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阴前尘
“君上，你终于醒了？”
宋若华轻轻嗯了一声，翻开书页开始和书虫交流。
“你对我和孟易琀的事，了解多少？”
书虫闻言语气充满了自信：“君上，我就是你加入太阴教以后没多久被培育出来的，你和孟易琀的恩恩怨怨我基本全都清楚。”
“那你从头跟我说一遍。”
书虫侃侃而谈：“当年君上你加入太阴教，修习太阴教内的御魂秘法进境甚快，可谓一日千里，很快就吸引了老教主的注意，把你提拔为堂主。之后更是屡立奇功，号令无数阴魂扫荡北荒、引动越国内乱覆灭李氏王族，顺理成章坐上了太阴教左护法之位。
“当时孟易琀全权负责玄国境内事务管理，你为了助林清皓复国，故意与其交好。虽然孟易琀性子偏激、残暴嗜杀，但君上你一向心细胆大，频出奇招之下，孟易琀果然认可了你这个朋友。
“你成为周王室王姬之后，两人联手更是几乎占领九州三分之二的领土。但你不认为太阴教残忍的行事风格不能统治长久，最终利用老教主的猜忌之心，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撺掇孟易琀除掉了老教主。
“随后孟易琀被你设计囚禁在了洞天画卷之内，太阴教群龙无首，周天子顺势号令诸国组成联军反攻，有你提供大量情报，联军接连大捷，直捣黄龙，彻底剿灭了太阴教。
“周天子也终于放下成见，排除各方反对，立你做了储君。”
宋若华手指快速写了一段话：“洞天画卷，这个法宝在何处？那后来，孟易琀是谁放出来的，李无忧吗？”
“洞天画卷是初代周天子留下的秘宝，存放在周朝宝库之内，只有历代天子才能使用，当初若非你承诺定然将孟易琀捉来，周襄王本不想借你的。
“孟易琀脱困是李无忧利用明玉璋在追查少元之死这事上布了局，引他潜入周王宫把人放了出来。”
宋若华修眉微蹙：“明玉璋是个妖，跟少元有何干系，为何对他的死如此关注？”
书虫道：“准确来说，明玉璋是个半妖，父亲原来是楚国的王子，母亲出身南疆九尾狐妖一族。少元的母亲，与明玉璋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宋若华思维豁然开朗，原来这两人还有这一层舅甥关系，难怪明玉璋对这件事不依不饶的。
虽然孟易琀看上去似乎对杀自己这件事颇为纠结，但宋若华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寻思着破解他的织梦之术：“方才孟易琀将我拉入了梦境想要杀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法术吗？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什么？君上，孟易琀通过梦境找上你了！”
“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宋若华被捏了捏眉心，“我没事，不过这次他放过了我，下次就不一定了，你还是赶紧告诉我这个法术，能不能破解吧？”
“你能不能把具体的细节再跟我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
“君上，你稍等我回忆一番”，书虫过了好一阵才“搜索”结束，“他想要在梦中动手杀你，让你在现实中也死去，这种效果目前已知只有一门唤作庄周梦蝶的法术可以做到，不比寻常的入梦之术，施术之人对梦境的掌控较弱。
“这种织梦之术，可以强制让人进入梦境还毫无察觉，为入梦者编造一个真实梦境，且将梦中人所有的反馈同步到现实中的身体。”
宋若华听到这个名字心头大震，不由喃喃自语：“庄周梦蝶，庄周？”
是……穿越者？还是一种巧合呢？
书虫不明白主人失态的缘由，但还是尽责解释道：“这是在一本无名游记中提到的，游记的主人在北荒遭遇邪修，幸得一位女道长所救，这位道长就是用庄周梦蝶之术，兵不血刃地杀了对手。”
“游记是什么时候的写的？这位女道长生得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成书年代不详，女道长身着一袭青灰色宽松衣袍，背后有一轮八卦图，手执拂尘，头戴高冠，发丝半披半束，她走时并未留下名字。”
宋若华刨根问底：“这本游记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好像是周王室的书库。”
宋若华又让书虫将游记的原文完完整整读给自己听，失望地下了定论：“所以这世上大约除了女道长本人和孟易琀，大概谁也不清楚破解之法。”
书虫也很是颓丧：“是的，君上。”
事已至此，宋若华只好打起精神，决定求证穿越者之事。
“书虫，我们现在书写的这种字体，说的语言，是谁造的？”
“这是初代周天子宋凌霄继承封地后的独创，在他建立周朝自称天子之后，就下令废除过去徵朝的文字、语言，将自己的发明推广到各个诸侯国，如今一千多年多去，它们几乎已经全面取代了过去那些各种各样的语言和文字。”
宋若华心头一阵叹息：“周朝都一千多年了？”穿越者前辈估计早都作古了。
“君上，周朝建立至今已有一千二百一十五年了。”
她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呃，寿命最长的修士活了多少年？”
“有记载的，最长的一位就是初代周天子宋凌霄，他活到了三百六十五岁，其余的长寿之人均没有超过三百岁。”
宋若华合理猜测，这位初代周天子要么自身是个穿越者，要么身边有穿越者。那么“庄周梦蝶”这个法术，和穿越者也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书虫，以后只要我有空，我们交流过后，你就将读过的跟初代周天子有关的内容显出来给我看。”
“好的，君上。”
书虫说完，宋若华眼前这一页书上的字快速移动起来，组成了新的内容。
