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仇恨的源头
林清皓忙完时，已然是深夜。宋若华半梦半醒间，察觉一具温暖的身子贴上来将她搂入怀中，对方甚至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困的睁不开眼，任由对方动作，嘴里含糊说了一句：“别闹。”
意识清醒，熟悉的无法动弹的感觉再次出现，宋若华便是知这是又有原身的记忆碎片看了。
“皓哥，妍兮郡主还是跟着我们。”
林清皓神情冷厉地瞧了一眼远远坠在后方的两个女子，语气颇为不耐烦：“随她去，我们自走我们的路。”
宋若华皱着眉头：“你为了我，拒绝了越王的提议，没有援兵，将来只怕复国之路更是要难上加难了。”
林清皓对上她的视线，眼神下意识便柔了下来：“无妨，我林清皓还不屑以终身大事为交易筹码。就算答应了这事，将来复国成功，玄国还姓不姓林也难说，索性我自己筹谋，也无妨。”
宋若华语气苦涩：“我看郡主不惜千里迢迢随你来玄国，当真是对你情深意重，不然的话……”
林清皓拧眉出声打断了她：“你越说越不像话，莫非你甘愿做我的妾？便是你愿意，我也不忍心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更何况我对她无意，担负不起她下半辈子的幸福，若为私心求娶，难道就对得起她一片真心？还是你希望我做这样寡情薄意的人？”
宋若华带着哭腔：“这些日子你四处碰壁，受人冷眼，我就是看不得你受这样的委屈，我不仅什么都帮不了你，还成了你的累赘。”
林清皓抱着她笑道：“怎么会是累赘，若说郡主对我真心，难道你就比她差？
“没有你捞我上岸替我渡气，当掉母亲的遗物替我买药养伤，也许我当初就淹死了；后来不是你一路细心照顾，我怎么会在逃亡路上还能风度闲雅；
“你在我失落的时候鼓励我、难过的时候逗我开心、迷茫的时候帮我出谋划策，这一切怎么能叫做帮不了我？你的付出，清皓铭记于心，此生不敢忘。
“我都还没有妥协，难道你自己就要向命运投降了吗？”
宋若华擦了擦眼泪：“你总是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把你推给别人，是我一时想岔了，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
林清皓握着她的手说：“对了，你我二人在一处，没有什么艰难险阻过不去的。”
宋若华心下感慨，这对落难鸳鸯过去如此深情，难怪林清皓那样执着。只是原身不是周天子吗？周王室的王姬，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怎么想怎不对！
周遭场景变换，来到一处茅屋，不似刚才浓情蜜意，两人的表情可以用愁云惨雾来形容。
“皓哥，你至少吃点东西吧？不然怎么有力气复国呢？”
林清皓躺在破旧茅草屋里的稻草堆上，颓然地偏过头：“对不起，我实在吃不下。”
宋若华心疼得紧，泪眼婆娑、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天大地大，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林清皓惨笑一声：“修复经脉、接骨续筋尚有一丝希望，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修复丹田的法子？自古以来，闻所未闻。我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连站也站不起来，谈何复国？”
观看过去的宋若华暗自咋舌，倒是没想到林清皓过去还遭过这一番苦楚。
宋若华语无伦次地道：“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能有办法的。更何况，你还有我，我还能修炼，你教我的我已经很用心在学了，将来我替你报仇，覆灭太阴教，重建玄国正统！”
林清皓闭目眼角流下一行清泪：“若华，对不起，是我累了你，害苦了你。你离开我吧，去过自己的生活，不必背负我身上的仇恨。”
宋若华见他心灰意冷，眼中死志已现，忙道：“皓哥，不能这样，你听我说，我一定让你没事的。”
她眼珠亮的惊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哨子来：“我去找妍兮郡主，她一定会帮你的！”
林清皓右手猛地抬起却只能无力垂下，眼睁睁看着对方一路小跑出了屋外。
“若华！”
宋若华流着泪，鼓足了气，将哨子吹得震天响。
“妍兮郡主，妍兮郡主！”
两道红色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主仆二人均是满脸倨傲。
