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身世之谜
百里璟刚到甲板,便见葛平和中年人下了船,码头上早已有人牵着马等候。
葛平翻身上马,姿势甚是利落干净,一转眼便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下了船,街边百姓还意犹未尽得指着葛平离去的方向说着话,百里璟好奇上前听了一耳朵,一听可不得了,却原来巴州的确就是他家的,巴州知州葛常熹的公子,而其叔父,是为巴蜀宣抚制置使,葛常焘,掌巴蜀军、政、财事务,可以说,巴蜀就是葛家的地盘。
百里璟咋了下舌,心想人家这投胎的本事,比起自己可高明了太多,一边想着一边找了家酒楼,点了几个本地小菜,叫了一壶当地美酒吃喝起来。
城中酒楼生意正当时,跑堂前前后后忙着上菜,闲汉时不时得替客人买来外食,百里璟坐在大堂撑着下颚等着上菜,一只手无聊得用筷子敲着碗,声音清脆,一个帮忙的大婶正在隔壁收拾桌子,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得笑着说道:“可不能敲碗哟,敲碗要做叫花子哟。”
说完笑着回过头来,手中端着的碗碟便“乒呤乓啷”全部碎在了地上,“少,少爷?”
掌柜的听见动静忙走来扯了一把,“做啥子毛焦火辣的!”
“掌柜的,对不住,对不住!”大婶忙蹲下去准备捡碎瓷片,一时心慌却又被割破了手,抬头瞧了一眼百里璟,眼泪又忍不住滚落下来,“少爷,你等等我,等等我。”
“血股淋当,赶紧去洗洗塞。”掌柜的嘴上说着狠话,却一把把大婶手里的碎瓷片打在地上,“客官对不住,你稍坐,马上让人清理掉。”
百里璟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脑中却想着大婶叫的那声“少爷”,他是认识自己,还是认错了人?
没一会儿,酒菜都上了,大婶处理好了伤处同掌柜的说了什么,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似是好不容易才说通了,喜笑颜开得朝着百里璟走来。
“大婶,认识我?”百里璟放下筷子,示意大婶坐下说。
大婶却连连摆手说着“不敢”,又惊讶问道:“少爷不认识奴婢了?奴婢是夫人身旁的呀。”
“我出门撞到了头,不记得了!”百里璟随意扯了个谎。
“老爷回来说是少爷赶考遇到了山贼,可把夫人哭死了,”大婶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又红了,拿袖子蘸了蘸眼角,“夫人日夜想你,老爷又不在家,只奴婢陪着夫人,夫人本就一只心绪不稳,少爷出了事,夫人就撑不住了。”
“夫人她,心绪不稳?”百里璟又摆了摆手让大婶坐下,“坐下说,抬着头说话太累。”
大婶“哎”了一声,也没听出百里璟喊的也是“夫人”不是“娘亲”,坐下说道:“夫人走后,我就从府里出来了,有些事本要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去,可是见到了少爷,还是忍不住想同少爷说明白。”
百里璟隐隐觉得大婶要说的是关乎原身的大事,忙打断她说道:“此处人多嘴杂,不知可有安静些的地方?”
“有,有,奴婢就住酒楼后头,奴婢今日同掌柜的告了假,奴婢带你去。”
百里璟结了银子,便跟着大婶出了酒楼,转进了后面一条小巷,巷子尽头一棵芙蓉树旁,大婶住的小院就在那。
推开院门,院中一边整整齐齐的菜畦,一边用篱笆圈了起来,鸡鸭养在一处。
再往里便是屋门,大婶开了门便去里间翻箱倒柜得找茶叶,“奴婢离开平江府的时候,老爷给了些银子,奴婢便回了巴州置了间小院找了份活干,日子也算过得去。”说着端着茶水走了来,“同少爷之前的不能比,少爷别嫌弃。”
百里璟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茶水苦涩,的确不能同南方的比,“婶子是巴州人士?”
“是,”大婶屁股在一旁椅子上搭了一搭,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上,似还有些局促,“夫人也是巴州的。”
“夫人,我娘是巴州人?”百里璟惊讶道,可是之前听闻是扬州瘦马啊。
“是,夫人家贫,长到十岁左右就卖了,卖到一户人家,奴婢去的时候除了夫人,还有一个姑娘,和夫人一样,美得跟仙女似的。”
“就她二人?”听闻养瘦马可是一屋子一屋子养的,没听闻还有一个两个这样养的,这得费多少银子。“养着你们的是谁?”
“我们管他叫冷叔,府里一切用度都是他准备的,用得也都是顶顶好的东西,奴婢去的时候就只夫人同那位月姑娘,每日学琴棋书画,唱歌跳舞的,过了五六年便说要去扬州城,可是路上月姑娘跟人跑了,哎,当初在院子里奴婢就觉得月姑娘心思活络,好几次见她偷偷同汉子见面,果然跑了,”大婶絮絮叨叨着说着些往事,百里璟耐着性子,好不容易又听她绕了回来,“夫人到了扬州,被安置在了一间宅子,后来一个大爷便时不时得过来,那段日子夫人虽然看着开心,总觉得有心事,闷闷不乐的。”
“我不是百里正平的儿子?”百里璟听闻那个“冷”字心里蓦地一沉,但想着或许是凑巧,没察觉出来自己其实是害怕了,忍耐着扯到了身世上。
“哎,”大婶低下头叹了口气,“后来那些鞑子又说要打来,夫人说要离开扬州,奴婢跟着夫人自然听夫人的,可是打仗啊,走到半路乱民实在太多,夫人又生得美貌,可不就让人惦记上了。。。”
百里璟心中一个格愣,不会吧,自己难道是夫人和乱民生的贼子,难怪亲娘要毒杀亲子,这日日看着亲生儿子就想到被侮辱的事,的确是受不了。
“幸好百里老爷路过,救了夫人,又把夫人安置在了平江府,六个月后,少爷就出生了。”大婶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奴婢本是不想说,可是夫人临去前总是不安稳,说着少爷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份,说对不起少爷你。”
“所以,那位大爷,是谁?”
“奴婢也不识得,”大婶却是摇了摇头,“那位大人每次来都神秘得很,脸都看不清,夫人伺候从不让奴婢进屋,不过有一次,奴婢听见那位大爷的随从唤他高老爷,想来是姓高罢!”
百里璟顿时如五雷轰顶,姓高,当时在扬州,难道是——高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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