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姑姑
对于姚真真考学的事，没有一个人看好。
在当地人普遍的认知里，女孩子读书就是浪费钱，当个小工再嫁人就是最好的那条路了。
陈淑芬跟很多人说过，要给真真上学，让真真好好念书的话。
有嘲讽的、有冷漠的、有觉得肯定不成甚至暗暗看笑话的除了王公安夫妻，还真没几个人支持。
“气死了，我们真真这么厉害、这么棒，他们竟然叫真真嫁人！才不呢！要上学，以后还要考大学！他们这些人都瞎眼了，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真真有多棒。”
陈淑芬气狠了，走的时候拎去糕点又原样拎了回来。
按照她的说法，既然娘家人这么看不上他们真真，也不配吃他们买的点心。
想到大舅妈和二舅妈心痛难当的表情，姚真真勾着嘴角许久未落下。
其实姚真真大概能理解别人的想法。
她十四岁了，从没念过书，正经的考试也没参加过，冷不丁的说要去考试念初三，大部分人会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妈妈疯了。
姚真真差一个契机，一个让所有人重新审视她的机会。
而这次考试，无疑就是最好的时机。
“妈没事的，咱们做咱们的，他们说他们的，用结果说话。到时候不用你多说一个字，舅舅、舅妈就知道他们错啦！”
陈淑芬板着脸没说话，娘家唱衰，非但没有让她泄气，反倒让她跟打了鸡血似的，从陈家出来就带着两个女儿直奔废品收购站。
女儿要考试，要先把课本买回来。
人人都说废品收购站遍地是黄金，其实这话说错了，懂行的人有很多，真正的贵重品不会流出来，流出来的顶多是些边角料。收废品的大爷一次两次会看走眼，多了是完全不可能事。
姚真真带着妹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也没多失望，反正他们主要是来找课本的。
收废品的张大爷看她们找了一圈，手里什么都没拿，笑道：“小姑娘，你也是来找书的？”
最近几年重开高考，课本就成了顶顶珍贵的东西，来废品收购站买书的人不少，就算有现在也早就卖完了。
张大爷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见姚真真点头，张大爷又道：“小姑娘你来晚了，现在可没什么书喽！早几年或许还能找到几本，现在找一本都难。”
姚真真有些泄气，还是笑着和大爷道谢。
晶晶小姑娘很有礼貌，跟着姐姐有样学样：“谢谢大爷。”
小女娃长得漂亮，声音又奶萌奶萌的，张大爷笑得牙豁子都出来了，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塞到晶晶手里。晶晶顿时笑的更欢。
围观了全程了姚真真不由有些头大。
晶晶小丫头也不知是不是早几年饿到了，对于别人给的吃的来者不拒，姚真真有时候真怕妹妹给点甜头就被人骗走了。
幸好张大爷不是什么坏人，给了东西就收回手，很开心的跟晶晶道别。
陈淑芬不死心，准备再去城中的废品收购站看看。
姚真真说要去王公安家碰碰运气，母女俩就此分道扬镳。
姚真真领着妹妹从废品收购站出来，心情不太好，脖子里挂着的小银鱼有些躁动的摆了摆尾巴。
“真真！”张婷本来和姚桂香挽着手要去供销社置办结婚用的东西，看见姚真真立马撒开手，飞快地冲了过来。
姚桂香跟了上来，看见姚真真面色有些尴尬。
她脸上的浅淡的划痕基本看不见了，但是看人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将脸侧向没有受伤的那边。
“真真，看见你真的太好了，你能不能想想法子救救我？石伟那个人根本就是个变态，他喜欢年纪小的女孩听人说还玩的很花他之前那个老婆就是受不了才逃走的”
这几天张婷已经把石伟的为人打听的一清二楚了，越是打听越是心惊。她以为只是个瘸子，不想又坏又瘸，眼下看见姚真真也顾不得上回才被陈淑芬打过了。
张婷现在不求姚真真能代替她嫁过去，只求姚真真能帮她搅黄了这门亲事。
“我妈妈说我姐姐要上学了，婷婷姐姐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姐姐了！”晶晶不高兴别人拽着姐姐不放，气得挥着小手将张婷的手打了下来。
张婷吃痛收回手，一时有些怔怔然。