“怎么？”
宋若华一点也没犹豫就跪了下去：“求您救救——林清皓，他被太阴教的人抓走受了重伤，伤了丹田，您只要愿意救他答应设法替他修复丹田，我愿意此生都不再见他。”
李妍兮私有一瞬间的心虚，只是宋若华却没有注意到：“哼，我们越国王室的确是有修复丹田的至宝。只要你向我叩一百个响头，答应离开我表哥，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救他回去，他若是识相应下我的婚事，我还会请父王发兵助他复国。”
宋若华追问：“真的有丹田修复之法？”
李妍兮凶神恶煞：“你一个贱民，胆敢质疑我！阿萍？”
她身后侍女往前来，自怀中取出一个玉制盒子来打开，一股芬芳馥郁的药香弥漫空气中。
“看到了吗？”阿萍猛地关上盒盖满脸得意，“这可是我们越国王室至宝，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更别说修复丹田了。”
宋若华咬了咬牙：“只要我向你叩头一百下，你便将此药喂给他。”
林妍兮道：“不错。”
宋若华心想就算不能修复丹田，对林清皓的伤定然也大有裨益，遂开始弯腰叩首。
“用力些，没吃饭吗？”
“声儿呢？没声啊！”
阿萍甚至往前，摁着她的头往下：“我来教教你什么才叫叩首。”
……
在主仆二人调笑声中，宋若华结结实实叩首一百下，已经头破血流，眼冒金星，站也站不起来了。在她身体里的宋若华也是吃不消，像是坐那种去乡下的大巴车闻着奇怪的味道走了七八个小时的山路一样晕。
李妍兮走过去把人踹到，脚踩在她脸上碾了碾，冷笑道：“算你识相，一个庶人，也配跟我争？”
那两人朝茅屋的位置走去，宋若华缓了缓也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表哥，我来救你离开。”
“若华呢？”
李妍兮道：“她为了让我救你，已经离开了。”
林清皓悲怆一笑，一下挣扎着从床上扑下来：“我不需要，你走吧，我要去找她。”
李妍兮脸上极为难堪，蹲下身子问：“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贱民，你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林清皓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心里已经有了她，便再容不下旁人了。”
李妍兮从阿萍手里拿过玉盒，取出里面的丹药来直接塞到林清皓嘴里：“得不到你的心，那我就要得到你的人，你这辈子哪儿也别想去，谁也别想找，只能跟着我！”
“呜——”
外面窗外的宋若华见状捂嘴无声哭泣，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林妍兮那枚丹药或许根本没有修复丹田的作用，但现在这个情形，要带着重伤的林清皓躲开太阴教的搜查离开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能办到的只有李妍兮，宋若华本来也没有选择。至少，林清皓只要活着，一切还希望不是吗。
宋若华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正是李妍兮的侍女阿萍。
她心中警铃大作：“你要做什么？”
阿萍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做什么？你会知道的。”
宋若华修行时日尚短，根本不是阿萍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擒住。
阿萍给她喂下一颗药，她登时手脚酸软，动弹不得了。
宋若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会是将来原身疯狂报复李妍兮的起源吗？
宋若华被带到一处城郊，被粗暴地丢在了一间被废弃的破庙。
她下身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叫宋若华痛呼出声。
阿萍也傻了眼，她望着宋若华身下嫣红，上前探过脉，脸色更加凶狠。
“你这个贱民，竟然怀孕了？”
宋若华亦是如遭雷击，流泪簌簌滑落：“你救救我，救救我！孩子是无辜的，这也是林清皓的孩子啊！你救救我！”
阿萍一个耳光甩过去：“无媒苟合、不要脸的贱人？”
宋若华捂着小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一声木头的响动声，格外引人注目。
“谁？”
