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谈话
此时的许昆其实心里很是纠结。
在心腹乙担忧的目光中，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虽然这样说有点不礼貌，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对季淼，到底是怎样的看法？”
炎月珀一愣，没想到他问起这个。
指尖轻轻点了几下，他皱着眉，被许昆几次三番问的有点烦躁：“什么什么？你好奇心还挺重。”
许昆连忙摇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比起我们，你比较亲近于季淼。所以其实我就是很好奇，在你心里，我们到底是怎样的？”
怎样的？
炎月珀面无表情的拖着腮帮子，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语言就带出点不忿来：“麻烦精。”
许昆被他说的咳嗽了一下，有点尴尬：“啊，那......”
“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炎月珀继续。
一看这个过渡还有戏，许昆连忙再次看向他。
“呵，起码逃跑的时候不用我操心，面对马拉松，耐力也还很好，我很满意。”
许昆终于放弃了：“好吧。”
“但是有时候，”炎月珀撇他一眼：“跟你们在一起，感觉也还不错，挺开心的。”
许昆的目光柔和起来，七上八下的心在透过炎月珀这个人行为语言，在窥见到他的一点内里的时候，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他的语气稍显轻松：“你出现的时机很巧合，你是这附近的人？”
炎月珀摇摇头：“也算是，也不算是。没遇到季淼前，我也只需要养活自己罢了，算是也闲散的人。”
一个人生活啊......
许昆感叹：“也是，按照你是实力，自己过活反而更加自在。”
他犹豫了一下，才又继续道：“那如果有一群人在吃肉，但其中一个人吃了几口之后，发现这些肉是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他幡然醒悟，心里愧疚，却没有阻止，而是自私的默认了。
因为某些机缘，他反而跟那些被抢的人成了朋友，那你说，他之前的行为，对于那些被抢过，被伤害的朋友来说，算不算背叛？”
炎月珀想了想，才勉强道：“这应该不算吧，而且我觉得那个人不应该担心背不背叛。”
他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他跟那些人本来就立场不同，掠夺者与被掠夺者就算因为机缘巧合做了朋友，最后也会分道扬镳，他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就好。”
许昆被他说的有点扎心了：“那，如果那个人确实想跟那些......人做朋友呢？有没有办法让他得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被掠夺者这种词用在自己同伴身上，许昆确实做不到，所以他中间还换了个词。
这可把炎月珀难住了。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是以利导势，对他而言，从来不存在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要得到什么，清楚自己能够失去什么，再去计划着做就好了。其他的细枝末节关注多了，反而会影响人的大局判断。
虽然这样想，但炎月珀却没有直接说，想了想，他倏然一笑，姿态卓然：“如果那个人真的想要跟那些人继续做朋友的话，就去补偿他们受到的伤害就好了。最后尽人事，听天命，到了那个时候，那人未尝不会释怀。”
这话听着剧情走向就不是很好。
许昆表情有点微妙，带着点遗憾：“是吗？”
似乎被判了死刑，他反而豁然开朗了一点：“你说的对，人生遗憾十有八九，那人也不可能两全其美了。”
见他听进去一点，炎月珀很满意，甚至觉得自己开解人开解的还不错。
朝听完炎月珀一番话，表情有点微妙的心腹乙使了个眼色，在心腹乙起身告辞之后，许昆的话才终于回到了正轨。
“其实有些事情，我本来是想自己解决，不给你们添麻烦的。”顿了顿，他面容黯淡，带着些许歉意：“但此事对我意义重大，如今季淼王扬都有危险，如果我再这样下去，必然会拖团队后腿。”
炎月珀转头看他，目光淡淡。
许昆深吸一口气，语气终于漏出了浓重的忧愁和疲惫：“你向来聪明，所以现在我想请教一下你，对于有些事情，你是什么看法？”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被有些事情，缠的很死，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炎月珀看着他，想起刚才自己艰难的思考，语气中带了点无奈：“你说。”
许昆尽量语气正常，逻辑清晰的跟炎月珀说这件事：“我最近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
他道：“是关于自己的一点人生选择的。”
炎月珀听到这里，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有点为难：“关于人生这条道路，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走法，我其实不擅长教人做选择。”
智商与情商是两回事，虽然他自己目标明确，但这还真不是他擅长的东西。
看着许昆遗憾的脸，炎月珀沉吟片刻，才继续道：“不如这样，你把所有情况都跟我说一说，我帮你先把那些选择的利弊跟你说一说。”
“如此，也算是给你的选择，找一些参照物。”
现如今许昆深陷自己的情绪之中，对局势的判断必定不会准确，炎月珀作为局外人，有些事情可能看到的比他全面。
炎月珀说的中肯，许昆也就越发感激：“既然如此，还是要谢谢炎月兄弟了。”
炎月珀摇摇头，只是道：“你先说。”
许昆就继续：“我虽然跟季淼第一次见面，是在底下的小楼里，但是其实我本身，是最上面这个世界的人。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明白吗？”
理解这个对炎月珀来说很轻易，毕竟他对这个世界，可能比许昆这个本地人了解的还要多一点。
所以他点点头，示意许昆继续往下说。
许昆深吸一口气：“在这里，我的职位是一名军人。一次丧尸的意识升级，我获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晋升机会。因为备受瞩目，也因为基地要掩盖一些罪行，本来只是一个小兵的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和培训，最后不负众望。在我权利最盛之时，甚至做到了军队中将的位子上。”
军队中将啊......
