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油菜花田里的浪漫
大抵是因为许氏被灭门的消息带来了恐慌，午后的灵源城略有些萧索。
宋若华同林清皓携手并肩同行，兴致缺缺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清皓卖着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出了城，林清皓一掐诀召来一抹云雾，越过几座高山，一片连绵不绝的金灿灿映入宋若华眼帘。
“哇”，宋若华俯瞰下方大地，精神肉眼可见地振奋起来，“好漂亮。”
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整齐均匀地排列在大地上，层层叠叠的绿与黄和村舍一起构成美丽的图画，春风拂过，掀起浪漫的诗意。
两人落入这片金色的海洋中，宋若华双臂伸开，原地转了一圈，心情豁然开朗。
“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看这个？”
以林清皓这种高雅君子的画风，来赏油菜花总感觉有些奇怪。
林清皓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他有些忧伤地道：“若华，原来你连这个也不记得了？”
宋若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怎么，今天才问？”
“其实你醒了没多久，我就猜出你大概记忆有失，但你似乎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就假装不知”，林清皓长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我想如果你愿意说，自然会告诉我。若你不愿意说，我问了反倒让你为难。”
还真是极有分寸，可这样分寸出现在两个日日同床共枕的“夫妻”之间，难免又显得有些生疏。让宋若华想起了那一句：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宋若华点点头：“是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林清皓也没有追问，只道：“既然今日说开了，那今后你若是想知道什么事，尽可以来问我。”
宋若华环绕了一下四周，问：“油菜花田，对我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林清皓眼神陷入追忆之中：“那时候我们一路逃亡，就是在越国的一片油菜花田里，互诉衷情表明心意的。”
原来如此，宋若华脑海中半点印象也无，她有些歉疚地看着林清皓。
林清皓微微弯腰向宋若华靠近，她不自觉闭上了双眼，两人额头相抵间，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浮现。
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中，晨光熹微下两人并肩而坐。
“林公子，这里已经是越国王都会稽的郊外了。”
林清皓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宋姑娘，你……此话何意？”
宋若华似是鼓起了勇气才道：“既然你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我想我们也时候分道扬镳了。”
林清皓一阵错愕，好半晌才有些惊慌地道：“可……可，秋雨剑法你还没有学完呢？还有……你不是还想学阵法吗？”
宋若华真诚地道：“这些日子你教给我的已经很多了，谢谢你。”
林清皓声音闷闷地问：“是我谢谢你才是，你的大恩我没齿难忘。你……会去太阴教吗？”
宋若华摇了摇头说：“不一定，九州虽大，但我并非出身贵族，还不知是否有我容身之处。”
林清皓握紧了拳头：“我……我不想将来与你为敌。”
宋若华道：“我也不想。”
林清皓叹了口气：“你同我在一处，将来少不了颠沛流离、亡命天涯，离开也好。”
两人一时无话，直到太阳升起。
宋若华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林清皓神情怔松：“我送送你吧。”
一前一后行了数十步，宋若华停住转身道：“林公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林清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你……珍重。”
宋若华点头：“珍重。”
她转身就要走，林清皓又叫住她道：“呃，宋姑娘，我如今身无长物，临别之际，无以为赠，真是抱歉。”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木制的发簪来递过去：“那日闻香岭上，雷霆劈倒了一株桃树，我去挑了一根树枝，只是手艺粗糙，打磨了好几日，总是不满意，本来想到了会稽以后，找机会再买一支更漂亮的送你。”
宋若华受宠若惊地接过来：“送……送给我的。林公子，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别的发簪再是价值连城，在我心里，也不会比它更好。”
林清皓如释重负：“你喜欢就好。”
宋若华取下自己用来简单束发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用木簪绾好一头青丝，对林清皓粲然一笑：“谢谢你。”
林清皓支支吾吾：“那……珍重。”
宋若华嗯了一声：“你也是。”
她转身走了没几步，没忍住一转身，便瞥见了对方惆怅的面容。
在林清皓骤然亮起的目光中，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条黑白两色绣着暗纹的腰带，结结巴巴地道：“差点忘了，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