阿萍自神像背后抓住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来，像是看见了肮脏的垃圾，她随意地把人踹到在地：“我当时谁，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
宋若华眼中希冀的光已然灭绝，那乞丐战战兢兢，涕泗横流，模样难看极了：“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
阿萍眼珠转了转，在两人中间巡视了一圈，忽然笑着鼓起掌来：“一只臭老鼠，一个寡廉鲜耻的贱人，才真是绝配啊！”
她冲那乞丐道：“你去上了这个贱人，我就饶你一命。”
拿乞丐吓傻了，看着宋若华身下一滩鲜血很是犹豫。
阿萍将剑驾到了他脖子上：“快，否则我马上杀了你！”
宋若华目眦欲裂：“你敢！”
阿萍冷笑：“像你这样的贱民，怎么胆敢玷污清皓殿下的？这样恶心肮脏的乞丐，才是你的归宿。”
宋若华彻底明白了：“你如此行事，究竟是为了你的郡主，还是你——嫉妒我！你嫉妒我得到了清皓的爱，嫉妒我与他有了最亲密的关系！”
“闭嘴——”阿萍抽出长剑在她脸上划了好几剑，“你这个丑八怪，我才不会嫉妒你！”
宋若华的尖叫声中，那乞丐在一边吓得不行，身下已然多了一滩水迹。
阿萍歇斯底里的喊：“你去□□了她，否则我这就砍下你的头！”
那乞丐连滚带爬的跪在宋若华身边：“姑娘，都是苦命人，我想活着，我想活着啊——”
对方颤抖的双手，慢慢解开了宋若华外衫的腰带，就在他低头靠近宋若华脸颊那一刻。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阿萍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若华一口咬掉了那乞丐的耳朵，对上她如狼似隼一般凶恶的眼神，竟一瞬间扔掉长剑，跌坐到了地上。
宋若华强撑着身子向阿萍身边爬过去，她进一步阿萍便往后缩一下，她狞笑着一抬头，清楚地看见了窗外一张苍白的脸，正是李妍兮，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宋若华就是死，也绝不受这种屈辱。”
说罢，她握住阿萍掉在地上的长剑，自刎身亡。
一股鲜红的热血，洒在了这间破庙之中。
“啊——”
宋若华猛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坐了起来，痛苦地大口喘气。
边上的林清皓被她惊醒：“若华，若华？”
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抚着：“你又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我在这里，没事了，若华，我是林清皓啊，我在你身边。”
宋若华却仿佛失去了意识，只一个劲儿的捂着脖子，发出像是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林清皓又急又怕：“你别吓我，若华，没事了！醒一醒，那都是梦，不是真的。”
在林清皓一声声的呼唤中，宋若华终于恢复了意识：“林清皓？”
“是我！”
宋若华在他怀里大声痛哭：“林清皓！”
“若华，我在。”
等她哭累了，林清皓终于松了口气：“你别怕，一切有我，谁也不敢伤害你。”
宋若华这一刻仿佛真的成为了林清皓的爱人宋若华，她紧紧地抱着他诉说着自己的痛苦：“林清皓，我好怕！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林清皓亲吻着她的额头：“不会的，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将你的魂魄从地狱里抢回来。”
等到宋若华心情彻底平复下来的时候，她感到自己心中已然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对林清皓的爱意，对李妍兮、阿萍那彻骨的恨意，经过这个梦好像根植在了她的灵魂中。
她不由陷入了一种迷茫和纠结，等我再多经历几次原身的过去，我还会是我自己吗？
要不要将李妍兮和阿萍做的事告诉林清皓呢？可是原身却没有说过，宁愿让心上人觉得自己狠毒，是因为这段经历已经给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半个字也不想提起吗？
倘若当初原身她说出口，林清皓定然能够理解她为何对李妍兮做出了那种事。
如果我现在告诉林清皓，算是违背原主的意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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