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 访

　　丁薇已公布到大学参访的名单，几家欢乐几家愁。

　　最高兴的，还是万陵。他知道这些去的人，不是学习冒尖，就是班干部。而他自己什么都靠不上边。但还是选中了他，说明万科长的地位举足轻重。

　　最主要的是，他去了，就没人敢动秦筱丽的心思，而自己也有更多的时间与她相处。

　　马德群一如既往地很积极，思考那，安排这，尽力配合好老师的管理。

　　张佩东等人本来很高兴，一听到万陵也在列，那高兴劲则大打折扣，显得有些扫兴。



　　康林则明确表示不去。理由是脚不舒服，走不动。实际上，他是考虑两块钱的费用，是妹妹弟弟们一学期的学费了。他要节省下来。

　　秦筱丽很高兴。她料想，大家对万陵有些许误会，正好借此机会消除一下。自从听了金添的绘声绘色讲解，她对万陵的看法有了根本性的转变，仗义仁厚，大度勇为。

　　秦筱丽在质疑，同学们对万陵的偏见，是不是一种嫉妒，一种自卑，因为万陵的家境优越，有钱有势，让大家望尘莫及。所以，格格不入的矛盾，根源不在万陵。这么一想，电影坝打架那事，或许根本与万陵无关，造谣中伤也不是没有可能。

　　站在公正的立场，秦筱丽准备适当的时候，向张佩东、薛永明等人，表述一下自己的看法。当然，不能说什么铜管钢管的事。

　　听到公布的名单，石坚兵有些失落。林瑞英不在其列。但他理解，因为男女同学的学习成绩确实差异大。马德群与秦筱丽都是班干部，学习成绩在女生中也是领队的，无可厚非。而林瑞英不去，他也就缺少了几分热情。

　　放学了，林瑞英小组留下来做清洁，趁她出去洗拖把时，石坚兵赶忙追了上去，“瑞英，你不去，我也不去。”

　　林瑞英提着拖把，边走边说，“你去吧！多长些见识，别老是窝在山沟沟里。”

　　石坚兵去抢她的拖把。“那个地方也是个山岗岗，好不到哪里去！”

　　“别拖！同学们看见不好。”林瑞英叫他别抢拖把，微笑着说，“给我带个礼物回来就行，哪怕是一朵小花！”

　　“额！”石坚兵高兴地答道。



　　“你快点回去吧，许配翰他们已经走远了。”林瑞英关切道。

　　石坚兵伸手偷偷地握住林瑞英的手，“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在我心中！”

　　林瑞英害羞地挣脱他的手，看着他笑道，“大白天的，发什么花痴？快点回家。”

　　“我真想搂着你！”石坚兵见她那含羞待放的神态，心中乐不可支。“明天见！”

　　刚过大石板，钟家祺便迫不及待地牵住甄碧的手，“大妹，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老汉看不起我老汉，我老汉一直不搭理你老汉，如果我们结婚了，这两个老汉坐在一起该是什么场景？”

　　甄碧也觉得好笑，“总不至于打一架撒？”

　　钟家祺很认真的分析道，“你老汉块头大，一看就是赢家。但是，我老汉也不好对付，拼刺刀，肉搏战，那得搞死好多人？可能你老汉打不赢！”

　　甄碧有些急了，“那咋整？总不至于看着你老汉追着我老汉打撒？！”

　　钟家祺一脸正色，“那怎么行！我肯定要帮你老汉撒！”

　　甄碧急忙制止，“不行，不行，儿子打老汉，要遭雷打！”



　　钟家祺很正经地安抚道，“放心，雷要打也打我老丈人，是他惹的事！”

　　“去你的！”甄碧挣脱他的手，随手就对钟家祺背上一掌。“不正经！”

　　钟家祺哈哈大笑。

　　甄碧又嘱咐道，“你去参观大学，路上要小心点，注意安全。”

　　钟家祺又伸手拉住她，“我没准备去！家里没有钱，不想增加负担。何况你也不去，没什么意思。”

　　甄碧笑道，“尽捡好听的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钟家祺很坦诚，“上次爸爸住院，就花掉了积蓄，应该所剩无几，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我也不想离你太远。”

　　甄碧呵呵一笑，“不要学花言巧语哈！”

　　“我讲的是真话！”

　　“我还有八角三分钱的存款，全都给你！”甄碧很支持他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



　　钟家祺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我还是不想去。”

　　“要去！不去别人就会小看你！说你是傻子一个，不懂得把握时机。”甄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问题。

　　“好吧，我跟家里讲讲试试。”钟家祺认为她说的也有道理。

　　甄碧继续给他出主意，“听我安排！你只说要一块钱，我出八角，我再找穆素英、李仲书她们借两角，就凑齐两元了。”

