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赏罚（五）
对于这位准皇子的赏罚，众人倒是没了那么多心力去争。
皇帝要给自己儿子要点赏赐，这有什么好说的，爱赏便赏呗。
于慕言那头没人说话，曹君然又出声道：“小剑圣以一己之力大败兴军，若是封个王侯，想来也是合适。”
王侯？这可就不是个简单的事儿了。
礼部尚书奚子澄上前说道：“我大宁尚未有异姓王，臣以为，不妥。”
皇帝笑着说道：“这小剑圣，可不是什么异姓，他啊，是朕的儿子，朕正想着给他正名，如此，便一起议一议吧！”
皇帝把话说开，底下大臣却是默契得沉默不语。
只见曹君然跪拜在地，大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此佳儿。”
皇帝龙颜大悦，还未开口说话，奚子澄犹豫了半晌，终是上前一步说道：“皇嗣不可混淆，不知皇上有何确凿证据？”
“证据？儿子是不是朕的，朕还能不知道？”皇帝听完就怒了，不是朕的儿子，那尤芙还真给朕戴了绿帽子不成？
尤芙岂是这种女子！
皇帝冷哼一声，却听奚子澄继续说道：“皇上息怒，臣也是为小剑圣着想。”
“哦？”皇帝听闻怒气消了消，“朕便听你说说。”
“禀皇上，小剑圣自民间来，若是就这么封赏，必然遭人诟病，对于小剑圣也是不公平，若是今后皇上有别的打算，不是更应该有确凿证据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么！”
别的打算，众人心知肚明，奚子澄作为礼部尚书，当然得给自己铺好后路，万一搞出点什么差错，还不是自己的锅。
皇帝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如今有点什么，百姓必定能传得沸沸扬扬。
而皇嗣是要讲究个名正言顺，若是名不正，何来的言顺？
“既然如此，此时便交于——”皇帝看了看，正巧看到垂头缩肩的黄鼎，“黄爱卿，你是刑部尚书，就你来查办吧。”
黄鼎心中暗叹一声“晦气”，却还是躬身出列应承下来。
谢儒偷笑，这人日前还提醒自己，没想到皇帝却把此事指派到了他身上，当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不过身份暂且不提，小剑圣击退兴军，还是得赏，况且朕听闻，他在常德府，又助乐安平了茶商军，就一起赏了罢！”
皇帝仍旧执着于赏点什么给自己儿子，众人对此倒是无异议，最后便赏赐了金银，玉冠玉带等之物便罢。
说到茶商军，方雍和又上前说道：“日前乐安递回奏折，说要组建一支敢勇军，兵部同枢密院商议过了，臣等俱以为可行，还请皇上准奏。”
皇帝派乐安去剿匪，一开始也只是想把人打发了而已。
一连几支朝廷军去了常德府，俱是刹羽而归，他没想到乐安竟然就把此事做成了。
招安？
皇帝想着，可以是可以，不过是匪贼，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宋方玉抬头瞧了一眼皇帝脸色，出列说道：“乐大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确是难得将才。”
于慕言诧异得瞄了一眼宋方玉，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这奸贼还会替乐安说话？
“招安茶商军成立敢勇军，臣以为可行，这是利国利民之大事，不过——”
果然有“不过”，于慕言心中冷哼，宋方玉还是那个宋方玉。
“不过，”宋方玉接着说道：“茶匪头子不可留。”
皇帝点了点头，这说的在理。
“招安，是将他们变成朝廷的军队，受朝廷节制，而不是私军，拿朝廷俸禄却不为朝廷做事，若是留下茶匪头子，那敢勇军还是赖虎的敢勇军。”宋方玉说道。
方雍和出列说道：“宋相说的有理，只是臣以为，赖虎若是不留，茶匪怕是不会再接受招安。”
“方大人多虑，茶商成匪，不过是因着茶叶买卖赚不到银子，只要一开始给足了银子，还怕他们因为换了个将领再造反不成？”宋方玉淡淡说道。
“一开始？”方雍和反问，“宋大人的意思是之后就不给银子了？”
“不过是招安的军队，若是给的俸银太高，让其他将士如何想？”宋方玉说道。
韩胄听此却是出列反驳道：“其他将士如何想我确是不知，不过我下面的将士定不会有怨言。
“乐大人折子里也说了，这是一支精兵，人数也不过千人之众罢了，既要打造精兵，配备自然是要好的，不然怎么能称之为精兵。
“我相信，大兴铁浮屠所花之代价必然也高昂，可观之他的作战能力，就算池将军想出了破解之道，可是当年受过铁浮屠之苦的将士们，如今一听到铁浮屠之名，仍旧心有戚戚。
“若是能有一支大宁自己的敢勇军，假以时日，必能也能让大兴闻风丧胆。”
于慕言出列道：“臣看了乐大人的折子，乐大人说，此点子倒也是小剑圣提出的，招安亦有小剑圣一份功劳，小剑圣如此为国为民，我们拿朝廷俸禄的，真是惭愧！”
宋方玉不再做声，默默站了回去。
皇帝自是看过了折子，知晓百里璟那些事，此时听于慕言说出，不禁连连点头。
“押解赖虎进京斩首示众，其余按乐安所奏，立敢勇军，一应按照精兵配置补给，银子方面，于爱卿、方爱卿、曹爱卿合计一下便是，嗯，对，还有时限，”皇帝想了想又说，“不能拖，限三个月。”
众人躬身应是，又奏议了几件政事，便散了朝，该回宫的回宫，该上衙的上衙，喜的喜，愁的愁，瞬间走了个干净。
三日后，张玠在凛冽春风中上路了。
背后那座临安城，逆着光，看着已有几分皇城的肃杀和森严，他走一段路便回头看一眼，直到远处那座城池终于成为视野中的一个影子，一个黑点，而他，始终有着难以遏制的牵挂。
永州，无数个贬官宿命之地，如今，他也成为了他们之一。
眼前这条弯曲的土路，布满牛马践踏的蹄印和车轮碾压的一道道沟痕，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一张蒙满尘垢的脸，踏上了他宿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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