这一看，就从初代周天子宋凌霄出生的异象、儿时的传奇故事、少年四处游历见识民生疾苦……一直看到了他继位后因为将封地发展得太好而受到当时徵朝炀王的迫害，根据行事和语言风格，宋若华也基本可以确定，初代周天子就是一位穿越者前辈。
四篇内容读罢，已值正午时分，林清皓前脚刚迈进门槛，书页上的字下一瞬就不在变动。
宋若华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看向林清皓问：“你忙完了？”
“该安排下去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林清皓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捏起了肩膀：“难道我走后你看书一直看到了现在？知道你爱看书，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宋若华随口道：“一个人无聊，解解闷儿。”
“下午我暂且无事，带你出去四处走走？”
宋若华自无不可：“好。”
林清皓一边替她捏肩一起说着话：“自你第一次噩梦后，我试过给你的药里加安眠固魂的药材、也在枕头底下垫过符咒、床底下刻画过阵法……但似乎都未能奏效，或许是因为你情况特殊，所以寻常法子难以解决。
“我翻阅古书寻得一个法子，须制作一个桃木小人给你随身携带，只是过程繁琐，我还未曾做好，得再等几日。”
宋若华倒是不曾想林清皓不声不响地竟已经暗地做了这么多事，心下流过一股暖流，止住了对方捏肩的动作，主动靠进了他怀里。
“你费心了。”
只是说起噩梦，宋若华难免想起孟易琀的庄周梦蝶之术，未免他再突然袭击，多个人防备似乎更保险一些。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林清皓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你说。”
“方才孟易琀通过梦境找上我了。”
“什么？”林清皓惊诧之情溢于言表，“他跟你说什么了？”
宋若华简单地解释道：“也没什么，我们因为以前的事吵了几句。”
林清皓眉头紧锁：“你身边有我的许多布置，入梦之术竟然还会生效？难道我自诩滴水不漏，却还是百密一疏？”
宋若华叹了口气：“他这门法术厉害得很，非同一般，像是一本游记中所载的庄周梦蝶之术，据说可以达到炼假为真的地步。”
林清皓一下抓紧了她的手：“那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宋若华从他怀里坐起来问：“你认为他会做什么？”
林清皓一时哑然，顿了顿才道：“就算他……心悦于你，但你曾经毕竟——我怕他会伤害你。”
宋若华反驳道：“他亲口跟我说爱的人一直是李无忧。”
林清皓似乎并不意外：“孟易琀一向心高气傲，在你利用了他感情这个前提下，他怎会在你面前承认爱慕你？
“有时候要看清一个人的心意，不应只看他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做了什么。”
再次回忆起梦境中的细节，宋若华不得不承认林清皓说的也许是对的。
难道我那时候真的就变得这么残忍，连别人的一片真心都要利用？
林清皓见她沉默不语，声音有些低落地补充道：“若非顾忌他待你一片真心，你当年又怎会留他一命？”
宋若华只好转了话题道：“人的想法最是多变，兴许他今日想杀我，明日又不想杀我，后日又想杀我呢？小命握在别人手里，我总是不太放心。”
林清皓点头说：“你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
宋若华好奇地道：“你有办法？”
林清皓面露厌烦，“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施展那门法术来骚扰你，叫我怎能心安。这个法子当有八成把握，可以一试。”
宋若华忍不住笑出声：“那确认这个办法能奏效之前，只要我睡着了，你记得每隔一刻钟叫醒我一次，毕竟呀说不准孟易琀什么时候就在我梦里呢。”
林清皓无奈地看着她：“因噎废食，非我所欲。”
“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清皓右手一翻，一条闪着七彩之光的丝线出现在他掌心：“这是一只千年食梦蚕吐出的丝，可以让我们共享梦境，这样下次孟易琀再强制将你拉入梦境，我也会一同进入其中，有我在他定然奈何不得你。”
宋若华左右为难：“我夜里多梦……你，你若是休息不好的话——”
林清皓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道：“我向你保证，如若只是普通的梦境，我便主动退出，绝不行窥伺之事。”
宋若华又问：“那你不怕我看到你的梦境？”
林清皓轻轻拥住了她：“如今我恨不能将心都剖出来给你瞧，何况区区梦境。”
宋若华相信林清皓是个守信的君子，便点头道：“那就用吧。”
林清皓拿起丝线，正要动作，神情却突然一阵怔愣：“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待过一个国家，那里的人成婚之时新人都会交换戒指，就戴在无名指上，因为这里是距离心脏最近的一根手指。”
宋若华点了点头：“没错。”那是她已经回不去的家乡。
林清皓将丝线一头系在了宋若华的无名指上，然后将另一头也放在了她的手心，期待地看着她。
宋若华感觉脸颊轰地一下热了，低下头给他在无名指上系好丝线，嘴上还道：“真扣门儿，戒指都没有一个。”
林清皓若有所思地道：“难道你如今改变主意，愿意嫁给我了吗？”
宋若华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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