　　钟家祺见她执意要自己去，也同意这个办法，但不必借钱，就拿一元八去，不够就到时再想办法。

　　第二天放学时，肖老师把参访的九个人留下来，讲解相关事宜和收取费用。

　　邻省的农业工农兵大学办在离赶溪坝几十公里远的林区林场里，如果坐公共汽车去，则道路遥远，还得中途转车换乘，大概需要八个小时才能到达。如果走山路，则在本公社走一个小时多，再到邻省地界上走两个小时左右，就可到达。很明显，走山路既快又省钱，只是师生劳累。

　　牟校长说，就当学生拉练。于是，就联系对方派人到赶溪公社与邻省交界处的必经地方等候，一起到大学。

　　肖老师要求大家带足水，统一买些馒头，路上充饥。书包里要有钢笔、笔记本、牙膏牙刷、毛巾、手纸、小水盅等日常用品。

　　然后，开始收钱，每人两元，多退少补。



　　轮到钟家祺时，只拿出一元八角，肖老师刻板地说，“是两元！还差两角。”

　　钟家祺正欲解释，只听得旁边的万陵哈哈大笑。

　　大家都明白，这种笑声，就是一种嘲笑，无论有意无意，都是对钟家祺的羞辱。

　　钟家祺气得满脸通红，正要赌气不去了，只听薛永明大声喊道，“肖老师，钟家祺的两角钱掉在地上了，我捡到了！”

　　众人一看，他手里确实拿着两角钱！

　　钟家祺心里明白，薛永明在给他找回面子。他咬咬牙，什么也没说，回到座位上。

　　万陵已觉察到气氛不对，急忙悄然住声。

　　薛永明把两角交给肖老师，自己也交了两元。

　　钟家祺本来就不想去。回到家里跟钟世良一说，比划给钟妈知道事情原委。钟世良却坚决叫他去，向妻子表达了让儿子出去见世面，长知识的道理。

　　钟妈很为难，家里只有一元一角六分钱，用来买盐和交电费之类的，很是舍不得。



　　在钟世良一再坚持下，钟家祺和钟妈只能听从他的意见。

　　薛永明在危急时出手相助，钟家祺没有说任何感激的话，但他记住了这份情义。

　　春天里的大瀛山，万物复苏，生机盎然。温暖的阳光，早早地出来，等候师生们一起出发。天上和地下虽然遥远，但有许多默契与和谐。

　　十一个师生，到了十个。半小时过去了，还是没等来万陵。

　　正当大家有些不耐烦之际，金添急火火地赶来，说万陵昨晚拉肚子很厉害，今早已无力起床，走不动，特请假不去了。

　　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久久不来。

　　金添又向肖老师提出，“万陵把他的书包给我了，叫我代替他的名额，同你们一起去。”

　　肖老师依然是一付刻板的表情，对金添说，“学校没有决定让你去！”

　　金添一脸兴奋变得极为难堪。

　　“出发！”肖老师手一挥，参访队高高兴兴地上路。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有两个人各在一处，偷偷地望着他们。

　　林瑞英知道他们出发的时间，早早地守候在必经之路，静静地望着石坚兵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甄碧不同，她是与钟家祺一起来的，把八角钱交给钟家祺后，就找了另一条路去看他们出发。没有她这八角钱，钟家祺可能还真去不了。

　　钟家祺在各个方面并不出众，但甄碧最喜欢的就是他迁让她，从小到大都如此。这人没什么鲜明的个性，就是敢作敢当，遇事沉稳，善于总结，应对能力特别强。跟这种人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甄碧远远地望着他们，好想追上去。

　　沿途，李花桃花在慢慢地飘落，而梨花却十分夺目，雪花般的白净，让人看到纯洁和高雅的意境。

　　梨花很少，偶尔一树，嫩黄的叶片，把花蕊点缀得十分醉美。

　　丁薇心情很好，这大山里的春天，就是一幅活灵活现的山水画。

　　岳满江紧跟着她，担任起护卫职责。因为丁薇是大城市里长大的，并不习惯长时间走山路。还好，她并没有多大的不适应。

　　肖老师看见有几窝黄荆，长得很是繁茂，就叫大家停下休息会，喝点水。



　　“同学们有兴趣，就一起去编个伪装帽戴上。”肖老师是指用黄荆树条编织帽子，就是战争时期士兵们常戴的那种。

　　几个农村娃很快，一会就搞定。相较之下，马德群、秦筱丽、丁薇却很困难，编不紧，一戴就散。

　　岳满江给丁老师做了一个，很合适，相当满意。

　　钟家祺也利索地给秦筱丽编了一个戴上。

　　肖老师学着电影里的指挥员动作，大手一挥，“同志们，曙光就在前头，胜利在向我们招手，继续前进！”

　　气氛活跃起来，丁薇叫大家边走边唱，齐声叫好。

　　“我们先唱《共产儿童团歌》，我起音，大家跟着唱！”丁老师很高兴，看着每个人都戴着树藤帽，很有一种意境。

　　“好!”大家一起高喊。

　　“准备好了吗，时刻准备着！预备起！”丁老师舞动着单手指挥。

　　大家一起唱起来，“准备好了吗，时刻准备着！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将来的主人必定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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