听到这里，炎月珀是真的惊讶了。在那个位子上做着的人，可就不是只要武力值强，就可以办到的事情了。
如果他真的是从一个小兵开始，做到的那个位子，还能“不负众望”，那这人的心智毅力，责任担当，甚至道德意识，都得经过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浸淫其中多年，这家伙的感情还能如此丰富，不得不说，也真是一个奇迹。
许昆接下来的话，却解开了他的疑惑：“但其实我心中，却积压着着一个心结，长年累月，不得安宁。”
“之前我说过，自己得到了一个晋升的机会，这个机会其实是一次任务中的变故带给我的。那次变故确实给了我蜕变的机遇，但却没有带给我向前的动力。”
许昆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少年的自己，他笑了笑：“当年的我，最会投机耍滑，就算给了我机遇，可能我也会因为太过辛苦而放弃。”
“而给我晋升动力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在那次变故中，我救援的所有研究人员们，都在回到基地之后的几天后，全部被断定死亡。”
炎月珀听到这里，身体动了一下，又霎时静止，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许昆见他如此，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跟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态度一样。我觉得很不能接受，也很奇怪。”
“组织放下话来，给的答案却是，城防看管人员不利，夜间丧尸报复偷袭，导致几人全部死亡。”
“我当时其实很疑惑，”许昆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有点凌厉：“只觉得，既然好不容易把人带回来了，为什么组织就不能好好的保护好他们，反而是最为边缘的我，竟然逃过了一劫。”
炎月珀嘴唇动了动，一句很天真含在嘴里，最后还是没有吐出来。
关于许昆谈的这件事情，他有另外一个看法。
站在组织的管理层来看，如果研究人员真的是被丧尸杀死的话，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基地秩序。他们其实只需要对外宣称，那些研究人员全部急病暴毙而亡，再暗中加强守卫即可。
反而是他们这么大刺刺的往外说，更让炎月珀怀疑。
如今的许昆经历许多，看事件所站的高度已然不同，自然察觉到了自己之前幼稚的想法。
“依靠着这种疑惑，我在上任后就立即用手里的资源展开了调查。但当时人单力薄，我最终只查到了上面在那些研究人员回来几天之后，忽然召开了一场会议。后来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当时我就想，我因为这些人被杀，基地中风声太过，才被推出来，才有了晋升的机遇。所以，我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的良心安定下来。”
许昆说到这里，看向炎月珀：“这就是我下定决心吃苦的真正动力。”
炎月珀听到这里，颇为不解：“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这你有什么可迷茫的。”
许昆却苦笑着摇摇头：“要任何事情都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我以为这就是我一生的最大的波折了，谁知道，这只是开始。后来因为我表现出色，职位越来越高，我也就拥有了更多的权利。可当我再下手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却还是被组织的人抓了起来。
后来几经变故，我与组织中，一个叫杨怡的女人做了场交易，这才有机会逃出来，去做自己的选择。”
炎月珀听到这里，已经皱起了眉头。
杨怡？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杨怡吧？顾斌还活着在这里情有可缘，但杨怡一个普通人还能活到现在，这就有点超越常识了吧。
他摸着下巴，这毕竟是一个科学横行的世界，就是这个世界已经受损严重，也不可能会容许这么大的错误存在。
看来他要好好去探一探了。
思绪快速的转了一圈，炎月珀捂着脑袋看向许昆，继续道：“所以又发生什么？”
许昆讲到这里，神情严肃起来：“这还得从我们做的交易那里入手。我做这个交易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得到消息，那些死在丧尸手里的研究人员中，有一个人的家人还活着，所以我打算先把他找到，然后好好的补偿他。”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又凝重起来：“那个有家人还活着的研究人员，就叫王彬。”
炎月珀惊讶的挑了挑眉：“你是说这个基地的那个王彬？”
许昆点点头。
炎月珀轻点着桌面：“这是好事啊，你本来因为没救人而愧疚，现在王彬没有死，不是已经夙愿达成了吗？”
许昆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其实是......情绪复杂的。”
许昆继续说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王彬的出现，必然会带出一系列关于基地真相。我调查多年，虽然希望知道真相，却也害怕当真相真的大白之后，会给人类带来太大的离心力。人类能苟活在这里已经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了，我这样一意孤行，最后得到的东西，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许昆又想起了自己在人类基地里面，那些曾在军中几次帮助他的，正派的朋友们；那些为了维持住一块生存地界，日夜进行艰苦训练的军队；那些往日里乐观豁达，齐心协力的居民。
基地里的一些不公平是真实存在的，但一些真善美的存在，在这个末世反而更为可贵。
他真是做好准备，为了几个人的错误，去动摇现在岌岌可危的人类社会了吗？
炎月珀了然了：“所以说你需要的，其实是一个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你真正发自内心的想要达成目的的信念吧？”
许昆一怔。
炎月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身在局中而不自知。这情商，简直比他的还感人。
叹了一口气，他只好跟他解释：“那行吧，我问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你的哪种想法，是一直没有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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