来,随即又扣住了垛口的内侧,向前伸了伸,半只手臂探了进来。
二牛看到了这只手臂,是一只很粗的手臂,覆着的铁片扎甲,闪着银光。
这应该就是虎骑军的盔甲吧?这身甲胄根本比不上云州军乌甲。
二牛如此想着,手里的刀也如风般地砍了过去。
辅军的刀不同于朔刀。
他们的刀是短柄宽刃,虽说也是厚重,但材质却与朔刀有着很大的差异。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把刀,带着风声齐齐地砍断了那只覆甲的手臂,力道未尽,刀锋又落在在墙石上,嘣出了点点火星。
延迟了一瞬,凄厉的惨叫从墙外传了上来,二牛通过垛口,看到一个喷涌着鲜血的人从高空摔了下去。
这也便是杀过人了,不太难,二牛如此地想着。
随后,数十架的云梯搭在了城墙外,蜂拥而至的北狄士卒疯狂地登上了云梯。
此刻,每一个踏上云梯的人都将弯刀咬在嘴里,双手扶梯飞速向上。
因为,他们知道踏上云梯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一直向前登上城墙,要么就从云梯上重重砸在地面上的。每个人都不愿选择后者,因此也都拼命地向上爬。
当二牛挥刀砍向一颗探进垛口的脑袋时,那颗脑袋猛地缩了一下,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
由于用力过度的缘故,二牛的身子向内趔趄了一下,就是这一错身的光景,那名北狄士卒翻身登上了城墙。
北狄军卒将咬在嘴上的弯刀握在手中,大力地砍向二牛的头部。
二牛猛地一侧身,闪过了这一刀,眼角的余光却发现第二名北狄兵已经翻过了大半个身子。
如果此处垛口被攻破,那便是他的责任,二牛知道自己是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血往上涌,二牛不顾一切地扑向了身前之人,死命的抱住他,用肩膀顶着,将那名北狄军卒用力地推向垛口,压在了城墙上。
随后,二牛的左手紧抓住北狄军卒的辫发向后扯,右手的刀顺势捅进了他的小腹,横切了出来。
那名北狄士卒尚未叫出一声,便被推下了城墙。
二牛正准备寻另外一个北狄军卒时,发现旁边的辅军兄弟早已补位上前,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
月疏星稀,墨云占了大半个天际,风渐渐地寒凉起来,透过衣衫吹打在身上,有了些许的刺骨。
此刻,城墙上多处云梯的进攻都被守城的将士击退,城门处那巨大的锤车也被门楼上的擂石砸毁,又经过几轮的攻击后,城下的北狄军慢慢地退了回去。
对于北狄军的第一次攻城,临梓城的守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即便存在伤亡,也不过是二三百人。
这让康世华有些安慰,急忙安排收治受伤人员,以及搬运那些战死的将士。
一时间,他觉得守住临梓城,似乎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这时,康世华看到身侧的楚风烈一直向其他城门处张望,脸上的紧张与不安始终没有松弛下来,也便想说几句宽慰的话。
然而不等他开口,就见楚风烈大声地向向身旁的一名军士:“除了北门,剩下的三门如何?守城的军备都准备好了没有?”
那名军士正在指挥其他士卒搬运尸体,见将军问话,赶忙回答道:“将军,除了东门,剩下的两座城门外都聚有大量的北狄军,而且有大量的攻城器械都集中在西门与南门,唯独东门没有,东门外的北狄军也不多。”
军士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将军,因为北门被攻,所以其他三门的守军有所抽调,现在已已经返回原处了。”
军士的回答,让康世华有些疑惑。
既然围城,为什么独独留下东门不围呢?
这几日,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不清楚北狄军为何要如此,也便望向了楚风烈。
看到了静王的不解,楚风烈解释道:“王爷,以末将来看,现在的攻击也仅仅是北狄军试探性的攻城,所以攻击的地点只在一处城门,而且兵力也没有投入太多。”
说着,楚风烈紧锁眉头,继续道:“此番进攻应该只是一个开始,如若全面攻城,他们至少会同时攻击两座城门,让咱们陷入顾此失彼境地之乱,疲于应付,然后他们再寻到弱处一举破城。”
“至于东门,末将觉得应该是乞颜塔里台的算计,他不想困死我们,是怕逼得我们做困兽之斗,他要给咱们留一条生路。”
投石车攻城时,一块迸溅的石片将楚风烈的左脸颊划出了一道口子,由于一直在指挥守城,他也便没有处理,伤口在此时又流出血。
楚风烈用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继续说道:“可是,这便是他狠辣之处,生路便是死路,如果我们最后选择从东门突围,乞颜塔里台必定会设有伏兵等着我们。”
“王爷,那里”
楚风烈说着,指向东南方向。
当下,虽然是黑夜,但借着微弱的星光也能看到东南方有一处树林,如同一堵黑墙般竖在那里。
楚风烈继续道:“王爷,那是一片杨树林,很大的一片,最易藏兵,我猜那里应该会有一支虎骑军,而且人数不会太少。”
“如果真有的话,那些虎骑军就是为我们的突围而准备,这也是为什么独留东门的原因。”
“乞颜塔里台就是想将咱们逼出去,所以接下来会有更猛烈的攻击,而且不再是单独攻击北门了,这也是末将一直所担心的事情。”
说罢,楚风烈抬眼望向了远处的北狄军营,尚未舒展的眉头又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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