林清皓错愕地接过来，双手不停的摩挲这腰带上的纹路：“宋姑娘你费心了，很精致、很漂亮，我很喜欢。”
宋若华似是松了一口气：“那我走了，林公子，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愿你一切安好。”
她转身走了两步，忽的右手被人牵住了。
那人像是下了定了决心问：“可以不走吗？”
宋若华一时竟僵在原地，那人再接再厉握紧了她的手：“宋姑娘，可以不走吗？”
“为什么？”宋若华紧张地转身问，“你总得给我个……”
林清皓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郑重：“我心悦于你，所以不想让你离开。”
宋若华笑起来，一猛子抱住了他：“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林清皓一时失语：“你是……故意说要走？”
宋若华退开狡黠地看着他问：“怎么，你后悔了？”
林清皓轻笑着把人紧紧抱住：“没有。”
现实中，宋若华睁开双眼，脑海中的一片空白被掀开，记忆复苏，她惊喜地看向林清皓，如当年一般一猛子扑上去：“我记起来了。”
不是旁观别人记忆后复刻来的所谓记得，而是真切切地想起了彼时彼刻自己的亲身经历，感受到了一种人生的圆满。
林清皓伸手轻抚她的秀发：“那便好。”
“清皓兄，清皓兄！”
来自高空的呐喊打破了两人间的温情脉脉，循声望去，一位手拿折扇的白衣公子身骑孔雀，在云端兴奋地朝他们挥着手。
一转眼的功夫，蓝孔雀悠然落地，它体型非同一般，近乎一人高，颇有灵性，眼神姿态无不透露出一股子高傲，轻轻一颠将背上之人抖了下去。
白衣公子哎哟一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翠屏，你就不能温柔些吗？”
孔雀将头一歪，似乎并不将他的建议放在心上。
林清皓有些无奈：“段文竹段公子，你这是又偷跑出来了？”
这个人乍看起来像个文弱的白面书生，可这通身的贵气却又彰显了他良好的出身。
文竹得意一笑道：“清皓兄，这次你可冤枉我了，我是领了王令光明正大地出来的。”
林清皓有些狐疑：“当真？”
段文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吧，我本来是偷跑出来玩的，在边境恰好碰上我父王，他收到你的传信，便让我来寻你，说是等天子诏令一下，就跟你一起去会盟。”
林清皓眉头微蹙：“这件事他就这么交给你了？”
段文竹折扇一展，透出纳闷儿的神情：“没错，我听到的时候也很意外。但他的的确确就是这么说了，此次会盟之事让我代表理国出面。而且一个字儿也不曾指点，真是伤脑筋。”
林清皓点头表示明白，他问：“那你自己可有想法？”
段文竹神神秘秘地道：“我琢磨出一个六字原则。”
林清皓好整以暇地问：“哪六字？”
段文竹清了清嗓子，对林清皓拱手道：“言必行，计必从。”
林清皓一时无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耍宝：“你父王没派几个人来保护你？”
段文竹指了指一旁的蓝孔雀道：“这不是有翠屏在。”
林清皓叹了口气：“也罢，你随我在灵源小住几日。”
“好嘞”，段文竹转而看向宋若华，“宋姑娘，许久不久，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动人呐！”
宋若华假笑道：“段公子也是风采依旧。”
三人回了灵源的别院，待客厅里，林清皓慢悠悠地煮着茶，行云流水的动作令人赏心悦目。
段公子端起茶，先观茶色又闻茶香，细饮了一口，又是回味后，才道：“好茶！”
林清皓道：“理国盛产好茶，能得你这一句夸赞，难得。”
段文竹摆手：“诶，玄国地大物博、物产丰饶令诸国都艳羡，倒是我理国也只有茶叶还能拿得出手咯。”
此时，林清皓给宋若华也递过去一杯茶。
段公子视线落到她的手腕上，随口便道：“宋姑娘手上这几只银镯子，还真是精巧别致，更衬得你皓腕如玉、肤如凝脂啊。”
这手镯一对是林清皓强行带上去的，一对是双剑变换，幸亏都不是很大，款式也相近，否则就该显得滑稽了。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轻佻，林清皓已然神色微沉：“段文竹，如果你的眼睛不需要，我可以代为分忧。”
段文竹以折扇挡了一下眼睛，却没有惧怕的神色：“哎呀，清皓兄你原谅则个，面对宋姑娘此等美人，我也是一时情不自禁。”
林清皓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该道歉。”
段文竹见他神情端肃，笑意微收，站起来对宋若华拱手行礼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宋姑娘海涵。”
宋若华轻笑道：“无妨的，自我醒了以后，林清皓醋劲真是越发大了，你别介意。”
段文竹也道：“是啊，毕竟失而复得，多紧张些也是正常的。”
用过晚饭，林清皓命人安顿好了段文竹，便带着宋若华回了屋子。
“理王叫段文竹跟着你，是为什么？”
林清皓吐出两个字：“质子。”
宋若华略一思索有了猜测，理王等人之前来玄国要林清皓处置自己，未必有多急切要对付自己，更多的说不定是在试探林清皓这个七国霸主的态度。这拽了老虎胡须，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
她不由开口问：“那其余各国呢？”
“当时第一个跳出来说要处死你的，就是理王。”
宋若华当即明了：“理国是多方博弈之后，推出来的倒霉蛋啊。”所以这次会盟，完全配合林清皓，就是理国的一种低头道歉？
林清皓点头：“只是我没想到，理王把段文竹派出来了。”
宋若华忽然笑了一下：“所以段文竹方才依然是在试探，试探你如今对我是对金丝雀的态度呢？还是一如从前的态度？”
林清皓凝眉：“倒也未必有如此复杂，段文竹一向就是这样。”
宋若华道：“或许是一种伪装也说不一定。”
林清皓无所谓地道：“无妨，我也不屑向世人掩饰我对你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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