要是姚真真也不能救她，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救她了，现在家里人都赞同这门亲事，甚至巴不得她尽快嫁过去。
可是她压根不想嫁给石伟！
为什么就没人愿意听她说呢？
姚桂香有些惊讶晶晶说的话，又觉得姚真真异想天开。
初中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姚真真要考初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张婷又哭了，姚桂香尴尬地站在一旁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这件事说到底跟她有很大关系，她心虚着呢。
一再被人打扰，饶是姚真真也不由沉了脸。将姚桂香表情收入眼底，她忽然道：“婚事是张爱红说来的，要是他们家真有困难，为什么不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偏偏要找你？别说姚桂香要考大学的话，她那点成绩考得上大学吗？”
张婷瞬间醍醐灌顶。
是啊，姑姑要是有难处，为什么不让桂香嫁过去？她自己不是有女儿吗？
姚桂香本来事不关己的看戏，没想到火势逆转，竟然烧到自己头上来了。
“表姐，你听我说石伟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你们肯定是误会他了”
“那你去嫁啊，四百块钱彩礼钱都给你！”张婷气哼哼的瞪着姚桂香。
“我、我”姚桂香低着头，越发心虚了。
张婷冷笑一声，“桂香，你以前从来不会撒谎，现在嘴里却没一句真话。”
“没有”
姚桂香看到张婷冷漠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她恨恨瞪了姚真真一眼，跺了跺脚掉头就跑。
张婷本来对姚真真的话将信将疑，眼下姚桂香的反应，让她不信也难。
“我没想到我亲姑姑竟然会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
姚真真拉着妹妹的手，完全无动于衷。
对于张婷来说，她是姚桂香的替罪羊，但是曾几何时，张婷也想过要姚真真当她的替罪羊。
张婷和姚桂香两个，二哥别笑大哥。
张婷看了看姚真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晶晶先前说的姚真真要考初中的话，心念一动道：“你来废品收购站，是不是来找初三课本的？”
张婷之前也上过几年学，她年纪比姚桂香还大些，不过后来既没考上高中也没考上中专，就进厂当学徒工彻底不念书了，当年的那些书倒是都没扔。
“我那里有初三的课本，你要是能帮我搅黄这门亲事，我就把书免费送给你怎么样？”
张婷擦干净眼泪，眼神晶亮的看着姚真真，别人都不会管她的死活，有些就是乐意管也没法子。
但张婷听说姚真真从姑姑家搬出来的始末以后，认定姚真真是个有主意的人，别人办不到的事，姚真真不见得办不到。
哪知道姚真真果断拒绝：“不要，课本的事我会再想法子，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其实要是张婷真不想嫁，法子多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轮着来呗，她这是不敢违逆父母，也舍不得对自己这么狠，所以想让姚真真当这个恶人。
听起来好像不用花钱能拿到初三的课本很划算似的。
其实，张婷的东西很是烧手，后续还有无尽的麻烦。
姚真真不喜欢麻烦。
“真真真真你救救我，救救我行不行”张婷抓着姚真真的袖子，就差给人下跪了。
姚晶晶举着小手，差点又要打。
张婷反应过来收回手，又开始哭个不停：“我之前找人打听过，石伟这个人真的有问题，不仅仅是瘸了一条腿这么简单。”
张婷怀疑石伟的前妻根本就已经被他折腾死了，不然不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能真的有问题吧，有问题又怎么样？这就是你的好姑姑给你找的亲事。她舍不得亲生女儿，只能把你这个侄女往火坑里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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